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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接下来的一刹那,外面一片耀眼夺目。
  又是砰的一声,他又坠落在实地,只震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阳光洒落溪流畔的荆棘从中,深红色的荆棘丛到达人齐腰的高度,随风如深红色潮水般缓缓涌动。
  谢长胜咳嗽着,又不断倒抽着冷气,从荆棘丛中艰难的爬起。
  在数个呼吸之后,身上被荆棘的利刺刺出许多细小伤口的谢长胜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环境,接着下一瞬间,他无比愤怒的咆哮了起来,“到底是谁这么变态,到底是谁!”
  第八十六章 荆棘海
  这是一片到处长满了齐腰深的深红色荆棘的平原,这些深红色荆棘的枝干都很纤细,只有小手指的几分之一粗细,所以在微风之中如浪般轻轻摇摆。
  然而这些纤细的深红色荆棘上却生长着坚硬易折的长刺,摔落其中的谢长胜身上不只是被刺出许多伤口,肌肤血肉之中还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这样的刺在里面。
  不知道是否法阵的关系,这片长满了齐腰深的深红色荆棘的平原看上去一望无垠,完全就像是一片深红色的海洋,唯有在四周极远,似乎需要数天才能到达的地方,才依稀有几间高大的青色殿宇存在。
  阳光很耀眼,而且落在身上有温度,非常的真实。
  虽然方才在黑暗的雨雾中坠落,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是谢长胜可以肯定,他的确是从高处坠落了下来,然后沿着某个滑道或者洞窟急剧的冲落到了此处。
  时间并不长。
  所以这片平原应该是在摩天岭的某处,或许是某处山脚中的空旷山谷,但在他的直觉里,恐怕更有可能的是摩天岭的山体之中。
  在许多修行典籍的记载里,古时许多强大的宗门在选择山门时,首先是则灵脉而居,假以时日,则将所居之山如玉般雕琢,依山水风云之势布置阵法,或将山体雕空,或在地底挖出庞大地宫,或者平原。
  这些地方或为蓄积灵气,或为当试炼修行之地,或者用于种植,或作为各类库房,许多宗门经历大变,灭亡之后,这些地方却偶尔能够存留到后世,便成为后世修行者所说的遗迹秘藏。
  这样的地方,对于现今长陵所有的修行者而言自然足够震撼,然而令谢长运此时愤怒到抓狂的是,他的身侧就有一条蜿蜒流淌于荆棘原野中的溪流,距离他摔落的地方不足一丈。
  同样从上方坠落,落在这溪流之中,便自然要比落在长满尖刺的荆棘丛中要好受得多。
  然而这名布置者却偏偏就是让他直坠在荆棘丛中。
  “如此恶劣,和明明看着一个人极为干渴,不给他水喝也就算了,还要将水放到他的面前,然后将他的手脚绑住不给喝一样,太毒!”
  看着就在自己面前静静流淌,长满轻柔水草的溪流,谢长胜在心中不断咒骂着布置这剑会的人,但终于熬不住无数扎入血肉中的细刺带来的痛楚,他面容有些扭曲的开始拔刺。
  细刺扎入手中,这是许多人都会有的经历,只要将细刺拔出,痛楚就会很快消失,被人遗忘,不拔的话,这种痛楚却会一直持续,尤其触碰到那块地方时,还会引起更为钻心的剧烈疼痛,时间一长,细刺残留的血肉之中甚至还有可能会红肿化脓。
  所谓的眼中钉,肉里刺一定要拔掉,正因为如此。
  然而从空中坠落在这荆棘丛中,谢长胜浑身肌肤血肉中扎入的细刺不知道有多少,一时又怎么可能拔得完?
  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谢长胜选择了放弃,再次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你知不知道这真的很痛!想出这样的主意,你自己为什么不来试试!”
  谢长胜愤怒的咆哮声在深红色的荆棘海中传出很远,没有带来任何的回音。
  明明丁宁和张仪等人此时应该都进入了这片深红色的荆棘海,然而他们却似乎被彻底吞噬了一样,看不到任何的踪影。
  没有任何的提示,接下来要去哪里?
  按照所有正常的思维,远处那些青色殿宇里应该有答案,或者直接是通过这关考验的出口。
  然而若那些青色殿宇只是故布疑阵,一切不能按想当然的常理推论,那又如何?
  要在这片荆棘海中行进,并非易事。
  愤怒咆哮过后的谢长胜黑着脸安静了下来,他沉默的仔细查看着周围的荆棘丛,这些荆棘丛里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迹象,且因为这片平原这种深红色荆棘覆盖一切,即便远处有道路存在,也根本看不见。
  就算是他面前的这条溪流,在他的视线里蜿蜒了一段之后,也便隐匿在了这片深红色荆棘海中。
  谢长胜从来不是缺乏勇气的人,他只是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做出了决定。
  他朝着前方的溪流走去。
  “真是无知。”
  在他的双脚踏入微凉的溪水中时,净琉璃发出了如此的评价。
  她如琉璃般闪闪发亮的眼瞳里明显流露着不快。
  身为这场盛会的布置者,此刻她和浑身流淌着剑意的青袍男子正在谢长胜后方的一片山崖上。
  这片山崖一直往上,顶端无止尽般刺入耀眼的光亮里,似乎消融在太阳之中。
  她的身下有一条狭长的裂口,内里水汽声轰鸣,不断有水汽和气流喷涌出来,然后被数层柔和的力量震碎,往上吹起,均匀的弥散于这个广阔的深红原野。
  她所在的这片山崖完全被法阵阻隔,谢长胜根本无法感知这片山崖和她的存在,甚至哪怕知道,也绝对不可能突破这法阵的力量接近。
  然而谢长胜那些愤怒的吼叫声,她却是听得十分清楚。
  “在溪流中行走,自然比在荆棘丛中行走来得轻松,但既然一开始就掉落在荆棘丛里,自然就应该明白这样的布局便是要让你不轻松,只要聪明一些的人,就一定会觉得这溪流之中恐怕也有危险存在。更何况身上有这么多细刺扎入,伤口不经处理泡在水中,更容易流脓腐烂。”
  在此之前她都没有对谢长胜有任何的评断,但说了一句真是无知之后,她却是又忍不住说了这几句。
  听着她的这些话语,青袍年轻男子微微一笑,道:“他不知这片荆棘海曾是每个岷山剑宗弟子必经的考验,自然不免有这样的抱怨,关中男儿性情率直,说的便是如此,只是青师弟要了这片荆棘海之后,这片荆棘海已经封存了十年,现在这里面,青师弟到底在里面折腾出了些什么物事?”
  净琉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你等下自然就会看到。”
  青袍年轻男子苦笑了一下,道:“只是将他们丢入这里,不做任何提示,这样妥么?”
  净琉璃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如果需要考虑的只是生存,他们就根本不需要去想任何别的东西,有没有提示根本无关紧要。”
  青袍年轻男子愣了愣,道:“可不要真弄出人命才好。”
  净琉璃的面色沉冷了些,说道:“若实在是太蠢,自己要找死,可是谁都拦不住。”
  ……
  丁宁的身前也有一条水流十分平缓的溪流。
  他所坠落的地方距离这条溪流也只有一丈,他的身上也扎了许多比仙人掌的刺更长,更坚硬的细刺。
  只是和谢长胜的愤怒相比,他的心境却是平和到了极点。
  这种身体上的痛苦,和他所经历的一些身体上和精神上行的痛苦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和谢长胜等人不同,他虽然也从未进过岷山剑宗,但对岷山剑宗却有诸多了解,按照在黑暗中坠落的速度和大致的时间推算,现在所在的这片深红色的平原应该位于摩天岭的山腹深处。
  所以这应该是传说中岷山剑宗青曜吟的养殖场。
  因为这一代岷山剑宗宗主和巴山剑场的一些人誓死不相往来,所以岷山剑宗在大秦王朝和韩、赵、魏三朝最后的征战中便不再出力,紧闭山门许多年,甚至没有卷入长陵最混乱和最腥风血雨的三年,所以许多最优秀和最强大的岷山剑宗修行者才得以安静的在岷山剑宗中修行,得以变得更为强大,岷山剑宗最终便和灵虚剑门并立成为天下用剑最强的宗门。
  但在这用剑的宗门里,也存在一些强大的异类。
  比如有可能是天下最强的用毒宗师的人厨耿刃。
  而这青曜吟也是其中之一。
  他最擅长的只是养殖。
  但他养殖的却不是普通的鸟兽。
  传说中他可以养殖许多稀奇古怪的异虫,异兽,并使之形成一条独特的食物链条。
  这条食物链最顶端,会形成对修行者极为有用的东西,有可能是可以受修行者控制的凶兽,或者是自身能够产出对修行者而言极有用的宝物的怪物。
  这些凶兽或者怪物产出的宝物,对于寻常修行者的作用如神如魔般恐怖,所以即便是在岷山剑宗里,青曜吟也有一个外号,叫做神魔养殖者。
  岷山剑宗曾为他特别开辟了几个养殖场。
  这些养殖场中最大的一个,便是摩天岭山腹深处的某个平原,曾经是岷山剑宗弟子试炼地的所在,也就是他现在实现里的这片深红色平原。
  在丁宁得到过的确切消息里,这片地方已经封存了许多年。
  那这片养殖场,到底变成了一片什么样的独特天地?
  第八十七章 狗屎运
  溪水无毒,且带着一丝山泉水特有的清冽甘甜,温度也很适宜,即便在里面行走,也应该只是微凉,不会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丁宁在溪流畔缓缓抬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水痕,他却知道这条溪流非常危险。
  因为这条溪流太过平静。
  即便是再干净的山溪,只要水质没有问题,哪怕没有大鱼,也一定会有些小的鱼虾,一些虫豸的存在。
  然而这条溪流里却是什么都没有。
  除了水底普通的青色水草,这条溪流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其它生物的存在。
  但是在沉默思索了数息的时间过后,丁宁却依旧踏入了前方的溪水之中,开始涉水而行。
  “原以为他和这些人不同,未曾想却也是如此莽撞。”
  看着丁宁也做出同样的选择,净琉璃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声音微冷地说道。
  她身后的青袍男子也摇了摇头,道:“我的看法却和你不同。”
  净琉璃眉头微皱:“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浑身流淌着剑意的青袍男子看着她,说道:“他前面所有的环节都要争第一,所以这关他自然也要抢第一,叶浩然等人随即就会进入这里,所以他走这水道,应该不是因为莽撞,而是为了要节省时间。”
  净琉璃的眼光剧烈的闪动了一下,然后她点了点头,道:“我想你说的是对的,只是这样做太过自负。”
  “太过自负,有时候也等同于愚蠢。”顿了顿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具。
  听到她这句话,青袍男子却是微微的一笑,心想这世上真正的天才,恐怕没有一个不是极端的自负,你还不是一样?
  ……
  阳光依旧很耀眼,当身体肌肤彻底习惯了溪水的温度之后,温和的水流反而起到了一定的镇痛效果。
  谢长胜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溪岸两侧的深红色荆棘丛中,这溪流的水不算太深,在靠近荆棘丛的两侧只是到齐膝的深度,但行走在其中相对于两侧的荆棘丛而言,一个人的身形无疑又矮了几分,视线就更为受阻,更不可能看到远处的情形。
  这就意味着有什么变化的话,一定是要到附近才能发现。
  “如果安排了什么,就不能快些让它出现么?这样看着我们难道很有意思?”
  “如果你真觉得很有意思,那你就真是个变态。”
  谢长胜依旧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咒骂。
  相对于别的修行者,他更没有什么耐心,而现在最为关键的是,他已经极度的疲惫。
  即便有着温和水流的镇痛作用,那些扎着细刺的伤口还是随着他的每一步落下将一波波剧烈的疼痛传入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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