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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又掉马甲了 第29节

  第44章 海棠花语。(二更)
  落暮时分,日光倾斜,林长缨和萧雪燃走在上京的主街之上,抬眸望去尽是烟云彩霞照拂在面上,火烧云躲在屋檐后,似乎与天际房檐相连,触手可及。
  林长缨长舒一气,可算是收拾了今日这个烂摊子,她对钱财之物没什么衡量,干脆给了随身带的红玉飘花玉镯,这还是以前立军功的赏赐之物。
  萧雪燃原本不愿,还要和凝香阁掌柜好好核对账目,以防被他们趁火打劫,可林长缨说累了,想早点回去,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把玉镯交给副手掌柜。
  这副手掌柜一看到这玉镯顿时两眼放光,笑的嘴都合不拢,还将所有海棠花茶都送给了她,让小厮拉车送回去。
  林长缨转头看了眼身后,一车的海棠花茶氤氲着熟悉的清香,神思倦乏,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萧雪燃在旁揉着头趴苦思冥想,仍然不解今日之事,问道:“小姐,今日那花香师可有不妥之处,府里用的香料又什么不对劲吗?”
  林长缨一笑,淡声道:“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巧合?”
  “巧合我寻香师解惑时忽然遇到他的松鼠跑了出来,巧合我还未问什么花香师就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我看,似乎就是料到我会问什么似的,更巧合这一切都源于我今日是突发奇想来凝香阁的,所以这一切更像是知道我来凝香阁匆忙准备的,好像就等着我似的。”
  萧雪燃微眯着眼睛,愣是没反应过来,刚刚一番话似乎只听懂了巧合二字。
  “所以您觉着是......”
  林长缨耸了耸肩,感慨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是巧合?”
  说至此,多的是心照不宣,但别的她也不愿多想,顶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萧雪燃一愣,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应过来急声道:“您就不要跟我打谜语了,明知道我这脑子本来就不灵光......”
  林长缨笑而不语,听着萧雪燃的自话自说,眸光微闪,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对上眼前落日,神思困顿漫上。
  算算日子,今日恰好是十五,满月要来了......
  回到王府后,林长缨总感觉对今日之事颇为不在意,无处可说,正好借着还书的名义,也多是试探,便从王府的园林回廊走到西棠厢,看似晃悠闲逛,在沈清辞的书房门外探头观望。
  走至书房门前,来回撺掇几步,习惯性地念叨假想,随即后知后觉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就干脆径直走到门前,长舒一气,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殿下,我......”话说至此,她喉咙微动,捏紧了书背,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沉默了片刻,只是轻声道,“我今日恰好去了趟凝香阁,买了些海棠花茶来,还有......”
  说罢,林长缨眉眼微挑,歪着头,似乎想要透过门的幕帘看看里面的情况,奈何只得看到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嘀咕道:“难不成不在......”
  忽地,屋内梨花案桌上,今日新采的梅花枝上凝成的雪水珠滴落,不露声色,炭盆时不时发出星火迸溅的爆蕊声,与现在屋内屏着呼吸如出一辙,沈清辞坐在窗扉旁,恰好不过一寸之远,是日光倾泻之处,他隐于阴影下。
  李成风静默以待,眼珠微转,似是处于两难之处,听着门外林长缨的轻唤,偏头看向沈清辞,只得依稀看到他的垂眸低眉,细长的睫毛掩映着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旁人瞧不清,只是在未及之处,他掩在衣袖里的手紧攥着轮椅扶手,指甲落下细细的划痕。
  只余微不可听的轻叹。
  林长缨见很久都没人回应,歪着头探出,想来应是不在,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这才注意到西棠厢庭院的院子布局。
  冬青树环绕四周,常青不谢,佐以梅花一点红点缀,傲雪凌霜,只是偏偏在这庭院中心是几株未到时节之花的枯枝,显得有些美中不足,着实可惜。
  思索想来北棠厢似乎也有这样花木,只是她先前没注意,原本想要走近看看,恰巧余光瞥到王婶正从别院的青玉小路走来,走近向她福了福问候,面容温和。
  “夫人,可是来寻殿下有事?”
  林长缨扯了扯嘴角,心虚笑着摆手道:“没什么......就是......在园中随便逛逛......他......”
  说着说着,意有所指。
  王婶领会其意,颔首回复道:“殿下现在许是睡下了。”
  “睡下了?这么早?”
  “近来殿下偶感风寒,加之体弱,现在应该歇息了,老奴听夫人回来后就来寻殿下,这才来相告。”
  “风寒!可有大碍?让大夫看了吗?吃药了吗?现在好点了吗?”
  王婶一愣,这一连串的问题倒是把她问懵了,这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而已,怎么......
  思及此,王婶扯了扯嘴角,颔首道:“夫人莫担心,老毛病了,老奴已熬了药给殿下喝下了。”
  说话滴水不露,林长缨缓了口气,也就没多想,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单子交予她,说道:“王婶,今日我去凝香阁买了些花茶,现在小厮他们正打算运去库房,有劳你清点下入库了。”
  王婶悯笑颔首接过,忍不住调侃道:“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夫人亲力亲为。”
  回想起今日在凝香阁的“壮举”,这明天又不知道得被戏文先生编排多少戏文了,估计也够轶事杂录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随即林长缨苦笑应道:“不妨事,只是偶然。”
  话说至此,她的余光瞥到刚刚见到的庭中枯枝,扬手问道:“王婶,这是何花,我看这砧木和嫁接像是海棠,可又好像又不太......”
  林长缨母亲还在世时,对宅中园子布局颇有研究,林府的梅林也是她与林老太君还有侍从们多年悉心栽培的成果,她自然也认得几分常见花木。
  落到此处,王婶眉眼含笑,跟唠家常似的,连声道:
  “回夫人的话,这是西府海棠,还是王府落成之时殿下亲手栽种的,咱们府中各院落都有这样的花木,待来年初夏开花之际,满院子都是海棠花,可好看了,老奴便会拿来做花饼,而且到仲秋小田月的时候还会结果子,可以用来做蜜饯,殿下可爱吃了......”
  虽已年过五十,可王婶这中气十足的笑谈依旧是感染了林长缨,一晃神,她回想起年关将至,小时候和林枫华带着林不辞回林府时都会如此,一家人忙忙碌碌地为他们接风洗尘,母亲也会将早已做好的江南点心拿出来,还少不了小辈的一番争抢。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这落雪庭院,思绪飘忽,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到这满园海棠开花之际......
  奈何林长缨不知,在未察觉之处,庭院一侧锦帘后,正有两人目光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沈清辞将林长缨的神色尽收眼底,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得眉间微蹙,垂眸沉思,多是心神不宁和落寞。
  二人侧身站于庭院角门处,刚刚他与李成风从后窗而出,打算出府,没想到却看到王婶正与她交谈,这才暂时退避。
  李成风察觉他的异样,小声唤道:“殿下!”
  只此一瞬,他敛回神色,沉声道:“没什么,可让人通知花深柒了?”
  “嗯!”李成风沉声应着,可还是稍显担心,问道,“可是殿下,今日可是十五月圆之夜,要不改天吧......”
  “无妨,赶在戌时前回来便好,凝香阁早就该去一趟了,正好我也有要事想亲自问他。”
  既是沈清辞执意如此,李成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想到等一下要去见花深柒,多少还是面露难色,有点不情愿。
  几近落日,凝香阁后院处。
  花深柒半倚在玫瑰圈椅上,风过林梢,入夜微寒,抬眸望去,尽是满庭院的冬青树影,梅花殷红,细微之中,还有一只灰白松鼠到处乱窜,吧唧吧唧地吃着果子蜜饯。
  花深柒神色慵懒地欣赏着这夜幕降临的景色,水色天际之处,尽是天边的圆月若隐若现,云雾缭绕,皆染上墨色,他拢了拢脖颈的斗篷,玉指捻转间持着折扇轻摇,随即捻着冰花玉壶将冷酒倒入瓷杯中,接着起身走了几步,念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这壮士怎么就变成喜欢听墙角的人了......”
  说罢,余光瞥到冬青树影下的几抹虚影,嘴角微扬,转身一看,果然是沈清辞和李成风。
  许久不见,沈清辞忍不住眼皮抬了抬,这花深柒嘴皮子功夫可一点都没落下。
  花深柒早料到他们会来,加之凝香阁遭此一劫,他就干脆让小厮他们早日回家,遣散了众人。
  他扬手颔首,示意沈清辞落座。
  沈清辞坐下,饮了口他备好的冷酒,沉声道:“今日之事,还多亏你相助。”
  花深柒也不见外,更没把他当皇亲贵族看待,一屁股坐回圈椅上,不满地摇了摇扇子,抱怨道:“你说你让我帮忙就直说,还特地让小成风把我的宝贝松鼠放出来引我过去,我们阁中的小厮笨手笨脚的,要是把我宝贝吓坏了怎么办?”
  这模样,颇像被欺负的小媳妇。
  李成风揉了揉额角,虽多年如此,但还是有些不习惯,连忙道:“香师大人,您也别怪殿下,是殿下让我来阻止,没想到您跟夫人又那么快碰上面还在一处厢房,事急从权,我也只好用这种方法引起你的注意。”
  若不是跟着林长缨的影卫及时回来告诉她所至之处,沈清辞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林长缨竟对府里的香料起疑,还将这与水青山庄联系起来。
  花深柒忍不住乐呵一笑,饶有兴趣地吃了口蜜饯,他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趁机打趣他们二人,沈清辞向来心有成算,今日却难得被摆了一道露怯,他又怎能错过这场好戏。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手帕,掀起正是被磨得细碎的香料,和给林长缨看的如出一辙。
  “庄主好生厉害啊!要不是我认得你这独有的冰窖储香的手法,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研制出无忧林这么奇特的安神香,怎么不告知我,要是这款香料在凝香阁推出,定能好好大赚一笔,就和你们山庄做的海棠花茶一样,现在京中的名门勋贵可都是抢着要这茶的。”
  沈清辞将冷酒一饮而尽,面色舒缓,眼波流转下,抚着杯沿,沉声道:“这安神香一般人不能用。”
  “你别这么小气嘛!我出高价还不行嘛!我二你八怎么样!我做生意可重来都没这么大方的,这可是......”
  “这安神香若是一般人用,会死。”最后两字轻如蝉翼,徐徐道来。
  “啊......”花深柒吓得往后一仰,一脸被恐吓。
  第45章 毒发带她走。(三更)
  “这是专安抚炽燃和凌霜毒发的安神香,我翻遍北漠巫医古籍,走遍世间寻得奇珍毒草,最后凝练成这么点,多少钱两都换不来,这香平日我也只吩咐王婶隔一段时间才给长缨晚上使用,佐以檀香遮掩,只是没想到,她还是察觉到了。”
  沈清辞徐徐说着,不平不淡,李成风回想起他今日躲着不见之事,不由得垂眸,沉默不语。
  花深柒一怔,多是无可奈何,复又坐回圈椅,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里面包着一块红玉飘花玉镯,递到他面前。
  “喏!这是你家那位的东西,此等无价之宝都能盘下我们那条街的店面了,真是出手阔绰......”
  沈清辞认出这玉镯是几年前西域送来的贡品,仅此一块,恰逢需对林长缨行赏,璟帝就将它赏赐给她,如今再看,飘花玉镯色泽莹润,在微弱的月辉下泛着月华,如有飘花萦绕。
  落到此处,忍不住无奈淡笑,长叹一声,这要是让她管家那还得了......
  “多谢。”
  花深柒替他倒了杯酒,瞥了他一眼,说道:“谢什么!还得多亏你们师徒两在十年前救我一命,否则今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几张空白的竹纸交予他,继而轻声道:“反正呢!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也不用告诉我你现在所谋之事,凝香阁本来就是你交给我打理的,我就当为了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正好上京美女如云,我在这万花丛中做鬼也风流,可一点都不亏......”
  沈清辞将竹纸交给李成风收起来,这凝香阁是上京城有名的上流人家之地,尤其是内宅女卷常逛之处,各家官员往往在朝堂前厅厮杀,疏于内宅,所以最易得消息的正是这样的官宦聚集之地,比如茶楼酒楼、官宦瓦舍等,每次传递消息都会用他特意研制的笔墨书写,需有特殊显字方法方可得知其内容,待李成风记录在册便将其烧毁,多年以来,亦是如此。
  花深柒打量着他的神色,也猜测了其中缘由几分,随即将冷酒一饮而尽,讷讷地看向远处,感慨道:“要我说,你们师徒二人可真像,都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不如学一下我,雨露均沾......”
  “你刚刚说,要不是我与师父救了你,你便不会在这,这句话对于我和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沈清辞抿了口冷酒,眉目放柔,字字平淡,一往而终。
  “行了行了,我劝不动你换棵树,难不成还劝不动抱着树跑吗?”
  花深柒甩了甩衣袖,有点自暴自弃,继而分析道:“我要是你,就带她走,丢下这上京城乌七八糟的混账事,管他什么上一辈的国仇家恨,这一辈的恩怨情仇,人生才短短几十年,难得来这人间走一遭,为什么不能诗酒江湖,快意人生......”
  这一向纵横烟花柳巷的花深柒倒是难得有如今这番真心实意的承诺相托,落在沈清辞的耳畔,倒是稀奇的很,却由衷多了几分敬佩他骨子里的洒脱。
  “你倒是说得轻巧,莫说我与她非是同路人,她出身将门,自小被教育为万世开太平,为生民立命,两年以前,林氏的重担都压在他们父女身上,她这么骄矜傲骨的人,本来就应有一番作为,载入史册,怎可让她放下,隐于山水间,更何况......我自己都过不了心里这关......”
  花深柒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真是孺子不可教,都是死脑筋......
  “罢了罢了!操心你们还不如操心我要写什么小曲戏文给我的宜春姑娘!”
  他随即站起晃悠了几步,从怀中抽出一份卷轴,递给他说道:“这是你先前来信要的,七年前凝香阁起火意外的受灾情况和人员伤亡。”
  沈清辞起身接过,神色不变地查阅着上面的详细情况。
  哗的一声,花深柒打开折扇,颇有闲情逸致地扇着风,细细道来:“你还真别说,我五年前接手了凝香阁,没想到在官府的资料竟然还保存如此完好,据说当年这场火势百姓伤亡众多,整个凝香阁包括这后院都付之一炬,化为灰烬,周遭的房屋店铺也免不了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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