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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手

  雨接连下了两天,凌晨时分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的。宁奚睁开眼睛,刚想动一下,意识到自己被身后那只手牢牢地圈在怀里,轻轻擦了一下脖颈上的薄汗。
  她自己睡的时候怕冷,自从前两天谈策出院以后,他坚持要和她挤这张不大的床,晚上抱着她一刻也不松,倒是再也没冷过。
  她慢慢起身,轻轻移开谈策搭在她腰间的手,按开了床头的台灯。屋子里的空调暖意让她有些口干舌燥,她摸索了片刻将谈策另一只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她的脚刚刚沾到地面,身后的人几乎是瞬间醒了,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住。
  谈策低头埋头到她脖颈间,左手摸上她的小腹,感受着她隆起的腹部,一边轻轻在她脸侧磨蹭:“宁宁,要去哪儿?”
  “喝水,口渴了。”
  宁奚按了一下他的头,向外侧动了动身子。谈策这几天几乎无时无刻不缠着她,仔细算算除了上厕所不和她一起,连洗澡他都想跟过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被他蹭的脸颊有些痒:“谈策,我要喝水。”
  “我去倒水,”他声音低低的,侧头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在她肚皮上又摸了两下,“崽儿又动了。”
  平时的床现在睡了一个男人,显得拥挤了不少。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打开窗向外面看了一眼。雨丝有些冷,她开窗用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倒好的水已经凑到了她的唇边。她接过来喝了一口,还没等喝第二口,身后的人又缠了上来,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宁奚向后倚到他怀里,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这个号码是贺池的,她从来不备注也能一眼认出来。手机震动了几声,她手向前伸了伸,听到自己身后男人似乎闷闷的哼了一声,她手又缩了回来,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喝了一口水:“你去睡,我透透气。”
  “不敢睡。怕我睡了,你接了什么电话,然后跟着什么人跑了,”谈策捻了捻她的耳垂,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将窗户的缝隙关小了一些,“宁宁,我们回床上接着睡,嗯?”
  窗台上的电话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宁奚听得头疼,硬着头皮将电话接了起来,但声音小了许多:“喂?”
  “您好,丰林市中心医院,请问您是机主的亲属吗?”那边的声音有些模糊,又停顿了一下,“是这样的,机主今天凌晨因为腹部和肋间伤口恶化昏迷在医院门口了,他的通讯录里只有您一个号码,您看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宁奚开了免提,攥着手机的手一紧:“好,我马上过去。”
  身后抱着她的人手心一动,捂在她腰间的手缓慢地摸向她的腹部,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不悦,他轻轻哼了一声,捏着她的手指到自己的掌心里,语气听起来有些道不明的情绪:“旧伤复发……我玩剩下的。”
  “我们一起去,也不能把他扔在那里不管,”宁奚踮着脚在他侧脸亲了一口,“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好好的二人时光被打破,他攥紧了自己手腕上的珠子,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还得表现得大度一下,从床边拿起衣服套到了她头上,但不免还有些不满:“宁宁,我去就可以了,你在家待着。”
  “你能保证不和他吵起来吗?”宁奚把自己的头发扎了一圈,头也没抬,“能保证的话我就不去。”
  那不可能。
  医院的急诊很少有冷清的时候,今天因为下雨病人似乎是少了一些。宁奚到的时候紧急手术刚刚做完,因为是局部麻醉,人还是清醒的。贺池抬头看到病床前的两个人影,披着大衣的男人正有些不耐地夹着手里没点燃的烟,一只手勾着宁奚的腰,懒洋洋地看向他。
  他唇角动了动,动太多力气会牵扯到刚刚缝好的伤口,他没能坐起来,只能勉强撑着一侧的身体看她,似乎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将头低了低:“宁奚,麻烦你了,已经这么晚了。”
  “没事,你躺好。”
  宁奚上前掖了掖他的被角,将倒好的热水端给他:“不是说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又会重新缝针?”
  病床上的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她身侧的人轻轻用手碰了碰病床,低低地哼了一声,站在她身旁抬起了手:“宁宁,手臂有点疼。”
  “啊?哪里疼?”她想起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碰水的那些狰狞的伤口,紧张地抬起手,马上拉开了他的衣袖,“是不是刚刚淋到雨了,我就说你不要给我撑伞,要是感染了……这儿疼吗?”
  谈策挑了挑眉,愉快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衣袖拉了下来:“没有大碍,还是先看看贺池的伤怎么样吧。”
  都是男人,贺池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意思。他低头,似乎是苦笑了一声,但终究没能说出话,只静静地躺了回去,咳得胸口有些闷痛。
  “来一位家属签一下字。”门口的护士喊了一声,贺池看向站在床边的宁奚,随即淡淡一笑。
  “宁奚,麻烦你去吧,”他声音一停,十分缓慢,“我有话想对他说。”
  透过窗看着宁奚站在外面,谈策坐到了病床一侧的椅子上。现在打量着把他的输液管拔了恐怕有些迟了,他含着烟,刚想点火就想到这里是急诊室,双腿交迭着拿出了嘴中的烟,淡淡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说。”
  “你对除了宁奚之外的人,还真是没有一点耐心,”贺池笑着咳了一声,肋骨间的疼痛更加强烈了几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论起来,我比你更了解她。”
  谈策原本平和的眉微微皱起来,他眯了眯眼,掐着手中的烟,全然没有了刚刚说自己手臂疼的委屈,冷峻的目光将病床上的人从头打量到尾:“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我认识宁奚超过二十年了,过往的十多年里,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贺池端着那杯她倒来的水,慢慢喝了一口,“所以我比你更了解她,也更明白她。”
  似乎是被说到了痛处,谈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掌心。他琢磨着要不要干脆把眼前的人丢到什么地方弄死,想起宁奚可能会生气的神情,还是暂停了这个想法,将碾碎的烟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低笑了一声看向他的脸:“你了解她,那她怎么不给你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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