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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婿(作者:果木子) 第79节

  “不是皇上”,霍氏蹙眉,“难不成是傅家那丫头?”
  “也不是皇后”,莲姑神色有点儿为难,说:“是……是之前太后纳进宫里来的张氏和李氏。”
  霍氏停了脚,“她们来这里作甚么?”
  “她们的父亲被贬了官,两人自请到皇觉寺去礼佛祈福,皇上说,说太后也是礼佛之人,便将她们两人送到这里来伺候您。”
  “都贬官了?”霍氏有点儿不大相信,道:“言官没有人上折子?沈、虞两家怎么说?沈如兰可进宫了?虞家还磨蹭甚!”
  “沈家和虞家”,莲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都倒了。”
  “什么到了?!”霍氏一下拔高了声音,瞪着眼睛看莲姑,“沈家和虞家!皇上自己怎么可能抗得过沈家和虞家!莲姑,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太后”,莲姑抚着她心口,眼泪快下来了,说:“听闻是虞家大老爷和以为公子犯了事,牵连了整个虞家和大司马。如今虞家老太太和虞家几人都下了牢狱,虞氏族里其他人已于上个月迁出了金陵,怕是没有回来的时候了。而大司马夫人暴毙,大司马伤心过度辞了官,皇上没让人回乡,留在了西坪山,沈家两个孩子服丧守孝,沈家其余在朝为官的也都受查处的查处,辞官的辞官了。”
  霍氏悚然看着她,喝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说完她大喘几口气,又缓和了,道:“你莫听外头的禁军胡说,他们都是阿澜的探子,更是他的舌头!专说这些假话与你听,实际正好相反才对。”
  这般说着,她自个儿也笑了,道:“估摸皇上就要来了,不是今儿就是明儿。”
  莲姑看她这个样子,蹲下身,放缓了声儿说:“太后,你莫再犟着了。奴婢不是听禁军说的,是听从宫里来的张氏和李氏说的,字字真切。”
  霍氏似乎还是不能置信,道:“叫她们进来!”
  莲姑给她捶捶腿,只得起身准备去叫人,霍氏却猛然将桌上的茶壶、茶盏全部挥到地上,全身都气得在抖,说:“让他们禀!哀家要见皇上!”
  莲姑赶紧过来抱住她,说:“太后太后……”
  霍氏连踹带咳,气得脑仁儿生疼,又说:“皇上不来是罢?让闵太医去,就说哀叫要闭眼了,看他来不来!”
  莲姑急得掉泪,一面重新拿了杯子端水一面劝道:“太后,您莫在惦记这些,好好养身子要紧啊。”
  “他不来是吧?霍氏把她手里的被子也扔了,眼睛发红:“他母亲要死了他也不来?”
  莲姑不敢说话,只能捏着她的虎口揉按,其实这话霍氏上个月已经让闵蘅去给皇上禀过一遍了,可是皇上没来,他身边的大太监倒是来了,细细瞧了瞧,又带了一大堆皇上让送来的上好补品,都是独一份的,孝敬太后。
  萧澜说到做到,什么好的都先紧着霍氏,唯独不见人。
  霍氏闭上眼睛,眼角渐渐湿润,无声的说:“天不眷我……”
  从前是萧澜拼着劲儿地想得她这个母亲的一分亲近,霍氏却恨不得他没生出来,如今她相见萧澜了,这个儿子却不肯再见她。
  第113章 日常
  到了五月上旬,春花落尽,绿叶成簇,天气已经热起来,延湄犯春困,早起送完萧澜上朝,她歪倒又睡了。
  萧澜渐渐发现,她不再特别固执地每个时间里非要做什么,不时地会由着性子打乱一下,萧澜觉着这样挺好,偶尔该睡觉的时候故意不让她睡,延湄也不怎么燥气。
  下了早朝回来,延湄刚刚洗漱完毕,还有一点儿迷糊,见了他眨巴眨巴眼,软趴趴地说:“回来啦。”
  耿娘子和桃叶正伺候她穿外衫,见萧澜已下朝回来,忙道:“皇上,小厨房里已经备好了,随时都能传膳。”
  萧澜接过桃叶递的帕子擦擦手,说:“不忙。”
  延湄还差短襦的衿带没系,耿娘子见萧澜走过来,便默默地把系了一半儿的扣子抽开,退到了外间。
  萧澜坐到榻上,侧身帮她系衿带,问:“睡够了没?”
  延湄掩唇打个呵欠,倚到他肩膀上,说:“睡过了,你饿不饿?”
  “饿”,萧澜蹭蹭她的脸,说:“饿得不成了。”
  延湄立时坐起身,拉他的手,“快,皇后娘娘领你去用饭。”
  萧澜乐了,坐在塌上不起来,指指她的衣襟,延湄低头看,见衣襟还散着,他给系了半天衿带还没系上,延湄便神在在地探口气,伸手摸摸他额头,说:“笨。”
  萧澜手顺着她衣襟伸进去,咯吱她,延湄立即道:“笨也不要紧,我聪明着呢。”
  萧澜不为所动,延湄痒的不行,只能哈哈哈用胳膊夹住他的手,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下,萧澜这才罢了,在她腰上捏捏,说:“瘦了。”
  他反正什么时候看延湄都觉得延湄瘦了,他就想延湄脸上肉肉的,身上也肉肉的,可惜延湄吃东西有规律,晚上又不贪嘴,就算长点儿肉萧澜也觉得跟没长一样。
  延湄揉揉他的脸,萧澜把人拉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低声说:“明日起,不茹素了,成不成?”
  延湄微微睁大了眼睛,片刻抱住他的脖颈儿,说:“澜哥哥。”
  萧澜抱着她拍了拍,告诉道:“已然够了,湄湄。”
  ——虞氏之死,延湄虽对她没甚感情,但也略微受了点儿触动,旁的没说,延湄这三个月里都是茹素的。
  膳食里面自然都有荤食,但延湄没动,萧澜这三个月也就跟着她吃素。
  “得皇上和皇后为其茹素”,萧澜说:“任谁也不亏了。”
  延湄鼻尖蹭他的鼻尖,心里头慢慢释然,说:“好,你是皇上,你说了算。”
  萧澜道:“我说了算?”
  延湄认真地点头,萧澜抬抬下巴,说:“方才早朝上说话说多了,嘴干。”
  延湄答应一声,颠颠儿地去端了水来,萧澜不伸手接,她只好端到他唇边,萧澜黑着脸看她,延湄转转眼珠,自己咕咚咚喝了两口,弯腰来喂,萧澜动动眉毛:“这还差不离。”
  他稍稍仰头,闭目等着,延湄却直起身一口把水咽了下去,咯咯咯乐道:“澜哥哥,我聪不聪明?”
  萧澜板着脸要抓她,延湄躲得还挺快,一边系了自己的衿带一边说:“饿,快用早膳。”
  萧澜弹她个脑嘣儿,说:“要不是一会儿要见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延湄掩着嘴乐,拉他到外间用膳。
  早间有薏米粥和炉饼,配的几样酱菜是唐氏做好了,专让傅长风送到宫里来的,延湄吃着亲切,多用了一碗粥。
  早膳过后萧澜也没走,延湄纳闷道:“不是要见人?”
  萧澜嗯了声,却走到偏殿的书房里提笔练字,写了半个时辰,他叫延湄:“过来。”
  延湄看他手里还握着笔,便直接往他身后绕,伸手抱住他的腰,诚心说:“澜哥哥,你瘦了。”
  萧澜这三个月也没停,虞沈两家牵系太广,除了族中之人,还有颇多的门生,新旧交替,太多的事情要料理,傅长启亦进了户部,这阵子都跟着萧澜忙得昏天暗地。
  俩人也有些天没个空闲好好呆一会儿,萧澜扣着她的手,说:“一抱便知道?”
  “那是自然”,延湄探出个脑袋,问:“我厉不厉害?”
  萧澜拿着笔要往她鼻尖上点,延湄躲到身后,两只手改往他肩膀上攀,软声说:“澜哥哥,背一背。”
  萧澜知道她故意撒娇,忍着笑,把笔放下,蹲身背她,延湄要在书架上拿本书,萧澜背她过去,延湄拿完书亲了亲他的耳朵,萧澜脸红,背着她小步跑起来,延湄见他慢慢连耳朵也红了,觉得好玩儿,伸手去捻捏,萧澜有些日子没碰她,有点儿受不了,要把她放下来,延湄抱着脖子不撒手,把他耳朵捏成个三瓣状,正嬉闹间,耿娘子忙在隔门外咳了咳,禀道:“皇上,娘娘,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到了。”
  延湄全不知情,一眼看见傅夫人就在门口,登喜大喜道:“阿娘!”
  傅夫人:“……”她说话还很不利索,急了更说不出来,只得慢慢弯腿准备行礼,延湄这才想起自个儿还扒在萧澜身上,一手挡着,偷偷在萧澜耳朵根儿上咬了下,说:“澜哥哥!你最好!”
  萧澜被她咬得腿一软,脸更红了,侧身喘了两口气才直起腰,延湄已跑到傅夫人跟前,仔细地扶住她,乐道:“阿娘来了!”
  花生在后头笑道:“娘娘,皇上早就想接老国公夫人进宫了,只是担心老夫人身子,这几天将太医问了又问,确定能行了才吩咐奴才去办。”
  延湄转身看萧澜,萧澜抿抿唇,一直手还虚捏着耳朵,傅夫人要行礼,萧澜道:“母亲身子未好全,不必多礼。”
  傅夫人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竟然在欺负皇上,惊愕之余,十分过意不去,歉然地看着萧澜,萧澜被她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让耿娘子慢慢搀着去了里间,萧澜在,傅夫人到底有些拘谨,且她答不上来话还着急,萧澜坐了片刻,便让她们母女好生呆一阵儿,自己起身去了外殿,走前冲延湄暗暗做了个手势,意思等回来的,结果延湄光顾着看傅夫人了,根本没看见。
  萧澜离了赤乌殿,傅夫人放松一些,可是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早听傅济和傅长启说了虞家一事,总觉得当日若不是自己找到大司马府上,兴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因而心里十分歉疚。
  她张了张嘴,半晌,僵硬地挤出两个字:“阿,阿湄。”
  她如今能动了,但行动十分迟缓,还是要靠别人搀扶,话能出来,可也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身子想要恢复到从前般自如是不大可能,只能慢慢针灸着,随着时间久了,能愈发好些。
  延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轻轻抱住了她,说:“阿娘,我姓傅,只有一个阿娘。”
  傅夫人眼睛红了,手缓慢放到她头上,一下下抚摸,她心头有千言万语,此刻又觉得不必说了,延湄是她的女儿,能懂的。
  母女默默抱了好半天,直到耿娘子提醒傅夫人的身子不能久撑,延湄才连忙起来,让傅夫人靠到软塌上。
  傅夫人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不够是的,说:“瘦,瘦了。”
  延湄刚听萧澜说了一遍,此时又听傅夫人说,不由乐起来,傅夫人慢慢瞟一眼,冲她招手,延湄凑过来,傅夫人附耳说:“别,欺,欺负,皇上,他,他是,皇上,了。”
  一句话说的含含糊糊,但延湄听明白了,团在她旁边,帮她揉手腕,也放缓了说:“他是皇上,也是我的澜哥哥。”
  傅夫人觉得不一样,有点着急,但又说不出来,与她挨着坐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延湄的肚子,延湄没太明白,傅夫人努着劲儿迸字说:“孩、孩子?”
  延湄眨了眨眼睛,自个儿也往肚子上摸一摸,问:“孩子?”
  傅夫人脸上抽动了下,她并不知晓延湄与萧澜两人的具体情形,上回问还是在回门时拐弯抹角的,后来也问过,听延湄的答话,应该是成婚时就圆房了,这样算来,已有两年多了,延湄却还没有身孕,萧澜现今是皇上,皇嗣更是国本,傅夫人心里替女儿着急,又问:“太,太医,瞧?”
  延湄点点头,闵馨每日给她请平安脉的,瞧过了,还瞧什么?
  傅夫人却觉得不稳妥,想了半天,说:“闵太,医,瞧!”
  第114章 信任
  傅夫人说的自然是闵蘅。
  因一开始时是刘院正和闵蘅一起去,之后傅夫人病情稳定些,太医院里又有一堆事情,刘院正只能隔几日才去一趟,其余时候都是闵蘅在。
  闵蘅医术稳妥,为人也细心周全,傅夫人如今对他真是既感激又信任,情知宫里有旁的太医在,却总觉让闵蘅瞧了才安心。
  延湄并不是很在意,不过傅夫人折腾这一趟,她略有点儿担心,便挥挥手,示意让桃叶去太医院瞧瞧闵蘅在不在,在的话正能给傅夫人把个脉。
  傅夫人见她没甚娇羞模样,担心她还完全没把孩子当回事儿,比划着小声问:“皇上,天,天天,在你,殿,殿里么?”
  延湄自然地点点头,说:“在啊。”
  傅夫人低头看她,延湄脸也不红,坦荡荡地眨眨眼睛,傅夫人心说坏了,她想起刚才延湄扒在萧澜背上耍赖的样子,暗想若是萧澜每天都歇在这里,怎两年多了延湄还没有身孕?别是就圆房时那一两回,其余时候延湄不乐意,萧澜都陪着她玩闹罢?
  她又想起延湄幼时跟傅长启打架的样子,登时有点儿出汗,咧着嘴问:“与皇上,打、打架了,了,不曾?”
  延湄动动眼珠,却一下捂嘴乐了,脸也埋到傅夫人怀里,咯咯咯说:“打了。”
  完蛋!傅夫人一想延湄幼时跟傅长启和同村孩子打架的场景,心里头叫了一声,忙摇手说:“别别别……”
  延湄方出嫁时,她天天偷着抹眼泪,脑子里面全是自家女儿受欺负的场面,今日一看,原来想的场面都翻了个个儿,傅夫人有点儿心疼萧澜,兴许……就是因延湄还跟没长大似的,萧澜在床笫间也不大好意思?
  傅夫人操了一肚子的心,延湄看她脸上着急,话说不出来了,忙端水给她,说:“阿娘,喝水。”
  傅夫人慢慢喝了几口热水,吁口气,看宫人们站的远,想了半天,厚着脸皮小声告诉她:“晚上,皇、皇上在,得、得温、温柔些。”
  延湄想了想,不太知道“温柔些”该是个什么样子,但见傅夫人切切看着她,便点点头,认真说:“阿娘,记下了。”
  傅夫人脸上这才松缓,正桃叶进来禀说:“闵太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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