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柒

  白昼还要去医院再复诊，还不能去学校。
  台风过后的天气微凉又转了热度不断攀升。热得像个夏天。
  桃子如同往常一样面对现实。
  站在饮料贩卖机前停留，连想喝的饮料都售罄。只能走很远的路去到学校的便利店，便利店空调很大，人流不多特别安静。
  从冰箱冷藏拿出，不小心地撞上了一个肩膀。桃子下意识低头小声说了句抱歉，侧身刻意隔开距离。
  她的饮料已经选好，快速走到收银处，排队结账走人。
  仗着她只有一个女生的处境，一把大声说话的男声躲在最后的那排大冰箱传出，羞辱到“肏，石见至，跟我玩这种把戏！………看你个骚屄的恨不得贴上来是想被肏吧？”
  被其他人侧目注视着。
  桃子失措了一下，像是脑袋被人用弯曲的手指利用关节的力量打了一下，停止思考了一秒，低下头吸了吸还没康复完全的鼻子，再次抬起来头。立刻当没事发生。
  突然地无法控制眼泪就蔓延。不哭啊……忍住……
  等前面的人结完账下一个就到她了。但是桃子甚至连手上的饮料都想抛弃掉，就这么逃走，走出这个无法呼吸的空间。
  “嘣！”被一声刺耳的声音清醒，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被伤害的心反应过快，忍耐着的胸委屈的不断扩张。
  准备要结账的那位同学，正用着宝特瓶大力的砸在了收银的台面上。单手插着口袋侧身，他看到了桃子脸色的全部变化，微微的发抖。拳头攥紧，脸憋红，眼里转动兜住的闪烁的眼泪，在咬手，用伤害自己的身体方式去忍耐。快要哭出来的可怜。
  甚至听到她的心里啜泣的声音。
  再正常的人也会看到满眼的委屈。
  “你他妈再给我嚷嚷！就知道躲在角落里欺负女生！是男人吗？！有种出来跟我单挑！”男生充满愤怒发泄冲着冰箱角落的声音发出的方向吼道帮她出头。对方无再应答。
  桃子完全没有想过有人会帮她说话解围。用指甲用力按着自己刚刚咬着的地方。疼痛让自己身体得到缓解。一直低着头完全不敢与所有人眼神接触。
  便利店又陷入了沉默的境地。没有人开声。
  帮忙解围的男生再拿了一包纸巾，扔在收银台，“别哭了。”付了钱就头也没有回地离开。
  留下桃子嘴巴干渴失去说话的没缓过来。
  疑惑了几秒，追了出去，自动门打开，一阵凉风从便利店带出，吹散桃子的秀发。
  “谢……谢谢你……”勉强打理好自己声音小得如蚊子的道谢。这才看到了男生的样子，拧着受伤创口贴眉毛满脸不忿的表情。回了回头，他不是故意解围，本来心里就另有怒气，加上脾气如此。年轻的冲动的一点就燃了起来。
  歪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望了望桃子，再扫过了她的胸。不想忽视也无法忽视的地方。看见她用手握拳的样子。哦了一句，表情随意手摆了一下算是回应了。没说其他什么的话，像之前那样转身就走。
  心里难受的低落着，追出来的样子也一定太傻了……
  桃子的心也是分崩离析的碎掉一片片，曾经以为自己慢慢强大有成长不在乎，到头来这些辱骂还是会伤害到自己。手背抹掉眼泪。不想再为无聊的事再掉眼泪了……
  可是啊，无聊的事情还一件接着一件考验着桃子的心。
  桃子在厕所的洗了把脸，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准备回教室。就听到还没出来的女孩子们，在讨论她了。
  “真的好不检点啊……”
  “我听说她被传染了那些……”
  “好脏啊……”
  “不是说是堕过胎吗？”
  “长得漂亮又怎么样，就靠着几分姿色什么人都勾搭……下面都被肏松………”开了厕所门，看见了桃子才住了嘴。
  三人突然彼此相视一笑，“哎……还真白天不能说人……”
  她们没有指名道姓，假装不经意撞了下桃子。笑着讨论其他的事情过去了。
  桃子呆在了厕所。
  像是在听到的其他人的故事一样。已经不会怎么给回应。桃子驼着背溺水般的渐渐看不清镜子里自己。假装面无表情，眼睛一直流着泪。不敢啜泣出声。
  水龙头在流着水，桃子也在止不住的流着眼泪。
  烙印般深深如同纹身刺痛着自己又再另一种存在的在桃子身上。堕胎，性病被凿在额头上。
  他们每一个人都拿着小石子，有的小小的，有的尖尖大块，都狠狠往桃子的身体砸去，避不开，头破血流桃子来不及止住伤口，又被践踏在别人嘴上的刀片，刀口好疼，疼得连桃子都想用更大的疼痛去遮掩这些看不见的伤口。
  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
  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这样子度过自己的一生。
  援交，鸡，乱搞，贱，像描绘的一个仿佛那个才是真的桃子一样。
  那我要不要也要活的这么简单一点，就按照他们想象中的我，作践自己算了。
  反正也没人在乎我………
  桃子的脑海里出现白昼的样子，一下恍惚的瞬间，突然想起了白昼。不，不是的……还有白昼啊。轻轻十指掩住失控的脸。
  特别在这个时候特别的想白昼。没用的自己依靠白昼。想被白昼抚摸着脑袋说这没关系的。
  还以为自己因为白昼变得更好起来，原来不是的……
  白昼听见这么脏的自己………
  心里炸成废墟的模样，更讨厌起自己起来。想起白昼心里更退缩了起来。她早就没有资格了。
  对啊，我早就没有资格了啊……
  桃子失魂走着回家。暗黑的路灯眨了一下。桃子看错，以为一个诡异的身体躺在路边。自己吓自己。是自己的近视眼看错了吧。
  走近了才发现是真的人受伤躺着奄奄一息。不敢上前，踌躇着要报警吗，这是回家要经过的路，心里默念拜托拜托。快步跑过算了。
  成了另一个的偶然。
  在跑过的那一下，看见了眼角上的创口贴。看见了学校的校服穿在他身上。
  他怎么躺在路边了……
  闭着眼，那凶狠的眼神没有了，桃子还是知道，是那个今天救她的男孩子。他今天帮自己解围。如果现在自己走掉吧又好像太不像话了。
  考虑了下，定了定脚，回了身。走过他的身边，桃子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蹲下小声问了问“没事吧？”
  好像没有反应的样子，桃子已经全身鸡皮疙瘩涌起一阵一阵的。揪起他的小衣角，轻轻扯了扯。
  过了几秒才看见他奄奄一息过了一下，心激烈的呼吸，半眯着眼抬头，微弱的笑起来。嘴硬“死不了……我只是休息一下……”
  桃子稍微安心了点。
  “你现在这样……有家人的电话吗？我帮你通知他们……”
  他不答复。
  桃子想那也是，这样子哪敢让爸爸妈妈看见啊。“那朋友的电话呢？”
  还是没出声。
  “还是老师电话呢？或者你家在哪啊……？”桃子拿起电弧开始在按急救中心电话被阻止。
  只见他的脸满是伤痕血流的，终于说道“能不能帮帮我……？”
  学校旁边的公寓。
  桃子扶着这个遍体鳞伤的男生。
  本来只是询问躺在路上像个垃圾袋随地被抛弃的样子于心不忍身体情况而已，桃子做着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搀扶他回家。
  心想把他弄好就回去吧。他这个样子也应该不能伤害桃子。
  家里灯火全暗，没有人在家。有点乱，冷冷清清不透风。家里生活的气息比桃子家还少。公寓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家了。
  打开灯把他扶好沙发。桃子再问他一遍“你爸爸妈妈没在家吗？”
  “我没有家人……”男生像是赌气一样。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桃子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又问“那你朋友呢？”
  “我刚转学来这边，没有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是不知道桃子的以前的流言才会出手相救吧当时。
  “可以了，谢谢你……”难受的挤出一句，示意桃子可以回去。
  “你……你要去医院吗？”桃子已经准备想联系白昼帮忙，但是想了想白昼还在生病啊。
  他摇了摇头。“可以留个你的电话吗……如果我实在撑不下……”
  桃子考虑了一下。不知道哪来的不忍最终还是勉强地留了自己的号码。
  时间也真的不早了，她也要回家了。
  离开的时候，桃子不经意的与他对上了眼神。他一直望着桃子。
  像每一次离开白昼的家，最后不舍望着自己的嘟嘟的眼神。
  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