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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喜宴

  这场大火中,似乎只有我逃生了。我心头忽然间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感,如果那个时候我多砸几道门,可能有人能跟着逃出来,但当时我却选择了自己逃生。我偷偷抬头看着秦承炎,他紧绷着一张脸,星眸里透着浓浓的杀气。
  龙一在指挥那些穿黑色夜行衣的人,瞧着秦承炎抱着我站在边上,急急的走了过来,迟疑地睨了眼我才道,“少爷,除了方长贵,没有发现田中佐野的手下。后边的大柱头被人锯断了一半,水沟里还有几个汽油桶。”
  “政和路上没发现人吗?”
  “龙三他们埋伏了很久,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路过,我估计,他们是从密道提前撤了。”
  听龙一的意思,纵火的人当中,除了那个大汉奸之外,就连张启明都跑了。那么他们来这里火烧隔离区是早就又预谋的,所为何事?
  我忽然想起方长贵跟张启明对话的时候,提到了什么军事法庭,难不成住在隔离区的这些人,是秦承炎准备用来扳倒田中佐野的证人吗?
  似乎,都城的日本人和秦承炎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明面上的那么好。那妈妈死去的那夜,跟在田中佐野身后的人就一定是秦承炎了,除了他,也没有人敢那样对田中。
  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想着我又偷偷瞥了秦承炎一眼,看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们俩四目相接,忽然有种诡异的尴尬,我慌忙收回视线埋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他顿了顿对龙一道,“你们先处理这些后事,把秦家的暗卫撤了,再等我的命令行事!”
  “是!”
  秦承炎说罢就抱着我朝前面住院部走去了,这边没有被火势波及,但气氛不太对。前院站满了医生和护士,个个面色愠怒,还有几个外国人,正在义正言辞地相互争辩什么。
  这些外国人生命受到了威胁,一定会跟国民党那边的人死磕到底的,毕竟他们自以为在中国的地位比中国人要高很多。
  我无力去仔细听他们在讲什么了,感觉脑子特别的晕,不知道是吸入过多的浓烟所致还是病毒的缘故,全身都发软。我紧紧抓着秦承炎的衣角,深怕他在这种情况下抛弃了我。
  看到我们过去,那个梁护士先走过来了,看到我她特别的惊讶,“洛小姐,想不到你居然逃过了那场大火,我都以为你……这真的是太好了。”
  有个年纪比较大的,戴眼镜的医生也走了过来,端详我许久,重重叹了声,“秦司令,先把洛小姐送进急诊室吧,她看起来精神有些恍惚。”
  “我要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和护士来救她!”
  他们的对话传到我耳朵里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我都要听不见了,可我还在努力睁着眼睛,就怕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秦承炎把我抱进了急诊室,放在病床上时轻轻捋了一下我额前的乱发,笑道,“夕夕,如果累了就先睡会儿,醒过来身体就不那么难受了。”
  我吞咽了一下唾沫,吃力道,“秦司令,我……是不是不会死了?”
  “嗯,一定不会死的。”
  “那我信你了!”
  心头一松懈我就晕过去了,像又陷入了一个血雾弥漫的世界。
  这一次周遭出现了很多跟我一样被裹得像木乃伊的人,有的断胳膊断腿,有的被烧毁了半张脸,还有黑漆漆的就像只骷髅。他们都在质问我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死,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讲不出话,也无法辩解,眼睁睁看着他们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拽着我疯狂地啃噬血肉,一口口把我吞下去。我疼得死去活来,痛苦地哀嚎着,想推开他们,可推不开。
  这种痛不像是梦魇,是活生生发生在我身上的,耳边隐约还有焦急的喊声,“夕夕,夕夕撑住啊!”,这好像是秦承炎的声音,又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秦司令,洛小姐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活生生痛死的,一旦这些皮肤全部溃烂,恐怕就无力回天了。医院现在没有研制抗体的药材,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你听过哪里有吗?”
  “听闻宽爷经手过这样一批药材,但具体在哪儿我们谁也不知道,前段时间他手底下那阿青来问过药材的价格,我有听到过这样一个事……”
  “拿到药材多久能研制出抗体?”
  “至少得十二个小时,因为需要高温提炼再冷却,但是这过程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她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运气好的话,还能拖个两三天。”
  “我去想办法弄药材!”
  我从剧痛中清醒过来时,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原来我已经踩在生死线上了,随时都可能痛死过去。我忽然间感到很悲哀,逃过了那场要命的大火,却仍旧逃不过这冥冥中注定的死亡。
  脚步声远走过后,这病房里瞬间变得死寂。我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布,睁不开,不知道是不是被焰火熏坏了,很胀也很酸疼。但比起身上的剧痛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所以我都忽略了。
  我静静躺着,被这蚀骨的痛折磨着,嘴里不断地发出嘶哑的痛吟声,我自己听了都瘆人。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怕是没有人能体会,而诡异的是我竟在这样的痛苦中昏睡了过去。
  耳边始终很聒噪,仿佛有很多的人来来去去。我只能像个死尸一样躺着,既不能动,也不能说,恍恍惚惚感受着自己还活着。
  我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度过了一段梦魇般的时光,当意识彻底恢复时,我眼睛上的纱布已经去掉了,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我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瞬间被窗外强烈的阳光刺得眼泪哗哗地流。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现在一个大约十来平米的房间里。四壁一片雪白,应该是病房,但不再飘着那难闻的福尔马林味道,而是透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很淡很淡,像栀子花。
  瞧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转角的阳台边站了个人,模模糊糊地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很高很瘦,于是我下意识喊了声“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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