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恶魔的茶会

  在荒原中走了一阵子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雪姬：「为什么不用移动符呢？那样不是比较快吗？」
  秦雪姬白了我一眼。「这个世界里没有符咒这种东西，随便乱用可能会破坏这里的空间平衡。」
  哦哦对齁我的世界本来也没有符咒的说，我竟然已经这么习惯用符咒了。我这样可以算是适应学校生活了吗？
  「到了。」秦雪姬停下脚步。
  「到……了？」我面前的景色根本没变阿？
  「再看一次。」秦雪姬指指前面，接着我就完全说不出话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草原中央矗立着一座雄伟的黑色宫殿。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城堡一样，护城河、弧形的大拱门……只要是城堡应具备的东西都有了。
  「这是我爸送给我妈的礼物。」秦雪姬淡淡地说道。「他们是全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恋人，希望秦月有一天也能这样对我。」
  我想你的那个『有一天』应该永远不会到来。
  「别掉进护城河哩，否则不保证能让你活着回家。」雪姬补上。
  ……这绝对不是童话故事中的城堡！
  这一定是某个大魔王的家！一定是！
  过了吊桥后，洁艾儿在大厅迎接我们。「欢迎，我还在苦恼如果你不来要怎么办呢。」
  大厅是漆成白色调，和城堡外观的黑色调形成强烈的对比。洁艾儿直直带我和雪姬穿过厅堂，进入花园里。洁艾儿似乎非常喜欢荷花，竟然种了满满一池。也许是发现我一直看着池子看，洁艾儿主动开口了。「那是荷花，我好不容易才弄来二十朵非基因改造的。」
  呃……我能问一下基因改造和非基因改造的荷花有什么差别吗？
  花园的一块小空地上已经摆好了下午茶，长桌旁围着六张看起来很舒适的椅子。桌上的杯盘都绘上精緻的花纹，看起来就十分昂贵。
  「请随便坐。」洁艾儿笑容满面的招呼我。
  「咦？怎么会有六个座位？加上慕黎后不是只有五人吗？」秦雪姬问道。
  「噢，我还邀了苏菲亚阿姨。」洁艾儿解释。「你去叫秦月和爸爸来喝下午茶。」
  「好。」秦雪姬点点头，离开了温室。我发现秦雪姬虽然在学校蛮横霸道，但在母亲面前却顺服得像隻小猫。这大概就是气场一山有一山高的真諦吧。
  「我相信雪姬在学校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洁艾儿笑着说。「但她其实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孩子，只是对弟弟有点保护过头而已。」
  嘖嘖，那才不是保护欲，根本就是佔有慾了。
  「……慕黎？」秦月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秦月！」我从座椅上起身，衝向秦月。
  秦月的气色比上次见到时好很多，他身上套了件淡蓝色的袍子。我紧紧抱住他。「还好你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呢？」秦月在我耳畔低语。「倒是我上次划伤你的伤口好了吗？」
  「已经好了。对了，我现在是太阳。」我想秦月还不晓得这件事。
  秦月露出灿烂的笑容。「恭喜你，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成为桌首。」
  「好了秦月，你就别在卖关子了。介绍一下你女友给我认识认识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爸！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啦！」秦月和我同时羞红脸。
  「因为秦月本来就是我的。」秦雪姬补上，但大家都很自然地忽略她。
  「初次见面，我是慕黎。」我向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行礼。
  「我是月和雪姬的父亲，秦颺。」秦颺也很有礼貌的向我自我介绍。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但我相信他的年纪绝对不只这样。秦月的紫眸一定是遗传自他，但他的发型是黑短发。
  「不要杵在那里了，大家快点就坐，不然茶会无法开始。」洁艾儿叫道。
  「遵命，我的女王。」秦颺牵起洁艾儿的手，优雅的吻了一下。
  ……天啊我的墨镜在哪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一名蓝眸少女急急忙忙的衝进温室。
  那少女长得有点像是外国人，白色的长发带点自然捲，右侧挑染成蓝色和紫色，风格十分特别。
  「你没有迟到，刚好赶上。」洁艾儿指指空下来的最后一个位子。「欢迎加入，苏菲亚。」
  「嗨秦颺，你看起来更帅了。噢雪姬你和秦月又长高了！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想当年你们才一丁点大而已。唉，果然我老了阿。」苏菲亚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堆话。
  「苏菲亚，虽然你老了，但是你的外貌依然停留在二十岁阿。」洁艾儿指出。
  「可是想到我的真实年龄我就感伤了嘛。」苏菲亚哀道。
  ……这一家人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咦？这位是谁？噢我是苏菲亚˙艾尔。」苏菲亚这时才注意到我，可谓反应迟钝。
  「我是慕黎，秦月的同学。请问你是秦月的阿姨吗？」我礼貌的提问。
  苏菲亚爽朗的笑了。「我不是秦月的亲阿姨，我是洁艾儿的朋友。不过如果你认为恶魔都是一家的话我也可以算是亲戚拉。」
  我用表情告诉她我没听懂。
  「慕黎，苏菲亚和我都是恶魔的孩子，但我们是不同恶魔的孩子。像我是路西法的女儿，秦颺是紫颺之翼的孩子，而苏菲亚则是艾尔使者之女。」洁艾儿尝试向我解释。
  所以恶魔的父母可以是不同人囉。
  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嘛，要是路西法每天都在生小孩一定会很累。
  「阿阿，既然有新人来喝茶，我就把秦颺和洁艾儿的罗曼史再说一次好了。」苏菲亚突发奇想。「慕黎我告诉你喔，洁艾儿以前不会爬树，结果秦颺好心教她却被她踢飞。」
  「等一下，我要替自己澄清。」洁艾儿清清喉咙。「首先，陌生人主动教自己爬树事件很奇怪的事情吧？尤其是在那种游戏里。第二，我只有推开他，没有踢飞他。
  儘管洁艾儿替自己澄清，我还是觉得以洁艾儿的个性踢飞人是正常的。
  「接着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因为秦颺被人吊在树上，而洁艾儿和我正好路过。」苏菲亚直接无视洁艾儿的澄清。「秦颺还要低声下气的求我和洁艾儿我们才救他下来。」
  「然后苏菲亚就跑走了，把我和秦颺丢给我处理。」洁艾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叫製造机会！」苏菲亚笑呵呵地反驳。「噢还有，洁艾儿最后亲手把秦颺杀掉了。真可惜我当时已经脱离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当时的情况。」
  「你们两个就喜欢一直强迫我听我以前难堪的事情。」沉默听着她们聊天的秦颺终于开口。
  「那个……为什么洁艾儿要杀秦颺？」我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还是这个世界以杀人再復活为乐？
  「噢她那是不得已的，因为在游戏里。」苏菲亚的话搞得我更模糊了。
  「什么游戏？」我看向苏菲亚，她可能也是在这时才发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是一个半堕天使小时候必须通过的试炼。」洁艾儿直接终止话题。「慕黎，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甚么事情？」我觉得气氛好像越来越沉重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儿子曾经被你哥攻击过。」洁艾儿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我希望你能向你哥取的解药。
  「解……药？」原来这就是她邀我来喝茶的目的。
  「如你所见，她中的是你们那个世界的毒，我们这个世界找不到解毒剂。」洁艾儿认真地看着我。「这是一项请求。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再受苦了。」
  我想我能明白一个母亲对这件事的心情。
  「我会尽力。」我对洁艾儿说道。不只是因为秦月，也是因为慕玄是我哥哥，我必须为此负起责任。
  「谢谢你。」洁艾儿感激的向我道谢。
  「慕黎，你不必为我冒这种险。」秦月担心的对我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伤害。」
  「秦月，我不会有事的。」我笑着说，想让他安心。「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我……没有……不是……」结果秦月语无伦次了，他只能红着脸转头。
  这一幕全被洁艾儿看在眼哩，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月，你对慕黎有意思？」
  「什么？我不允许！」秦雪姬立刻拍桌起身。「秦月爱的是我！秦月！快说你爱的是我！」
  秦月用眼神向母亲求救。
  「雪姬，你不能强迫你弟弟。」洁艾儿柔声说道。
  「我才没有强迫，秦月你说是不是？」哦哦这个弟控病得比我想像中还要严重。
  「秦月，我想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吧，刚好慕黎也在。」洁艾儿提出折衷的方法。
  在雪姬热烈的注视下，秦月终于说话了。「妈，我和慕黎是朋友，不是情人。」
  我的胸口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秦雪姬得意的眼神几乎快把我烧出两个洞。可是我不晓得为何我会有这种感觉。
  秦月转向雪姬，严肃的说：「雪姬，你是我最敬爱的姊姊，但我无法把你想像成恋人。我很抱歉。」
  「你……」秦雪姬气到说不出话来，我感觉到身旁的气压急遽的降低。「慕黎一定是你这混帐搞的鬼！」
  洁艾儿精心布置的下午茶桌整个爆炸，秦月立刻用身子护住我。洁艾儿满脸怒容的站起身。「雪姬，回房间去。」
  「妈！是慕黎搞的鬼！她在我弟的茶中下药！」秦雪姬身旁出现小型风暴。「我今天就要来惩奸除恶！」
  ……这个人的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雪姬！」秦雪姬朝我扔来一堆黑光球，但都被洁艾儿的的黑丝线给拦截。「够了！不要血口喷人！」
  洁艾儿用黑丝线将雪姬连同风暴一起包覆住。无论雪姬如何挣扎，风暴都离不开黑光的范围。最后雪姬只好大步离去。
  洁艾儿对我露出抱歉的笑容。「对不起，邀你来作客还发生这种事情。我会对她勤加管教……唔……」洁艾儿摀住胸口，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
  「洁艾儿阿姨！」我紧张的衝向前，却被秦月拉住。
  秦颺把洁艾儿拥入怀中。「深呼吸。」
  「你妈妈怎么了？」我知道问秦月最快。
  「她只要使用恶魔魔法太多，体内的力量便会反噬。」秦月静静地说。「只有我爸能将力量拉回平衡。」
  「秦月，送客。」秦颺一分神说话，洁艾儿便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走吧。」秦月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温室。
  一进入大厅，我便立刻甩掉他的手。
  「怎么了？」秦月疑惑的皱眉。
  「你刚才在大家面前否定我是你女友，现在又怎样？想跟我装亲密？」我怒视他。
  「慕黎，刚才秦雪姬其实只有出一半的力而已。若我说我喜欢你，她可能会全力爆发！」秦月认真地看着我。「秦雪姬才出一半的力我妈就已经伤成那样了，你想想如果她出全力我妈会发生什么事！」
  秦月没有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假如发生那种事，洁艾儿必死无疑。
  爱情的力量真是可怕啊。
  「我很抱歉，没有考虑得这么详细。」我诚心向秦月道歉。「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到底是什么？是朋友还是情人？」
  秦月温柔的牵起我的手。「我还没有恋爱的经验，所以我不晓得对你的感觉，但我发誓有一天我会给你答覆。」
  「……好吧。」这句话怎么感觉很像是在拒绝我？
  秦月和我一走出吊桥，他便停下脚步。「我们要转换世界了。」
  「咦？不用再走一段路吗？」我记得雪姬当时和我走得蛮远的。
  「只要出了吊桥便能转换世界了。」秦月说道。
  好个雪姬，竟然让我多走了一段路。
  周遭的世界再度开始旋转。虽然不太舒服，但比我那个世界的自由落体好多了。话说自从学院下了禁令以后，我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
  「到学院囉。」经秦月一提醒，我才发现我刚才恍神了。
  「我和你一起回宿舍吧，反正刚好顺路。」秦月提议。
  「你的宿舍是……？」应该不会是新月吧？
  「是上弦月。」秦月回答。
  到了新月宿舍前，我看见冥王星站在门口。「冥王星，你是在等我吗？」我开玩笑。
  「恩。我在等你。」……不会吧？我又干了什么事？
  「我来给你新宿舍的钥匙。」冥王星手上拿着一颗金色的石头。「难道你忘记你的等级早就已经变成上弦月了吗？」
  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当初海王星答应我只要我把冥王星救回来就可以升级，我还以为她那时是在说笑。
  「徽章给我。」冥王星接过我的徽章，用石头在上面一敲，石子便消失了。「上弦月的宿舍用徽章开门就可以了，秦月会教你。」冥王星瞥了我身旁的秦月一眼。「那，告辞。」冥王星丢下法阵消失。
  「走吧，我带你去上弦月宿舍。」秦月领着我往宿舍群了更深处走去。
  我还没跟苡恩道别耶……
  上弦月宿舍是一栋墨黑色的建筑。大厅没有会尖叫的地毯，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吊灯……然后吊灯就掉下来了。
  「啊啊啊啊啊！」我放声尖叫，惊吓程度没比以前採到地毯时少。
  「嘘！很多学长姊都还在房间念书，你这样会被公干的。」秦月叫我保持安静。「你的房间号码是几号？」
  「呃……三零八。」……这号码怎么很像是在隐喻什么。
  冥王星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三零八？刚好在我房间旁边呢。」完全没发现号码里面隐含意义的秦月笑着说。
  两人安静地走到三楼，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诡异的黑影，果然两个人一起走还是比较安全。到了我的房门前，秦月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会这么急切的要你去向慕玄讨解药吗？」
  「为什么？」不祥的预感自背脊窜上。
  秦月露出悲伤的笑容。「因为若再不找到解药，毒素便会在这学期的最后一天将我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