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何止心病
正因为她知道他这一路上都经历过什么，所以回首往事时，才会因为自己没有帮到他而觉得惭愧。
她不知道裴寂查探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当年那桩旧案扯出来的人再多，真正的幕后主使也只有那一个，而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也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她现在反而担心，他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浪费太多精力和心血，最后反而害了自己。
他们今日险些命丧地宫，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裴寂，你就没想过，此番来南疆危险重重，即便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可若是你到时候没命回东离，又该如何？”
“不如何，或许真到了那个时候会因为没能亲手手刃仇人而心留遗憾，但最起码到了地下，对爹娘也算有个交待……
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人算计了，我的使命，就是亲手送这些人下去向他们磕头认错。”
裴寂看着她，眸中带着一丝阴郁。
“住在这儿这两天，你难道就没发现这儿的人有什么异样？”
沈念安撇嘴道：“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哪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裴寂抿唇笑道：“这儿的人，尤其是像巫宣一样的年轻一辈，皆不同于常人。”
沈念安没听懂他具体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可不是嘛，像巫宣一样会鸟语的人还真不多。”
“我说的不是这个。”
裴寂轻笑着摇摇头，目色渐渐变得高深起来。
“巫宣已经十五岁了，但心智却如同一个十岁小儿一般，我起初以为是他幼年生过病的缘故，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这儿的孩子，除了巫宣之外，心智都不算太高，还有些人生来便不是健全的，如果偶有一两个人如此倒没什么奇怪的，但类似之人多了，反而有问题。”
沈念安经他提醒，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因为这儿的族人们很排外，而她又一心找药，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没想到裴寂却观察得如此仔细。
留灵族年轻一辈的孩子少有健朗之人，不会是他们也受了什么诅咒吧？
“你说会不会是留灵族的先辈们作孽太多，所以恶念反噬到子孙后代身上了？”
反正看蛊七这样，也知道他们留灵族害得人不在少数了。
这世上是有因果循环的，搞不好他们几十年前突然避世，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老天爷的报应要来了，为了存住根基，所以才会突然之间在南疆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裴寂却摇头笑道：“未必是什么报应，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血统相近之人结为夫妻后，生下来的孩子多半有疾，京中陈员外不就是娶了他自己的亲表妹之后生下了一个蠢儿子？”
至于留灵族为何会如此，那就更好解释了。
百十年前，留灵族还是与外族通婚相交的，后来蛊术渐成，就免不了像一些武功高手一样走上至绝武学只传自家人的歪路，于是便与外族断了往来，只准族内互通婚约。
几代绵延下来，他们自以为他们的血统已经纯正了，殊不知这才是在真正断绝自己的后路。
沈念安凝神想着，正欲开口同裴寂再说些什么时，云容突然惊慌失措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快，那些族人来找我们了，我们先躲起来！”
她急声说着，不等沈念安他们反应过来便匆匆跑到衣柜前，她不知碰了什么，突然触动了机关，只见整个衣柜竟自动往一旁移去，接着露出一个一平大的地洞。
沈念安诧异道：“这下面居然有间密室？云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今早拿衣服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我见洞口落满了灰，想必很久都没人下去过了，所以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躲到了这儿，废话不多说，沈姑娘，你快扶着阿丑公子下去吧，免得真被那些人抓住。”
云容拧着眉简单解释了两句，招手不停地催促沈念安。
沈念安与裴寂对视一眼，旋即扶着他过去，之后又和云容一起把蛊七抬到地洞口。
几乎是衣柜刚回到原位，巫宣和留灵族的族人便冲了进来。
巫宣紧张的在屋内环视一圈，见四下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吧，他们真的不在这儿！”
有一个人见床上被褥凌乱的放着，上前摸了一下，脸色更沉重了。
“被褥还有余温，他们一定是提前听到动静跑了，我们快追！”
那人说完便挥手带着其他人跑了。
巫宣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就是没找到人，心里不免急了。
“沈姐姐，云姐姐，你们在哪儿啊？”
云容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想出去同他报个平安，岂料她刚有所动作，肩膀便被沈念安按住了。
“别妄动，万一那些人杀个回马枪，我们就都完了。”
“可我担心巫宣找不到我们会着急。”云容顾虑道。
沈念安抿唇摇头。
“不会的，只要外面那些人找不到我们，巫谷主便知道我们是安全的，到时自会好生安慰巫宣，眼下还是先顾好我们自己吧。”
话刚说完，躺在下面的蛊七便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
这密室内的气息很浑浊，毕竟许久都没人下来过了。
云容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喂他服下，又抬头看向沈念安。
“那依沈姑娘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念安没有立即回话，只是专注地留意着四周的环境。
这密室看起来像是什么人休息的地方，靠角落放着一张床，除此之外还有书架和衣柜，陈设比起上面反而繁杂了不少。
“他们留灵族的人看来都挺喜欢在地下建东西，那大祭司给自己建了一座地宫，这林中小屋呢却是密室，你说地下会不会也像上面一样，每个隐秘的地方其实都是有路相通的？”
裴寂转眸看她，微微笑道：“那就看他们族人之间的秘密是不是相通的了。”
云容乍一听见他的说话声，顿时诧异地睁大眼睛。
“阿丑公子，你、你怎么突然间就会说话了？！”
裴寂抿唇道：“我一直都会说话，只是之前不愿意说罢了。”
云容状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心病……”
沈念安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暗暗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裴寂的腰。
他何止是心病，明明是哪儿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