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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不足

  萧婉吟夹起一颗白玉子,“既然阿姊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着,不如我去替阿姊向父亲举荐让阿姊嫁到御史中丞家如何?”
  萧若兰神色微变,抬手一把握住萧婉吟落子的手腕,“你就那么喜欢王家那个庶子?为了他连自己的清白都可以不要,他究竟有哪里好了,你看上了他哪点?”
  萧婉吟将手抽回,“她哪里都不好,又呆又楞,可我不需要她变得如你们口中一样好。”
  萧若兰盯着亲妹妹一动不动,“流言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若内心不够强大,它甚至可以杀死一个人。”棋盘上的棋局早已混乱,萧若兰也无心再下这盘原本稳赢的棋,“我是你姐姐,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论是宗室李孝逸之子还是陇西李氏御史中丞之子,无非都是众多追求者里挑选了一个于家族最有利的势力罢了,你不反对阿耶,是知道即便逃离他们还会有下一个,无休止的接替下去直到你穿上那身嫁衣。”
  “阿姊…”萧婉吟呆看着与平日似乎不太一样的姐姐。
  萧若兰继续说道:“不单你是如此,还有其他两位姐姐以及我,我不想屈服命运,我也讨厌这个嫡庶尊卑长幼有序的家,讨厌他们的功利心,却还要倒过来说我势力,这个天下难道不是人皆如此么?”
  萧婉吟跪坐着爬起,“人都有选择,选择性的避开以及目的性的接近,在你不了解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去说一个人或者否定。”
  “人?”萧若兰盯着妹妹,“你是说我对王瑾晨的嫌弃?”
  “任何人。”萧婉吟摇头。
  “说我心气高?”萧若兰冷笑,“其实是我压根就瞧不上那群臭男人罢了。”
  “难道因为你不喜欢你看不上就可以随意的去害人性命么?”萧婉吟转身低头直勾勾的看着她,“你只在乎你自己,忽略了别人是否有苦衷与无奈,当你用卑劣的手段赶走一切你不喜欢的人的同时也会赶走你所喜欢的人,因为人的感受都是一样的,善与恶,美与丑。”
  “你还是在为他说话,说到底,你依旧在意,不管他是否值得托付。”萧若兰抓握着一颗棋子,眼里透出一丝狠厉与不甘。
  “我说过你不了解她,她和别人不一样。”
  “都是人,有何不一样?”萧若兰不以为然道,“说我不了解他,那七娘你又知他多少,仅凭借儿时那几段微不足道的记忆吗?人心是会变的,他还不是一样将你忘了,你如今又谈何说别人不了解他,难道别人不了解七娘就完完全全了解了?”
  阿姊的话触动着萧婉吟,那日舍命相救也未能让王瑾晨想起从前之事,倒是离别前送了一把不知何意的腰扇,至今她都不知道这把扇子是无意的感恩还是有心为之,长安一别,又再无交集,没有当面说清之事,她不敢断定,可那婢女最后的话又给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但等待的过程何其漫长,她不知道自己能否一直坚持。
  见妹妹没有搭话,萧若兰又道:“我不知道你作何如此喜欢他,总之他给我的感觉并不真实,我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充楞,总归是个不可靠之人,就算我嫁过去,还真以为我会尽心力去教养一个装睡的人么?”
  萧婉吟不解,“阿姊为何对她有这般大的意见?”
  “我…”萧若兰语塞,旋即起身甩袖道:“你是我们萧家的嫡女,我不想因你而让家族蒙羞。”
  “既然是如此,那阿姊与她无冤无仇,当初又为何要害她?”
  萧若兰转身看着妹妹,几番欲言又止,“反正你们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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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衙役围在一匹棕色没有鬃毛的马旁,狄仁杰抵达越州官署名后便命人将马的伤口仔仔细细查探了一遍。
  “启禀巡抚使,经勘验,从伤口上判断确定非弓箭也非手掷而是为杀伤力较小的类弓箭挟弹暗器所伤。”
  “诸州解元乃州府翘楚,日后的国之栋梁,李刺史,此事出在你的治下,你该当如何?”
  越州刺史面露难堪,“让此事发生是下官治理州县不力,下官定会彻查此事。”
  “此案非同小可,对取得一榜之功名的贡人下手,可判谋害朝廷忠良之罪,皇太后殿下惜才,是绝不允许此等事发生的。”
  “下官明白。”
  王瑾晨修养了几日后失血的气色逐渐好转,但是腿伤依旧没有任何起色,即便扶着桌案站起都非常吃力。
  试了几次后王瑾晨瘫倒在踏上,苦笑道:“偏在我下定决心之时出了叉子,”很是用力的揪着大腿上的裤子咬牙道:“是成心要与我过不去么?”
  “伤筋动骨一百天,郎君这才修养了几日,若是一下就好了那还要医者做什么?”小环见她垂头丧气,便上前安抚道。
  “十月就要至京城礼部投状,我若此时残了,必然会取消我入京的资格。”
  小环低着脑袋,“郎君是怕七姑娘不能多等一年么?您不告知她心意,凭一首诗,她如何能断定与知道呢?您不说,难道要靠别人猜么,猜来猜去,这样多累啊。”见主子满脸犹豫,小环又道:“郎君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七姑娘所以不敢直言,如今下了入仕的决心就不要轻言放弃,能越过沟壑的相守才会长久。”
  ——咚咚!——宅中小厮叩响王瑾晨的房门,“郎君,使君派人来问话您的伤好些了没有,江南巡抚使狄侍郎查出蹊跷要唤您过去作证。”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王瑾晨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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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州官署——
  越州司兵参军领兵在城中查探,寻着蛛丝马迹挖人,“使君,经两日彻查,进出城没有可疑之人,这阵子城郊荷花开得极盛,每日出城赏荷的人极多。”又朝主座的巡抚使拱手道:“依照巡抚使吩咐派人将善用挟弹的人一一带回审问。”
  “使君,王解元带到。”
  婢女将坐在轮椅上的王瑾晨推进官署,过门槛时与兵士共同抬起,越州刺史走出厅堂,“这是…”
  “金疮医说恐要一年半载才能好。”
  “一年?”刺史皱起眉头,“再过三个月就要入京了,州府要提前两月交尚书省名册。”
  王瑾晨紧握着扶手,“瑾晨知道,贡人名额有限,瑾晨腿脚不便还请使君另换他人。”
  刺史极为惋惜的看着王瑾晨,先前还想收了这个少年做女婿来着,“先不说文解之事,此次你落马又恰好撞了狄巡抚的车马,便被巡抚察觉了蹊跷,”刺史俯下身小声道:“事关越州名声,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好不过。”
  “孩子。”狄怀英从屋内走出。
  王瑾晨拱手低头道:“狄巡抚,恕民行动不便,不能向您行礼。”
  “无妨,”狄怀英走到王瑾晨跟前,“腿可好些了?”
  王瑾晨摇头,狄怀英便安抚道:“莫要灰心,若是真才华便不怕晚发掘,志气更不能短。”
  “瑾晨记住了。”
  “你在越州可曾与人结过怨?”狄怀英继续问道。
  王瑾晨摇头,“除了读书,我极少出门,打交道者不过二三人,更别说结怨。”又疑惑道:“狄公如何断定就是越州人所为?”
  “你们出行赏玩是当天邀约,若非当地人,如何能在半日内知晓行程,你可知道大理寺有多少无头案,全靠一步步推测。”
  “大理寺…”
  “怎么,有兴趣?”狄怀英见她迟疑。
  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她是听过一些事情,尤其是在狄怀英任职之后大理寺便成了理法公正之所,“瑾晨不懂断案的,只是读过一些书知道大唐的律令。”
  “人一出生便是一张白纸,凡事都是由不懂到懂的,没有人天生就会断案,我适才仅问了你一句话你便有了反问,你从我的话中可以反推得到问题,足可见你的机敏。”狄怀英拍了拍王瑾晨的肩膀,“大理寺在国朝的地位只重不轻,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以及敢于言事之人,国家的将来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中。”
  王瑾晨看着无力站起的右腿,“恐怕要让狄公失望了,在下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狄怀英见她似乎很是焦急,又心怀浮躁,“皇后殿下重视人才选拔,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我…”王瑾晨摩挲着双手,“在下不像狄公一样心怀社稷与百姓,在下投牒既非为国也非为民,只不过是为一己私欲而已。”
  “人都有私欲,不必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不好,你还年轻。”
  穿着甲胄的军士进入官署匆匆走到刺史身侧小声嘀咕了一阵。
  越州刺史走到狄怀英跟前叉手道:“狄巡抚,刚刚判司来消息说抓获一个欲要搬离越州的武夫,此人从过军,是从牢中遇到特赦而被放出来的,家中查获了弓、弹、陌刀。”
  “那就开堂推事吧。”
  “开堂?”刺史楞道,“此事…”
  “怎么?”狄怀英扭头冷盯着越州刺史,“使君难不成想私下断了好息事宁人?”
  “下官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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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稽县衙的后衙内,妇人在房中急得团团转,“都给了他一大把银子让他搬走,他为何不搬走?你难道没有交代他吗?”
  “奴也不知道这个江南巡抚使会来的这样凑巧,不过娘子请放心,自古官官相护,那人不敢将咱们供出来的。”
  “坐堂的可是世人称之为神探的狄仁杰,你叫我如何放心?”妇人忧心道。
  “就算逼供出来,长安那边已经拖贵人打点好了一切,难道郎君的仕途,娘子要亲手毁掉吗?”婢女的态度逐渐变得淡漠。
  妇人转过身眼神变得迷离,“你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娘子若不找个其他理由应下,势必会牵连到…”婢女突然咬牙,“嘶~”
  “你这个贱人!”妇人上前在她的手上狠狠的揪了一下。
  婢女窄袖内白皙的手臂上全是发紫的旧伤,她抚摸着一道新的淤青将妇人用力推开,“疯婆子。”
  “贱婢,你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家生婢,今日我就算打死了你,官府也管不找…”
  “那你就试试,除非你不想要你儿子的仕途了,若我死了,你的事就会被人揭发出来,你儿子一定会受到牵连,没有门萌不能参加贡举,你儿子这辈子都完了。”
  “你…”妇人咬牙切齿的指着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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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上州刺史品级比六部侍郎要高的,不过狄仁杰是派来巡查的京官(借紫)巡抚使的品级一般视本职品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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