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心有万民
沈念安瞧见门上的凹槽，心里隐隐不安。
“这两扇门所用的该不会是同一把钥匙吧？”
老前辈却笑着摇头。
“钥匙一旦插进来，便取不下来了，所以两扇门上的钥匙并非同一把。”
说着，只见他缓缓踱步上前，粗长的手杖被他用力举起，沈念安这才注意到他方才一直摸搓的那端轮廓竟然和青铜门上的凹槽完美契合！
原来这根手杖是第二把钥匙！
门打开后，三人面前顿时月光乍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石窟。
而这石窟内凿了大大小小数百个洞窟，乍一看密密麻麻的很是瘆人，但洞窟内摆放的却不是其他东西，而是竹简帛书。
从最底层到最高层，约有一座阁楼那么高。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东西了。
虽为地下城，可他们根本就没看到什么金银珠宝，唯一找到的只有这些竹简帛书。
老前辈凝声说道：“先祖们当年留下来的东西全在这儿了。”
沈念安惊讶道：“前辈所说的宝藏，就是这些？”
老翁听着她质疑的语气，顿时有些不悦。
“你这女娃娃懂什么，这些才是真正的天下至宝。”
沈念安赶忙换了一副语气。
“晚辈无意诋毁先人，望前辈莫怪，只是……”
“只是你们受了外人迷惑，以为这地下城内埋的全是金银珠宝，如今只见到这些，所以心有失望？”
老前辈摸着胡须嗤笑着接过她的话。
沈念安没有反驳，虽然前辈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味儿，不过同她要说的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老前辈见沈念安沉默，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踱步行至一座洞窟前，随手拿起了一卷竹简，转手递给沈念安。
“打开看看。”
沈念安不敢怠慢，赶忙伸手接过。
打开后，只匆匆看了几行字，才只这是写农术的。
老前辈在旁说道：“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只有粮食稳了，方才有国泰民安，无粮无田，谁还会在意那些华而不实的金银珠宝，你们以为世上什么问题最大？名权利？错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能不能吃上一口粮才是最大的问题，唯有解他们之忧，除他们之患，才可联合到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才敢叫日月换新天。”
裴寂闻之一震，整个人如同当头棒喝，站在那儿久久都没回过神。
沈念安没察觉到他的一样，将手里的竹简放下后又拿起了一张帛书。
这帛书上所写的与方才的不同了，乃治水之道。
五百年前，西凉境内远不如现在缺水，曾也遭遇过水患，盘龙族的先人们舍命治水，终于研究出一套完善的治水之道。
她将临近几座洞窟的帛书都大致翻看了一遍，种类繁杂，涉及到江山社稷的方方面面，她多年来所学到的那些甚至不及此处的千分之一。
沈念安惊叹道：“难怪前辈会说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天下至宝，终究是我们粗俗了，若是这些东西传于世间，不知要引起多大轰动！”
老前辈闻言，脸色瞬间严肃。
“这里的东西，你们带不走的，谁都不能带走它们。”
沈念安不赞同道：“前辈，我知道这些都是盘龙族先人们的心血，但既是治世瑰宝，若永久埋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那它们同这下面的尘埃又有何区别？”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你们把这些东西带出去的，方才还大义凛然的跟我说什么你们对地下城的宝藏绝无觊觎之心，哪知一扭头就变了卦，小老儿我还真是愚钝，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被你这个女娃娃骗过去了！
族长生时曾预言，五百年之后，天下必将再遭一次大难，我看你们是第一个打开地下城的人，所以才对你们客气，但你们若是得寸进尺，就休怪老朽动手了！”
老前辈突然变得古板起来，一把抢走沈念安手里的帛书放回原处，然后催促他们离开。
沈念安有心同老前辈好好解释，无奈他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反观裴寂，他突然间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由着老前辈赶他走，整个人全无半点反应。
沈念安这才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赶忙抓紧他的手。
“裴寂，你怎么了？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千万不要吓我啊！”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裴寂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僵硬的嘴角蓦地扯出一抹笑，带着前所未有的舒畅。
“念安，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沈念安被他的神态吓到，心里更是害怕。
“裴寂，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裴寂用力握住她的手，目光熠熠地望着她。
“天下，不是南宫家的天下，也不是我想争夺的天下，更不是谁之一人的天下，而是万民的天下！”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活在仇恨中，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为父母洗刷冤屈，让老皇帝亲眼看着他一手建立的朝堂在他面前轰然崩塌。
他以为他想做的是拨乱反正，是肃正朝堂清风，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站在一个大无畏的高高姿态上玩弄所有人。
可实际上他所做的事同汪太傅、同那两位明争暗斗的皇子、同朝中争权夺利的大臣们并无本质区别。
便是报了仇又如何，便是将老皇帝拉下皇位又如何，朝堂的蛀虫还在，天下的百姓依旧在受苦，他真以为自己坐上万人之上的位子后便会有所改变吗？
其实他同老皇帝一样，嘴上常思天下苍生，可一直以来做的所有事皆是为了自己！
这个最为简单，最为根本的问题，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考虑过！
沈念安察觉到他隐隐激动的情绪，虽不知他为何会如此，但她直觉有些事情，或许从他参悟的这一刻起，将要发生转变了。
而原本还执意要催促他们离开的老前辈却在这时候没了动作，一双沉溺的眸子一眼不眨地看向裴寂。
“族长生前有言，谁能参透他留下这些帛书的用意，谁便能拥有那些东西。”
沈念安疑惑道：“可是前辈方才不是说谁都带不走它们吗？”
老前辈笑道：“确实带不走，不过这小子有此悟性便足够了，惟心有万民，才能以毕生之术造福于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