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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医妃 第356节

  太子定定的看着她,褚明珠心中打鼓,就在她以为太子看穿她的心事时,便听他说:“没有这一条路。”
  无论是谁,都不会给他留一条活路。
  他早已没有退路。
  “若是有呢?”褚明珠很想要知道答案。
  太子沉默半晌,揉了揉她的头:“很晚了,睡罢。”
  褚明珠心中一片煎熬,一夜未眠,睁眼到天亮。
  太子亦是盯着帐顶,一夜未合眼。
  天蒙蒙亮,披衣去往书房。
  他一走,身边的温度散去。
  褚明珠掀开被子起身,穿上正装,洗漱后,提着食盒去往冷宫。
  她想要阻止太子的计划。
  可,一切都太迟了——
  她前脚放走,一个宫人急促跑来,心急如焚的跪在太子的面前:“殿下,皇后娘娘……崩逝了!”
  ——
  萧氏不过是一个废黜的前皇后。
  如今,连一个普通嫔妃都比不得。
  她的死,引不起任何的轰动。
  可也暗暗溅起水花。
  毕竟她是太子生母。
  太子党派,私以为皇后还有翻身的余地。是以,并未换了称呼。
  太子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若是事成,他与皇后都能够一举翻身。事败……在此之前,太子根本就没有料想过会失败!
  一切都已经部署好,可不知哪个环节出岔子,萧氏竟死了!
  太子快要疯了!
  他不但没有借助萧氏一事翻身,反而给了对手对萧氏下手的机会,并且将自己也搭进去!
  朝堂上下,都在议论萧氏是太子所杀。
  太子私底下见的那位宫人,已经被拿下关押审问。
  招了!
  并且搜出小药包。
  药却换了。
  不是太子给的。
  实打实见血封喉的毒药!
  太子百口莫辩。
  顶着纷纷细雨,跪在兴乐宫前。
  明帝避而不见。
  刘公公站在殿外,看着被雨水淋湿的太子,冰凉的雨水在他脸上冲刷,冻得发青。
  “殿下请回罢。”刘公公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几遍,眼底发红,竟像是哭过一场。可不就是哭了?萧氏乃太子生母,殁逝心中定是悲伤。
  倘若萧氏当真是太子所杀,不知这悲伤有几分真,几分假。
  皇家向来亲情淡薄。
  刘公公心中感慨一番,叹道:“殿下,雨下得太大,萧氏身后事还需您操持,这时候您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太子恍若未闻。
  刘公公站定片刻,复又推门入殿。明帝斜坐在宽大的龙椅里,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
  刘公公静候在一旁,不敢吱声。
  “下雨了?”明帝忽而问道。
  刘公公忙不迭道:“下了,今年这雨下个不停,定是丰收之年。”
  明帝没有做声。
  刘公公沉吟半晌,又提起太子来:“太子还在雨中跪着,奴才并无见识,可就知晓一个理。虎毒不食子,反之亦然。”
  “嘭!”
  明帝抄起厚重的史记,狠狠拍在龙案上,刘公公立即噤声。
  “他无害人心,却也起了歪心,不过是遭人反算计,这个罪名,他不冤!”明帝勃然大怒,太子一次次令他失望,这一次根本就是完全让他放弃!
  刘公公动了动嘴,想再提太子说句话,可明帝满面阴霾,执着拂尘一言不发。
  明帝靠在椅背上,手指着门口:“传逆子进来!”
  太子木然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丝情绪。扑通跪在地上,僵硬的说道:“父皇,儿臣冤枉!”
  明帝手一扬,漫天宣纸飞扬,飘落在地上。阴沉的说道:“冤枉?今时今日,你敢说你冤枉?朕还未老糊涂不知事!朕不说,并非朕不知!你敢说,你没有借着萧氏生事的心思?”
  太子心口一滞,垂目望着地上的宣纸,上面全都是审讯出来的供词,证据一一指向他。
  “朕目前能够器重的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们对郡王所做之事,未曾留下把柄,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看看你们,近年来,桩桩件件,都落了底细在郡王手中!你让朕如何庇护你们?技不如人,不知避其锋芒,养精蓄锐!”提起旧事,明帝怒火勃发,急促的喘息:“有勇无谋,不择手段,不设底线,天下交给你,何事不敢为?何恶不敢做?朕实在不能够放心将大业交付于你手中!”
  太子浑身紧绷,嘴角牵动一下,似想要辩驳,可最后却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在父皇心目中,儿臣本就是不堪大用之人。这江山,您从不曾想过交付在我的手中。不过是到如今这地步,别无选择罢了。”
  明帝神情一滞,蹙眉不语。
  “三弟曾与我说他的志向是做大将军,我为储君,治理江山,他便为大将军,镇守边疆守护江山,很好的愿景。可这一切,都是被您一手打破,我并不是很出色,您对我并不满意,所做所为的种种,给了他们觊觎的机会,手足反目。”太子抬眼看向明帝,嘲弄道:“道是天家无情,您自己走过一道最残酷的路,我初始以为,您心中是份外疼惜儿子们,不忍手足相残。可我们错了,您的心早已被鲜血锤炼的冷硬无比。在您的心中没有亲情可言,只有最合适的继承人。而想要脱颖而出,必然会是一场杀戮。”
  太子低笑着说道:“父皇,看着我们为这宝座前仆后继,不得善终,您心里可满意了?”
  “您站在那个位置上,茕茕孑立,并无一心为你之人,何其孤单?”
  “您的后妃,为了权势。您的朝臣,为了家族鼎盛。您的儿子们,对您的宝座虎视眈眈。您的百姓……您在他们眼中名不正言不顺!是您窃夺而来……”
  “住口!”
  明帝震怒,双目赤红,面容狰狞,仿佛恨不能将他给生吞活剥!
  刘公公吓得面色煞白,险些握不住手里的拂尘,心中暗忖:这太子真真是要死了!如此大逆不道,自寻死路!
  太子功败垂成,似乎见不到生路,积攒在心中的委屈、怨言,一股脑的宣泄而出。
  不管不顾,不畏生死。
  “父皇,我们是同一种人。”太子看着被他刺激得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的明帝,笑了笑,“儿臣要说的都已经说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明帝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
  太子缓缓闭上双目,一副静待处置的模样。
  明帝心有雷霆之怒不得出,气血涌上头顶,双目发黑。双手撑在案上,方才稳住身形。目光阴冷的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太子,一袭青灰色常服,装扮比往日多几分随意,身材眉目渐渐褪去青涩之态,举手投足间颇增几分儒雅风度,可眉眼间却隐有几分戾气。
  明帝压住跳动的眉心,突然觉得浑身疲倦。忍了忍,冷肃道:“逆子!滚回东宫,不得朕旨意,不得出!”顿了顿,沉声道:“好生反省!”
  刘公公眼皮子一跳,心中十分纳罕,太子如此大逆不道,皇上竟放太子一条生路?!
  太子缓缓站起身,双腿发麻,踉跄几下,费力稳住身形,行一大礼,退出去。
  踏出大殿,细雨霏霏,太子心中的阴霾却散尽,嘴角微微一勾,心情极为不错。
  他赌对了!
  若是一味认错,只会令皇上愈发生厌。兵行险招,要么死,要么……
  太子脸上露出一抹极有深意的笑,皇上老了,心境自然会变化,不如年轻气盛时那般嗜杀。
  这些年的争斗,陆续折进去几个儿子。
  他今日这一番话,到底是触动了皇上。
  冷风拂面,太子冻的浑身哆嗦,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活着,真好。
  他还活着!
  ——
  一封装着太子在兴乐宫所说的每一句话的信,送往荣亲王府。
  荣亲王反复看了几遍,眼底的光芒明明灭灭,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随手放在书案上,幕僚看着荣亲王脸上的神情,有些琢磨不透。
  “王爷,太子身后可有高人指点?”
  谁人不知,太子最是怕死。
  他不到穷途末路,不会轻易认命!
  兴乐宫这一番话,着实不像太子会说的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荣亲王缓缓说道:“太子,也不是一个草包。皇上亲自教导他多年,是何脾性,不说十分,太子也摸准了六七分。这番话就是放在一年之前,太子断然没有活路。皇上年纪大了,膝下子嗣并不多。能堪大用的人,也寥寥无几,太子不得他的心,到底是他亲自教导过的子嗣。让他将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他人,死也不会瞑目。左右……他知晓太子不会蠢钝的杀害皇后。”
  幕僚颔首,沉思道:“此计对太子并无打击,反而有益处。太子抓住机会,利用得当,仍旧能够翻身。若是抓不住机会,对他百害无一利。”
  荣亲王眼底闪过狠唳,笑得格外瘆人:“本王何曾给人铺路过?”
  幕僚心中一沉,便听荣亲王道:“本王看淮阴侯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它的存在于本王来说,极其不利。淮阴侯自长子回京,便如猛兽出山,拢络去大半势力。无论是褚明衍,还是族人,皆是身居要职。当初淮阴侯将最小的女儿嫁给太子,本以为是要辅佐太子上位。可这些时日来,本王愈发看不懂他的行事章法。若无辅佐太子之意,却又拉帮结派,若无觊觎之心,本王说什么都不信。”
  幕僚经由荣亲王点醒,猛然一惊:“您是说淮阴侯将女儿嫁给太子,有两个用处。一个是眼线,一个则是分散注意力,模糊他们的动机?”
  荣亲王颔首。
  幕僚皱紧眉头:“淮阴侯想要扶持谁上位?燮郡王秦蓦?”
  也不无可能,淮阴侯与前镇国公有牵连,关系极为亲厚,郡王妃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后人。又多一层长公主的关系,秦蓦手段能力,众人有目共睹,算是淮阴侯最为合适的人选。
  其他,暂且想不出有谁。
  荣亲王森然一笑:“本王记起一桩陈年旧事,当年前镇国公一事,牵连到李妃。李妃投环自尽之前,成王被火焚,本王当时也在场,看到清理出来的骸骨,他的一只手扭曲变形,本王当时没有在意,以为是大火所致。可如今看到一个东西,却不如此认为了。”说话间,翻出压在公文下的一份资料,扔在幕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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