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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杨珉之重重地吁出一口气:“你还真是厉害,这么重剂量的迷药是头牛都迷倒了。你若不是动了怒让气血翻涌得更快了些的话,你还能撑得久一点。”
  “为什么你没事?”萧练勉强让自己的双腿站直。
  杨珉之轻声笑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都不是活人,也用不着呼吸。”
  杨珉之伸手将屏风推开一些,露出屏风的卧榻。绞绡纱的卧榻前,用鲜血画了一个奇怪的但却十分熟悉的图案。
  萧练瞳孔骤缩,眼前的天地似乎在旋转,小院的门槛变成了一条水蛇,让他跨不过去。
  但是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让萧昭业这样回到何婧英身边。
  萧练用手抓住门槛将自己半个身子送了出去。
  杨珉之从屋里走出来,将手轻轻搭在萧练身上,将萧练轻而易举地拽了回来。
  萧练满目通红,手指连门槛都抓不住。
  “为什么?”萧练嘶哑的问道。
  杨珉之冷笑道:“为什么?难道要我看着你着皇太孙冠服站在金銮殿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享受属于我的一切?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把阿英夺走?”
  萧练咬住自己的舌尖,顿时浓烈的铁锈味充盈了整个口腔。舌尖传来的疼痛终于让萧练清醒了一些。他反手一拳打在杨珉之的脸上,跌跌撞撞又往外跑去。
  他还不能死,何婧英根本不知道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杨珉之从嘴里吐出一颗碎牙,暴怒地拿起桌上的茶壶敲在萧练的脑袋上,鲜血从萧练的额角流下。
  萧练张嘴,想大喊出声,但喉咙就像被麻痹了一样,只能发出“嚯嚯”声。
  可是不能死啊。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
  怎么能将阿英交回这样的人手上呢?
  可黑暗渐渐弥漫上来。萧练就像落入泥沼的人,慢慢一点一点的下沉,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脚踝、膝盖、腰际、胸膛、脖颈,直至黑暗淹没过下颌,掩住口鼻。
  他的双手在虚空之中徒劳的挥舞,可周围连一根稻草都没有。
  杨珉之重击萧练之后,身形晃了晃,他有些无力地扶住了桌子。杨珉之这具躯壳真的是太弱了,加上之前布阵费了不少血,现在竟然有些头晕。
  好在萧练早已吸入了足够多的迷药,任他再挣扎一会儿也该没力了。
  杨珉之干脆倚在桌边,看萧练如水中溺水的人一样在紧紧抓住门槛做最后徒劳无益的挣扎。
  ……
  ……
  清晨,何婧英有些疲惫地醒来。昨夜做了一晚上噩梦。
  自从淳儿走后,何婧英就没有再用过贴身侍女了。她此时也懒得再唤丫鬟来,赤着脚走下床来,将门打开了。
  门外,“萧练”逆着光站在那里。
  何婧英莞尔:“你怎么来了?”
  “萧练”微微一笑:“阿英,我回来了。”
  那一抹笑含了久别重逢的意味。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回来了吗?
  山风从大地另一边的平原上呼啸而过,逆着阳光,裹挟着三月里看不见的风雨,吹进了王府。
  门外,那张熟悉的面孔,唇角勾起的温和的微笑,一切如旧,又似乎那么久远陌生。
  这不是萧练那带着几分讥诮,时时刻刻总是在调笑的嘴角。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孔,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躯体却那么容易分辨。
  这双昨日还飞扬跋扈,涌动着炙热暗流的双眸,现在就如深潭一般平静。那荡漾在嘴角看似温和的微笑,却是一点温度也无。
  这样的双眸,这样的笑容。何婧英如何能不熟悉呢,她看了整整八年。
  她原以为她会哭,她会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可事实是她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半个字都吐不出。
  萧练呢?为什么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
  她想起昨天那一个吻,难道那就是告别?
  她的脸微微发烫,眼里是藏不住的失落。
  这一切细微的情绪都被萧昭业看进了眼里。让他噙在嘴边的那抹温和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萧昭业冷冷地一笑,就像是没有察觉何婧英的异常一般,反问道:“怎么?他没有跟你说吗?”
  有一丝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何婧英摇摇头:“没有,他又不是事事都要对我说。”
  萧昭业似乎宽慰似地拍了拍何婧英的肩膀:“下个月就是册封皇太孙的大典了,你好好准备一下。最近,就不要出去了。”
  何婧英吸了口气,温顺的说道:“好,你回来就好。”
  萧昭业仿佛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这才亲昵地在何婧英的唇边啄了一下出了门去。
  何婧英赤脚坐在懿月阁面前的台阶上,地板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还是透着寒气。胖虎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何婧英的手背,又在她的手背上舔了舔。温热又有些粗糙的狗舌头才让何婧英清醒了三分。
  何婧英挠了挠胖虎的头,喃喃说道:“他怎么就走了呢。”
  何婧英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正午时分。
  徐龙驹擦着汗走了过来:“王妃,太孙殿下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东宫那边已经收拾出来了,让我们尽快挪过去,赶在册封大典之前。”
  何婧英点点头:“那就收拾收拾吧。”
  徐龙驹又说道:“太孙殿下说让您先去东宫看看,看还缺点什么。”
  何婧英顺从地点点头:“好。”
  东宫里,萧昭业站在丝质的地毯上。他的手轻轻抚过东宫里花纹繁复的金器,最终在一面铜镜前停下。
  他自己的这具躯壳被萧练占用这么久之后健壮了不少。肩背更加挺括了,原本柔美的下颌线也因为萧练每天两次的锻炼,而变得坚毅不少。
  “挺好的。”萧昭业暗暗想到。
  只是他看着自己还裹着纱布的手,又是一声叹息,可惜萧练就是太不爱惜自己这具身躯了,弄得满身都是伤痕。
  萧昭业将纱布揭下,手上大片大片的痂成了暗紫色。轻轻一碰,萧昭业倒吸一口冷气。
  萧练这厮穿越的时候,是不是没把痛觉带过来?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萧昭业抬起半垂的眼帘看了何婧英一眼。何婧英还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衫,发髻只用一根簪子松松的挽起。萧昭业微微蹙了蹙眉道:“阿英,你穿得太简单了,应该要有太孙妃的样子,否则我怎么跟皇上提?”
  何婧英这才发觉,跟着萧练一起的这段日子的确是随意惯了。她吸了口气回到:“我知道了,这就回去换。”
  “等等。”
  何婧英顿住正要离开的脚步。
  萧昭业将那只揭下了纱布,还满是痂的手放在阳光下看了看:“来,先帮本宫包扎好。”
  旁边的侍女赶紧去拿了煮过的干净纱布来。
  何婧英蹲在萧昭业身边,轻柔地将纱布一圈一圈的裹在萧昭业的手上。
  萧昭业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婧英,何婧英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何婧英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恭顺、温柔,几乎是一个模范妻子的样子。
  这样的恭顺,这样的易于掌控,是萧昭业喜欢的。他一辈子活在皇上、活在先太子、甚至是竟陵王的掌控之下。所以他更喜欢掌控别人。
  可是他看着何婧英低眉顺眼的样子,并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那日何婧英在山林里为萧练包扎伤口的样子,谈不上温柔,对比起现在来甚至可以说粗暴。但是萧昭业就是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萧昭业拧起何婧英的下颌,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何婧英不舒服地拧了拧眉毛。
  这眉头微微耸动的动作,在萧昭业看来却是带着三分嫌弃。萧昭业心里更不舒服了。他钳着何婧英的手又加了把劲,痛得何婧英闷哼一声。
  萧昭业如深潭般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何婧英:“阿英,你想我吗?”
  何婧英偏了偏头,又被萧昭业大力拧了回来:“你想我吗?”
  萧昭业的眼是冷的,手是冷的,这股寒冷直抵何婧英的心房。何婧英颤抖着说道:“我一直在等你。”
  何婧英说的是实话,她重生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当她找不到他的时候,她便千方百计的去寻杨珉之。
  想到杨珉之,何婧英不经内心一颤。杨珉之一直以来其实都是萧昭业吗?为什么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说过?
  何婧英想将事情问个清楚,想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和自己的夫君坦诚相待。但她什么都没问出口。
  因为她的嘴被萧昭业堵住了。
  那是一个冰冷,又粗暴的吻。萧昭业仿佛想向何婧英证明什么,又像是要从何婧英的回应中找到什么答案一样。他用舌头粗暴地在何婧英口中探索,牙齿咬在何婧英的唇上,直到将那柔软微红的双唇咬的出了血。
  何婧英吃痛,本能地想将萧昭业推开,却引来萧昭业更加粗暴的行为。萧昭业拽住何婧英的衣襟猛地撕开。何婧英雪白的肩背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萧昭业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他没有在何婧英的回应中得到满意的答案。
  他猛地将何婧英拽了过来。何婧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本能就想要躲闪,想要有人能出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这是东宫的正殿啊。这里只有冰冷的丝质地毯和东宫敞开的大门。
  可何婧英只看到方才端来纱布的丫鬟退出东宫并且关上了大门。
  何婧英的躲闪让萧昭业怒极,他将何婧英拽起重重地抵在墙上,声音如寒潭下千年不化的寒冰:“你在看什么呢?”
  何婧英颤抖着说道:“你,你不需要这样。我是你的夫人,如果你想要,我自然会侍奉你。”
  因为是夫人,所以自然会侍奉。多么完美的回答。
  可是萧昭业不满意!
  萧昭业的手渐渐伸向何婧英的雪白的脖颈,将她的脖颈死死掐住。另一只手将她的中衣扯了开来。他森寒地说道:”你当然要侍奉我!你一辈子都要侍奉我!你也只能侍奉我!”
  “你知道我在那个看不见尽头的世界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没有水!没有食物!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走着,但却还要忍受饥饿!而你呢!你过的很开心吧!”
  何婧英被卡住脖子,呼吸都困难起来,她颤抖着手抚上萧昭业的脸颊,嘶哑着说道:“可你已经回来了。”
  萧昭业的眼神逐渐疯狂起来:“我是回来了?那你呢?你回来了吗?”
  何婧英脸色逐渐变得通红,深深的无助感传来,难道自己要死了不成?被自己一直盼着想着,千方百计找回来的夫君杀死?
  这世界上有这么好笑的笑话么?
  你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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