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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回到房间,康桥从床上捡起那只纯蓝色的黑莓手机,拆掉电池,手机被她丢在那个漂亮的抽屉里,那个抽屉通常好几个月甚至于半年康桥都不会去打开它。
  换上校服康桥和霍小樊和往常一样坐在车上分别往他们的学校,霍小樊因为霍莲煾的离开显得闷闷不乐。
  康桥问霍小樊你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朋友啊。
  霍小樊点头。
  “你都交了几个朋友?”
  霍小樊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然后给出答案“四个。”
  “霍小樊交到的朋友有女孩子吗?”
  “有。”
  “漂亮不?”
  小家伙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此时此刻,康桥才意识到她的小樊已经长大到明白关于男孩和女孩之间存在着的那种微妙情愫了。
  车子经过中央广场,在中央广场的巨幅广告上有着霍莲煾和皇太后一起跳舞的照片,霍小樊手掌贴在车窗玻璃上,嘴里喃喃叫着莲煾哥哥。
  “姐姐,莲煾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啊?
  目光透过车窗玻璃落在遥远的天际:
  久着呢——
  那时,康桥想,一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她忘记一些事情:关于花园里的黑骑士和淡蓝色水晶袖扣,关于那支舞和别在军装飞扬的金黄色麦穗,关于舞会阳台上的漫天星光和蓝白色幸运草发饰。
  必须,要忘掉。
  统统忘掉。
  同一时间,一万英尺高空上,大片大片曙光透过云层昭示天已经亮了,那些光透过机舱淡淡分布在他指尖上,指尖里仿佛还残留着某种别样的温度,霍莲煾知道那温度与这骤然降临的光无关。
  闭上眼睛。
  接到从纽约打来的电话时霍莲煾就开始收拾行李,无意间他翻到那支淡蓝色手机,在听说她把他之前给她的手机丢进河里时他没有生气,是的,没有生气,而是和她说出“改天我们一起去选手机。”
  据说女孩子们都喜欢那样的话。
  霍莲煾不知道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是否和他从新加坡回来时,霍正楷带着哀求的语气和他说“莲煾,你以后能不能对那两个孩子好一点。”
  霍莲煾自然知道自己爸爸口中的那两个孩子是谁,他以为那时会选择沉默来回应霍正楷的话,属于他们父子之间的沟通他们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可他没有选择沉默,而是淡淡应答出“好。”
  那是一个布满血光的下午,那个他一直讨厌着的女人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一个瞬间他读懂了敌人眼神中所传达出来的。
  拿着那支淡蓝色手机在夜色来到她窗前,站在那里,往上望。
  曾经,霍莲煾在心里很多很多次警告自己,关于那个叫做康桥的女孩,不能给予的太多,她可是有一点的贪心,她比谁都会看脸色,你对她和颜悦色了她会顺着你的笑容弧度评估你能给予她多少,她总是能顺着杆子爬,就像今晚中秋宴会,她把自己打扮成为她妈妈的模样,他自然知道她想达到什么,那时他对她有点厌恶。
  也许他应该把脚步停止在她窗前,然后把那只淡蓝色手机丢到河里去,霍莲煾怀疑此时此刻他手中的手机只是他某一刻心血来潮时产生的产物,他朋友们告诉他送那款手机很得女孩子欢心。
  可在即将转过身时他发现在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记挂,记挂她那双大得看起来会随时随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的眼睛。
  然后,他就这样爬上面包树,打开她窗户。
  床上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在瞬间让他倒胃口,她在宴会上的行为就像是好莱坞的b级电影,粗俗滑稽可笑,隐隐触动着人们的神经让人很不舒服。
  把手机放在她身边,霍莲煾猜也许她会把手机丢到河里去,不过霍莲煾觉得那没关系,起码他以后不需要再看到那只手机。
  放好手机来到窗前,可在那一个瞬间他又忍不住回头看,然后他看到她穿在脚上的高跟鞋,最初他只是想帮忙把那双鞋子从她脚上脱下来,那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直到这一刻,霍莲煾依然理解不了自己在为她脱完高跟鞋之后接下来的一系列行为,包括最后把唇贴到她的唇上,明明那是一张酷似敌人的脸。
  甚至于最后他还去拥抱了那具小小的,瘦瘦的身体。
  闭上眼睛,黑暗中的感官仿佛更为的灵敏,属于手指尖的触感更盛,隐隐约约的,柔弱无骨。
  ☆、第73章
  二零零四年圣诞夜,周颂安站在斯里巴加湾最豪华的俱乐部门口,那辆淡紫色的宾利停在他面前,服务生上去。
  服务生打开淡紫色宾利车车门,红色细跟高跟鞋着地,高跟鞋的主人有着很秀丽的脚腕,目光沿着脚腕往上是均匀的小腿,及到膝盖的黑色裙摆,苗条的身体被包裹在黑色的礼服里,小脸黑直发大眼睛,乍看就像是来自于油画里头的女孩,在画家精心营造下不谙世事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谙世事的一张脸却非得要来一个大红唇,红到什么程度呢?红到就像是一团烈焰。
  这样一来就会让人忍不住产生怀疑,那位画家笔下不谙世事的模特一定是调皮捣蛋鬼,本着恶作剧精神摆了画家一道,让唇上的那抹艳丽色彩破坏画家精心营造出来的意境。
  如果周颂安不认识红色高跟鞋主人的话,那么他也许会本着娱乐精神的给眼前的女孩一个口哨。
  可不行,周颂安认识红色高跟鞋的主人,那是他心爱的姑娘,他心爱姑娘的名字叫做康桥。
  康桥的妈妈八月离开,现在十二月,在这短短的四个多月里周颂安也经历了亲人离世、护照风波、搬家、盲肠炎手术然后迎来了风平浪静的十月。
  一整个十月周颂安都联系不上康桥,他打电话问姚管家,姚管家语重心长“颂安,以后不要再去惦记康桥了,好好完成学业。”
  十一月,周颂安从杂志上看到康桥,他几乎认不出那个穿着一身孔雀绿脸上涂着厚厚油漆坐在秀场vip位置的女孩就是康桥了,当时他同学指着杂志上的康桥笑嘻嘻说想上她,这话让他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抡上去就给了那位一拳。
  从八月到十二月短短四个月时间里,康桥从霍家人口中的“拖油瓶“摇身一变变成城里首富的私生女。
  十一月,周颂安见过康桥一次,在百货商场她一边朝着他笑,一边看腕表,看完腕表之后她语气敷衍“颂安,我朋友在外面等我,我们改天再聊。”
  她溜得就像是泥鳅,等周颂安追出去时她已经坐在惹眼的红色跑车上,开跑车的是一位打扮时尚的男孩。
  关于那位叫做康桥的女孩,斯里巴加湾的人们是这么形容来着“和她妈妈一样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一看她长相就知道。”
  从前人们并不是这么说的,当康桥又瘦又小又安静每天乘坐着公共汽车上学时,很多人都报以了同情的态度:拜她妈妈所赐那瘦巴巴的女孩在霍家一定没少受过佣人们的欺负,一看知道她在霍家没地位真可怜。
  现在康桥依然瘦,可个头长高了眉目展开了,现在的康桥应有尽有,于是她在人们眼中表成了像妈妈一样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周颂安从来都不相信那些,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孩所需要的是时间,等待时间来抚平母亲骤然离开的心灵创伤,她现在才十九岁。
  这个圣诞夜,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单纯的想和她说一声圣诞快乐,他还给她带来圣诞礼物。
  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她今晚很漂亮,周颂安打赌现在他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坚持说他们是兄妹,以前她看起来总是显得太小了。
  这个想法让周颂安心情愉悦,微笑着迎了上去。
  车钥匙交到服务生手上之后康桥看到站在一边的周颂安,在周颂安朝着她走过来时康桥心里想着要如何在最短时间里打发掉周颂安。
  当周颂安走到康桥面前和她说“圣诞快乐”时,康桥决定了。
  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周颂安。
  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几张以千为单位的文莱元交到那位服务生手上,说:“麻烦你帮我报警,这个人最近一直出现在我面前。”
  服务生接过文莱元,另外一名服务生过来隔开周颂安,周颂安被隔离在距离康桥的数米之外。
  没有再去看一眼周颂安康桥往着俱乐部走去。
  康桥不知道别人变坏具体需要多少时间,康桥感觉到自己变坏好像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
  那个周末,学校里那些很会玩的女孩和她说要不要一起玩,那是在十月,那个十月她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没有人再催促她上补习班,没有人唠叨她的功课,没有人唠叨她要打扮得漂亮一些,霍小樊有了属于他的朋友们,漂亮的服装,漂亮车子的接送,还有霍这个姓氏让霍小樊变得很受欢迎。
  她的小樊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小王子。
  面对着那些女孩们的邀请,康桥点了点头,她们玩了一个差不多一个通宵,那天晚上她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精疲力尽的玩乐治好了她的失眠症,她已经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
  和那些人在一起很容易打发时间,那些人有男有女,他们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新潮玩法,和他们在一起最大的好处是时间流逝得很快,她不需要费劲去想一些事情,她希望着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他们的样子。
  俱乐部入口四个旋转门一字并开,旋转门一页一页翻开着,康桥看到自己的身影投递在旋转门玻璃上,一页一页翻过,每一个她脸色苍白,眼神空荡荡的。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侧脸朝着手的主人微笑,笑得很热络的样子,即使康桥记不住现在揽住自己肩膀男孩的名字,但没关系,只要让傻大个看到就可以了。
  他在她耳畔说着轻佻的话,她一副小鸟依人状假装很用心的在倾听着,他们双双走进旋转门。
  一进门,康桥不动声色拿开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她和那些人吃喝玩乐但她从不让那些人碰她。
  目送着康桥和留着新潮发型的年轻男人一起进入旋转门,眨眼功夫消失不见,周颂安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在想自己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呢,他得把礼物交到她手上才会觉得安心。
  周颂安现在想想他还没有正经的送过康桥一样礼物,倒是康桥送他的不少,冰箱,冷气,名牌笔记本,书桌,沙发。
  康桥有一次到他住的地方去,他房间就只有一张床一台风扇,还有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电脑,那时她什么也没有说,隔日,一辆货车停在他门口,然后那些人就把一大堆东西不由分说的推到他的房间里,一下子,他什么都有了。
  你瞧,那就是他心爱的姑娘,看起来总是呆头呆脑的,可比谁都细心。
  现在,周颂安终于买下那只贵得要死的口红。
  可好像他遇到了点问题,那位服务生真的打电话报警了,之后来了俱乐部保安。
  周颂安无可奈何的被两位保全人员带到保安室,从保安室可以通过闭路电视看到俱乐部门口的画面,据说今晚俱乐部请来欧美顶尖歌手献唱,出入俱乐部的大多是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
  十点,周颂安透过闭路电视看到让他感到意外的人——霍莲煾。
  据周颂安所知霍莲煾从六岁开始每一年都会在美国陪他外婆过圣诞,霍莲煾偶尔回一次文莱过圣诞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周颂安前几天才从姚管家那里听到霍莲煾外婆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所以,对于霍莲煾的出现周颂安还是感到一些意外。
  从黑色法拉利下来的霍莲煾风尘仆仆,身上穿着的那件深色外套让他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他看起来就像刚刚下飞机的人,从风雪交加的北半球穿越到了风和日丽的南半球。
  霍莲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霍莲煾的表情看很显然不是来看表演的,霍莲煾从之前康桥进入的那扇旋转门进入俱乐部,康桥和霍莲煾一前一后出现的时间点也只不过隔了约三十几分钟。
  也许这样的状况在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大约会认为霍莲煾是来找康桥的,弟弟来找姐姐。
  可老早以前康桥就和周颂安说了她和霍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和霍家有血缘关系的是霍小樊。
  对于霍莲煾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是为了来找康桥这个说辞周颂安觉得怪怪的,他所知道的是康桥和霍莲煾的关系并不好。
  从霍莲煾出现时周颂安目光就没有半刻离开电视屏幕,小会时间过去,周颂安在闭路电视屏幕上看到一起出现的霍莲煾和康桥。
  出现在俱乐部门口的两个人那刻看起来有点诡异,霍莲煾狠狠拽住康桥的手,那种感觉就像是霍莲煾恨不得把康桥的手拽断一样,而康桥身上穿着霍莲煾之前的外套,从她的肢体语言可以看得出来她有一百个不愿意离开,不愿意被霍莲煾这般的拽住。
  在一拉一拽的纠缠之中披在康桥身上的外套掉落在地上,随着那件外套的掉落周颂安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闭路电视所给出的画面有限,所以周颂安不能确定此时此刻康桥身上的那件礼服是不是遭到了破坏,明明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是不是在俱乐部里康桥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个想法让周颂安直接往门口走去,手刚刚碰到门,手腕就被重物击麻。
  第n次和那两位保安解释无果之后周颂安只能回到原来的座位,此时此刻,康桥和霍莲煾已经消失闭路电话画面上,他就只看到了霍莲煾的车,车子很快消失在闭路电视画面中。
  霍莲煾出现时,康桥正在包厢里一边看表演,一边和那位她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男孩喝交杯酒。
  其实,那也只是一种游戏玩法,比的是手的灵巧度,她朝着那位抛了一个媚眼之后那位显得轻飘飘了起来,眼看她就获胜在望了,包厢门被打开,横伸出来的手夺过她的酒杯,酒朝着那位那位泼去。
  本来气呼呼手里抄家伙骂骂咧咧的一众人在看清楚来人时第一时间选择安静,安静之后退回各自原来位置,被泼酒的那位也只能接过站在他身边的人递给他的面纸。
  对于康桥来说霍莲煾的出现有点像从天而降的瘟神,她玩游戏难得有获胜的希望,而且这个人一出现就把包厢的气氛给搞砸了。
  霍家继承人、王子的好友这两个头衔足以让那些人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而女孩子们更是因为霍莲煾的到来偷偷拿起化妆镜补妆,康桥打赌那些人拉她一起玩冲着的是因为她霍莲煾姐姐的这个头衔,关于她的身份被传得有板有眼,康桥在心里很佩服那些人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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