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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她微微一顿,松开帕子站了起来:“这是在乾元宫,走路是要看路的。”
  藤萝板着脸看她:“该看路的是你。”
  她目光一扫周遭,做粗活的宫人纷纷退开,虽然他们现在还在乾元宫,可这种低等宫人,庄妃随便一句话就能调动,反正不管换了谁,皇帝都不会在意的。
  他们可不敢得罪藤萝。
  眼见众人识趣地退开,藤萝这才满意地笑开,继续说了下去:“我家主子如今代掌后宫,是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人,你先前的提议其实不错,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我家主子效忠。”
  谢蕴被这句话气得想笑,踩着她爬上了高位,现在还要来利用她?
  是她算错了人心,事情发展至此,她自己也推卸不了责任,所以原本她是不打算和含章殿计较的,可为什么非要来恶心她?
  “脑袋被门夹了,就去请你家主子给你请个太医看看,别出来卖蠢。”
  藤萝被骂得一愣,回过神来勃然大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家主子还肯用你,是她心善,不然你这样一再背叛的人,活活打死都是轻的。”
  背叛?
  殷稷这样说也就罢了,一个外人也要来戳她的肺管子……
  她抬腿一脚就踹在了对方小腿上,藤萝猝不及防,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
  “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发髻却忽然被抓住,力道自头顶压下来,竟然起身不得。
  藤萝有些心慌:“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我家主子不会放过……啊!”
  随着一声惨叫,她脑后袭来一股力道,压着她“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一瞬间额头鲜血飞溅。
  冲出来得毫不客气,藤萝一瞬间被撞懵了,竟连求救都忘了,直到被谢蕴抓着发丝,撞了一下又一下,她才在剧痛里回神,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宫人们被惊动,纷纷围了过来,可眼见这么多人在,谢蕴竟丝毫没有收敛,仍旧狠狠撞了两下才松手。
  藤萝歪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血。
  谢蕴蹲在地上,抓着藤萝的头发逼她抬头:“不服气是吧?那就回去和你家主子告状吧,我和你打赌,她不仅不会为你做主,还会为了树立贤德之名,带你来给我赔罪。”
  她温柔地拍了拍藤萝的脸颊:“你要记得一句话,先撩者贱。”
  第67章 我早晚要杀了齐王
  藤萝被几个小太监抬回了含章殿,谢蕴一脸冷静地擦拭青石地面上的血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原本无时无刻不在讥讽编排她的宫人们却再没敢开口,连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地面上的脏污也不见了影子。
  但那是后话了,此时谢蕴只想擦干净这些血迹,然后回去给自己的嘴角上点药。
  有点疼呢。
  不远处看了全程殷稷迟迟没开口,蔡添喜也没想到他们紧赶慢赶回来,遇见的会是这么一幅场景。
  不止没来得及英雄救美,还被谢蕴的残暴狠辣惊了一把。
  在这宫里,虽然背地里的狠辣手段层出不穷,可大庭广众就这般不客气,还是头一个。
  他有些摸不准殷稷的想法,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该不该为谢蕴说话,只好沉默不语。
  殷稷倒是并没有露出别的情绪来,大约是早就知道谢蕴不是个柔软心善的人,并不觉得意外。
  可眼底仍旧流露出了失望,宁肯冒着和庄妃对上的风险亲自动手,也不愿意服软来求朕……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服软就这么难?
  蔡添喜见他站着不动,小声道:“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
  殷稷迟迟没出声,半晌后却转身就走,一句话远远地飘了过来:“她的事朕懒得管。”
  蔡添喜心里失望,却也只能应声,又抱着厚厚一摞折子跟在殷稷身后回了御书房。
  此后几天仿佛宫里就没了谢蕴这个人一样,殷稷再没问过,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蔡添喜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糟糕。
  就跟年前谢蕴被关在偏殿里最后那几天的时候一样。
  可他也不敢问,转身出去泡了杯参茶,却是刚回来就见刑部侍郎正在门口徘徊。
  “大人怎么不进去?”
  刑部侍郎讪讪一笑:“这就进去了。”
  这一看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蔡添喜连忙往角落里躲了躲。
  刑部侍郎磕完头没起身,头都不敢抬,一口气将要说的话都说了:“皇上,庶人殷时长跪牢中求您开恩,允他在先皇生忌那日祭拜,聊表孝心,这是他的血书。”
  殷时便是曾经的齐王。
  蔡添喜接了血书,却不知道该不该呈到殷稷面前。
  殷稷的脸色却已经狰狞了起来,虽然过去了六年,可每每提起这个人,他心里的戾气都会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如果说他对谢蕴是带着矛盾的怨,那对齐王,就是到了极致的恨,若不是有那么多宗亲看着,有先皇的遗诏拘着,他早就将那个人扒皮抽筋,千刀万剐了!
  可即便如此,在先皇将他贬为庶人,圈禁别院之后,他还是在登基的第一时间把人移到了刑部地牢,他要这个人就算活着,也一辈子不得见天日。
  这个人就该活得不人不鬼!
  “他的日子看来过得太好了,竟还敢来招朕的眼。”
  刑部侍郎低着头讷讷不敢言语,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可齐王母家毕竟是王家,那么大一个世家在那,这面子他不能不给。
  何况,当初能拿到参加科考的资格,他还是挂靠的王家,这让他想拒绝都没底气。
  只是眼下他也着实不敢多说一个字。
  殷稷一把夺过血书扔了下去:“你告诉他,若是他真有孝心,就以死谢罪,去阴曹地府为先皇尽孝吧。”
  这话刻薄又恶毒,全无天家风范,可刑部侍郎一个字都不敢言语,讪讪应了一声,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殷稷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缓和。
  在问了谢蕴很多次当年悔婚的原因,却没得到实话之后,他也动过撬开齐王嘴的念头,还亲自去牢房里逼问过。
  可问出来的却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这样的烂货你也要,她根本就是把你当成踏脚石,这样的货色,要不是生在谢家,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你一定没见过她爬我床的样子,脱光了衣服,跪在我面前求我,又卑贱又浪荡,真是像极了一条母狗……”
  “闭嘴!”
  殷稷嘶吼一声,大手狠狠挥下,半人高的奏折山崩般四分五裂,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双目猩红,每一个字都携裹着狰狞的恨意,惊得御书房内外的人都跪了一地。
  外头守门的内侍满脸惊恐,死死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而身处御书房的蔡添喜尤其难受,虽然他明知道皇帝的怒气不是冲着他来的,可直面天子之怒,他还是被惊得瑟瑟发抖,跪在一旁动都不敢动。
  他其实并不意外皇帝会发作,毕竟每次有人在皇帝面前提起齐王,都会让殷稷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只从殷稷每次都会被回忆激怒的情况来看,那回忆绝对很糟糕很糟糕。
  这种时候他不能劝,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等着皇帝自己平复下来。
  殷稷的胸腔剧烈地起伏,虽然明知道齐王不在眼前,可回忆给他造成的影响却仍旧如影随形,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借着黑暗冷静下来,可那些刺耳的话却一层一层堆叠着他身上的戾气。
  谢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曾经真的这么爱慕过他吗?
  他靠在龙椅上许久都没开口,直到夜幕降临,该用晚膳了,蔡添喜才不得不开口:“皇上,该用晚膳了。”
  殷稷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传旨,将庶人殷时迁至宗正寺。”
  “是,那晚膳……”
  “摆去长年殿。”
  蔡添喜连忙让人摆驾,殷稷难得的乘了銮驾,一路上默不作声地到了长年殿。
  良嫔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体贴的遣退了所有人,又点了一支安神香。
  殷稷摆摆手:“不必了,你身体受不得熏香,别点了。”
  “偶尔一支,无妨的……皇上是想和臣妾讲讲?还是更愿意一个人呆着?”
  殷稷苦笑了一声:“让朕一个人待会吧……若是那人有你半分知情识趣,朕也不必躲到你这里来。”
  他不说是谁,良嫔也体贴地没有问,只是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每个人的缄默不语,都有她的无可奈何……”
  殷稷没再开口,默默闭上了眼睛,良嫔也没多言,拿了毯子轻轻给他搭在了身上。
  可殷稷这一宿却睡得并不好,竟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等在谢家门外的时候,从日出等到日落,从雨下等到雨停,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最终等来的,是齐王府的提亲。
  谢蕴……
  第68章 皇帝受伤了
  殷稷又是一连几天都歇在了长年殿,萧宝宝还在禁足,只能自己生个闷气,倒是弄不出乱子。
  庄妃知道殷稷排斥她,得宠这事至少眼下和自己无缘,也还能按捺着性子忍。
  可太后却忍不了了,她既然做了太后,自然希望将皇后的位置继续留在荀家,可按照眼下这情况,惠嫔连宠爱都得不到,又怎么上位?
  于是这一日,长信宫来人传话,传良嫔去说话。
  长年殿离着长信宫不近,良嫔又体弱,路上走得慢,迟到片刻很正常,可就是这么件小事,却惹得太后勃然大怒,罚人在长信宫门口跪两个时辰好生反省。
  可不过一刻钟,良嫔就病弱晕倒,殷稷得了消息,亲自去将人带走了,明明都到了长信宫门口,他却连进去给太后请个安都不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对太后表达不满。
  太后心里恼怒,可她不是皇帝亲娘,甚至连教养的恩德都没有,并不敢真的和皇上闹翻,至少在她的养子晋王长大之前,不行。
  她只能忍气吞声,让人带了不少补品赏赐去长年殿,虽然对不起是不可能说的,可她堂堂一国太后,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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