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撞见
十二月的初冬，早起的空气中尽是寒意。
温朔迷迷糊糊的起床，洗漱后来到楼下，先是收到家人给予的生日祝福，后来去了学校，同儕间亦热切的祝贺生日快乐，让温朔颇为感动。
放学前，景琦拿着一本书来温朔的班级送给了他，「这是我很喜欢的小说，你就当生日礼物收下，别跟我客气。」
不知情的男同学见状不禁起哄着，立即得到了温朔的冷眼凝视。
因此緋闻就这么断了，因没人敢惹学霸。
景琦不断叮嘱他一定要看，「中央空调帅学弟和高冷禁慾系学长的恋爱故事，年下攻很带感，你一定会喜欢。」
温朔其实不懂这些，但看她这么兴奋的份上，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他平时偶尔也会看耽美小说，故景琦知晓后根本把他当闺蜜看待，时不时同他推荐分享，非常热情。
道别她后回到座位，徐究东就凑过来问，「她送你什么？」
「小说，你没兴趣。」
徐究东一听确实没兴致，但一想到两人聊得甚是愉悦的模样，忍不住酸溜地说了句，「你们感情真好。」
「挺好的，她是个好知己。」点点头，温朔认真回他。
「喔。」撇撇嘴，徐究东又在闹小脾气。
儘管知道他们并没将对方当成恋爱对象，徐究东仍不想听温朔夸她。
温朔其实不太明白徐究东对他的佔有慾究竟是存什么心思，唯一能想得到的理由是，因他是独子，所以不知何谓为分享，只要认定那是属于他的，就会抓得死紧怎么也不放手。
他们小学时确实也因类似的事情起过争执，甚至大打出手，把他气的好几日都不想跟徐究东玩，最后还是他哭着来道歉。
温朔盯着他的侧脸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把这疑问道出。
徐究东哼哼唧唧着，他只好拿起他送的笔袋，使劲夸造型顏色样样都合他心意，这才把人摆平。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朔总感觉最近这情况似乎愈来愈严重？
「对了，我今天有事就不一起走了。」
这话一出，徐究东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闷声问，「约会？」
温朔垂眸整理桌上本子，刻意忽视他的目光，轻轻嗯了声。
「喔，知道了。」
「你呢？没其他安排吗？」
「不知道，也许有吧。」
徐究东拿出手机传了讯息给姜蕎茵，过不久便得到回覆，于是他兴致缺缺的说，「嗯⋯⋯陪她和景琦一起去逛街。」
温朔頷首，「好好去玩吧。」
徐究东简短回了句，「你也是。」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
憋了一会儿温朔忍不住问，「你闹什么脾气？」
「我没有。」徐究东看向窗外。
「真的？」温朔不信。
「⋯⋯我有没有闹脾气也不重要吧？」徐究东蹙起眉头望向他。
随后又补了句，「你在乎吗？」
温朔此时此刻很想揍人，非常想。
他这是年少易感叛逆期吗？有够难搞。
「我在乎，你是我的好兄弟不是吗？」叹了口气，温朔依旧习惯性的哄他。
「⋯⋯说的也是，我们是好兄弟。」徐究东闻言怔了下，喃喃自语。
所以他在闹什么脾气，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温朔没再搭腔，只是静静覷他。
「温朔。」他突然喊了声。
「嗯？」
徐究东突然正色问，「你要不要换个对象？萧和然真的不适合你。」
被他奇怪的脑回路给震慑了下的温朔，不禁瞠大双眸反问，「那谁才适合我？」
徐究东亦被问得哑口无语，那究竟谁才能够站在温朔身边？
隐隐约约中有个答案浮现，但随即又被他掩盖。
因这答案是错误的，是温朔不能接受的，抑或是自己不敢面对的，因此一概都得否决掉。
驀然，额头传来的疼痛感瞬即让他回过神来，愣愣的抬眸看向弹他额头的温朔。
「想什么呢？我随便问问罢了。」
温朔用笑容化解尷尬氛围，将书包整理好后便站起身，「明天见，我先走了，你回家路上小心。」
不待徐究东回答，温朔迈开步伐飞快离开。
再待下去，温朔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徐究东那双满是落寞不安的眼神。
他不能再心软，总该成长和放手。
况且徐究东对他的独佔欲并不是爱情，他的情况大概是一直带在身边的物品被抢，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闹脾气罢了。
温朔是这么想的，他亦只能如此猜测，其他的一律都不敢多想。
徐究东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憋屈。
以前温朔总是会哄着的，现在却草草敷衍几句就走人。
呆坐了一会儿，徐究东这才整理书包，缓步来到校门口等人，没多久就见到姜蕎茵和景琦走了过来。
「我们要去哪呢？」徐究东牵起姜蕎茵的手，温声问。
「先去吃甜品，接着去逛饰品，我想买耳环。」
姜蕎茵嗓音甜美悦耳，徐究东心情瞬时转好。
「没问题，都听你的。」
「然后还要陪小琦去趟书店，她想买明年的新日志。」
说完姜蕎茵便放开徐究东，走上前去挽着景琦的手，她微微侧头，朝徐究东调皮眨眼，「今天是女孩们的约会，男朋友就负责帮我们提袋子和保护公主们的安全，」
他宠溺一哂，「知道了。」
直至目送两位女孩回家，徐究东已累垮。
+++
女孩们逛街似乎是不嫌累不觉饿的，除了一开始吃的甜品，几个小时过后才又去吃了章鱼烧，依旧活力十足。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也不太歇息，每间店似乎都想逛，徐究东只能默默跟着。
途中他在一家饰品店看中了个钥匙圈，那是隻铜色的兔子雕刻，上头掛了个小铃鐺，样式瞧着也不会太显女气，于是徐究东便买下了。
徐究东记得温朔特别喜欢兔子相关的吊饰，想起他的钥匙圈也旧了，今日正巧是他的生日，儘管送过笔袋，再多送他一个小礼物也行。
当作是他平时老爱无理取闹，却又被耐心包容的谢礼。
回家途中他又随手买了个小蛋糕，想单独再为他庆生一次。
徐究东想像着温朔收到后露出的惊喜神情，不禁勾起唇角，方才逛街的疲劳感一扫而空。
原本踏着轻快步伐的他，却在快接近温朔家门口时顿住了。
前方的路灯下，萧和然正紧拥着温朔，温朔同样环抱他，并将脸贴在他的肩上。
萧和然的身高和体型都比温朔优势，精瘦高挺的身形，让本来瞧着高挑的温朔于此时显得瘦小了些，体型差的画面莫名和谐。
他们微微分开，温朔不知同他说了什么，萧和然俯身亲了下他的唇才松手。
温朔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忽然主动捧起萧和然的脸，并将人拉近⋯⋯
微弱的灯光下，他们吻了好一阵子才依依不捨的分开。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没人发现远处的徐究东正用惊讶落寞的眼神盯着他们。
无论是两人的亲密举动，抑或温朔主动示爱的那一面，皆让徐究东备感惊诧，心里顿时裂了个缺口，疼的些许难受。
道别了萧和然，温朔这才转身准备入屋。
才刚拿出钥匙却听到了声熟悉的嗓音，他愣了下望去，徐究东自黑暗中缓缓步出。
「温朔。」
他停下动作，瞠大双眸，诧异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温朔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被自己曾暗恋的人，撞见他和现任男友接吻的场面。
温朔深吸一口气，语气僵硬的问，「⋯⋯究东，你怎么在这儿？」
徐究东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中纸袋，「带了蛋糕给你吃，想单独再为你庆生，于是就来了。」
温朔愣了下轻声一叹，「先进来吧。」
徐究东点头，听话的跟了上去。
打了招呼后他们便上楼，温朔轻轻关上房门，将外套脱下坐在床沿，同站在门边的徐究东大眼瞪小眼，气氛很尷尬。
温朔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头疼的不知道该如何起头。
「你先坐下吧。」最后，还是温朔上前将徐究东拉了过来，让他坐至椅子上。
徐究东抿着唇，半晌才将手中的纸袋递给温朔，「⋯⋯生日快乐。」
温朔接过纸袋打开，里头有他喜欢的柠檬蛋糕，旁边还有个小袋子，他打开一瞧，是个钥匙圈。
他拿起那做工精緻的铜色兔子钥匙圈，面露喜色，「这也是给我的？」
「看你的钥匙圈旧了，正巧瞧见了这个，猜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了。」他的嗓音依旧闷闷的，但一看到温朔的笑容倒是稍微恢復了些精神。
「谢谢，我非常喜欢。」温朔瞧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收起。
接着他又打开蛋糕，笑着说，「一起吃吧。」
徐究东摇头，「不用，这是要送你的。」
温朔切了一块递到徐究东面前，「但我想和你分享。」
徐究东犹豫了下却还是张口吃掉，毕竟这是温朔餵的怎能拒绝。
「好吃吗？」温朔笑弯了眼，自己也嚐了一口。
「蛮好吃的，喜欢下次再帮你买。」徐究东亦笑了。
没多久，两人就将一个小蛋糕分食完毕。
「谢谢你还特地来送我礼物。」温朔真挚道谢。
闻言，徐究东又闷了。
「你们⋯⋯」他沉不住气，什么话都得问出口才觉得舒畅，「进行到哪一步了？」
温朔听到他的问句明显一怔，随后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一手托着侧脸戏謔一哂，「你们到哪个阶段了，我们就同样也到那一步。」
徐究东老实回道：「我们很纯情，只有接吻而已⋯⋯」
温朔诧异挑眉，「其他都没了？」
「不然还有什么？」这一次换徐究东愣了。
他并没这么单纯，只是他们确实只进展到这个阶段而已。
虽然有几次衝动的想再继续下一步，但一想到两人交往的时间不长，怕吓到女孩子所以忍了下来。
温朔这一次就没再搭话，他仔细的端详徐究东的神情，发现他真没说谎后便决定转移话题。
他和萧和然虽没破防，但在情慾高涨时，会用男生们才懂的方式来抚慰彼此，藉以紓发。
萧和然坚定保证，得等到他成年才会做到最后一步。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家？」温朔避开他的目光，指着桌上时鐘说。
徐究东没那么好打发，瞇起眼继续质问，「你们做了？」
温朔将视线再度转向徐究东，犹豫片刻后如实招供，摇着头轻声说，「⋯⋯没有，我还未成年，所以他不会做到最后。」
话不需说白，徐究东同样身为男性已听懂意思。
脑袋里顿间一片混乱，不满的情绪正悄悄攀升，头有些疼，胸口更是闷得快窒息。
他有些不敢置信，沉声问，「所以你们除了最后一步，其他什么都做了？」
温朔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虽然男生之间偶尔会聊这类的话题，但他和徐究东倒是从来没谈过，他们的话题大多只围绕在生活日常或是彼此兴趣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同他聊起十八禁话题，这种感觉还蛮不可思议。
于是温朔想了下乾脆点头承认，「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
徐究东咬着下唇，望向温朔的眸子里，一簇火苗正在点点燃烧。
但他有什么资格对温朔发脾气，他能够用什么身份去指责，况且温朔并没做错事，他们是热恋中的爱侣，会想触碰彼此都是正常的。
有女朋友的他是明瞭的，但就是明白这层情慾，才让徐究东更感恼火。
「我先回家了。」
于是他脸色极差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离去了。
头一次这么失礼，头一次这么愤怒。
徐究东不敢再待下去，深怕自己会无法克制情绪，失控的又开始无理取闹。
这一次没喝醉，温朔肯定不会再包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