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无心之失
沈朝臣凝声道：“我之所以来这儿，不是跟你吵架的，沈念安，你自幼跟着娘在草原上长大，熟通马性，更会驯马，今日若非你使诈让清荷座下的马偏了赛道，她手里的箭根本就不会射中荣贵妃！”
沈念安闻言冷笑，“沈朝臣，你怎么不说是汪清荷技不如人才伤了荣贵妃，青天白日的，你堂而皇之的跑到定安王府来污蔑我，这就是你的为人之道？”
沈朝臣面无表情地拂了下袖子。
“沈念安，我不想听你狡辩，一句话，现在立刻去皇上面前讲明实情，然后让皇上把清荷放了！”
“所以呢？你是想拿我的命去保汪清荷平安？沈朝臣，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伟大呢。”
沈念安冷眼看着他，心却像是被针扎似的阵阵抽疼。
她打死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从沈朝臣口中听到这种话。
过往的兄妹亲情被他抛弃得一干二净，为了汪清荷，他竟然不惜伤害她这个亲妹妹！
“沈朝臣，我当年追求裴寂的时候，你嫌我丢人，公然与我断绝了兄妹关系，你这会儿又凭什么站在这儿指使我去救你的心上人？我告诉你，我沈念安不欠你的，若非我尚且还拿你当大哥看待，你以为你有资格进的来定安王府的大门吗？而你心里所凭借的不也是我对你的容忍之心吗！”
沈念安厉声说着，一步步向沈朝臣逼近。
沈朝臣被她猜中心思，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我告诉你，我现在看你为了汪清荷而奋不顾身的心情，同你当年难以忍受我追求裴寂是一样的，你当年尚且无情，如今又哪来的脸面要求我有情？
汪清荷算计我的时候，你视而不见，而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便受不了了，沈朝臣，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我看那些先古圣贤说过的话全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朝臣一张脸被她骂得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
沈念安一时间却像是散尽了浑身力气似的，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滚烫的热泪来。
桃儿心疼她，赶忙上前扶她起来。
“王妃，奴婢觉得您今日没有做错任何事，您别把沈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会儿就是当局者迷，等他日后清醒了，一定会登门来向您道歉的。”
“我才不稀罕他的道歉，这样的兄长，不要也罢！”
沈念安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抹了把眼泪。
“当年我一心扑在裴寂身上时，尚且还是在意他这个兄长的，我也并没有因为裴寂而伤害过他，可他呢，满脑子都是汪清荷，如此不辨是非的兄长，我还认他做什么！”
桃儿附和似的点点头，“确实没这个必要，王妃有王爷疼着便够了，等沈公子日后被那个心肠狠毒的女人伤透了心，自有他后悔的时候！”
沈念安才不在乎沈朝臣会不会后悔，她只是觉得失望罢了。
从之前在寒山寺遇到时，她就知道大哥心里已经没有她了，只是没想到大哥居然会将她抛弃得彻彻底底，甚至为了汪清荷而不惜牺牲她，以前的沈朝臣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岁月终究是残酷的，除了裴寂和元宵，如今的她，什么都没有了。
沈朝臣离开定安王府后，并未急着回汪家，这会儿就是回去也是干着急罢了，汪太傅应该已经进宫面圣，但荣贵妃是皇上宠妃，清荷的箭射中了荣贵妃，也是众人都看到的事实，以三皇子和大皇子的关系，荣贵妃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沈朝臣越想越焦虑，行至街头，突然一拳捶到了树干上。
是他没用，他救不了清荷，他明明知道那匹马是在沈念安的授意下才致使清荷的箭射偏了，可他却没办法说出实情，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他该怎么办，清荷又要怎么办，若是皇上执意下令追究此事，清荷还不知要在大牢受多少苦……
与此同时，威严肃穆的皇宫九所，距离皇上寝宫最近的一所宫殿内灯火通明，这是荣贵妃的寝殿——宝月宫。
荣贵妃被送回宫后，皇上就一直在床前坐着，足足坐了近两个时辰，可见恩宠。
除了皇上，皇后自然也来了，毕竟她还要同皇上说汪清荷的事。
只是皇后几番想开口，最后都被皇上阻止了，无奈就只能忍着。
荣贵妃出事，也亏得三皇子如今不在京中，否则只会把这件事情闹得更大。
但饶是如此，若想妥善处理，也绝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躺在床上的荣贵妃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老皇帝见状，赶忙握住她的手。
“爱妃，爱妃……”
许是听到了皇上的声音，荣贵妃躺在床上幽幽转醒，刚要启唇，胸口却先传来一记微痛。
“皇上，臣妾、臣妾是不是快死了？”
老皇帝坐在床边耐心宽慰道：“不会，有朕在，爱妃绝对不会有事！你放心，御医已经将你的伤口处理好了，所幸没有伤在要害处，只要休养半个月便没事了。”
荣贵妃闻言，面上顿时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皇上，其实臣妾不怕死，臣妾只是害怕若是我死了，从今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和凌儿了，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臣妾只要一想到这些，心便疼得如同针扎一般，所以臣妾在中箭时，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臣妾还有好多话没跟您说呢……”
皇后在一旁站着，听见荣贵妃这番话，一时间气得脸色铁青，可皇上还在这儿，她又不能表露得太明显。
更何况清荷还在大牢关着，若是再不尽快把人救出来，谁知道那定安王会对清荷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儿，皇后面上缓缓浮起一抹和善的笑意来。
“妹妹无碍就好了，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清荷只怕要愧疚死了。她这丫头的箭术向来不精，今日比试之前，汪太傅还想着让她放弃，可她偏卯足了一口劲儿非要和定安王妃一较高下，结果不成想我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但她也是无心之失，妹妹放心，本宫定会让人带她进宫诚心诚意地向妹妹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