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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路放哼道:“朕不管皇后看到何时,朕只记得,若是皇后不看完这奏折并将要事一一道来,朕今晚便不上榻。”
  秦峥闻言,顿时皱眉抗议道:“你什么意思啊?”
  路放将秦峥推开,自行站起,却让秦峥坐在那个御案前,又帮她摆好笔墨纸砚,这才道:“来,坐下吧。”
  说着,一甩袖子,就要出门。
  秦峥见他要走,忙问:“喂,你几时回来?”
  路放头也不回,道:“左右皇后批阅完这些奏折,朕就回来了。”
  秦峥望着那背影,很是无奈,想着他若是真个不回,自己岂不是要独守空房?也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这路放在床笫上越发的能行,每每秦峥被他勇猛所迫,情不能自已,真个已经是一日不能无他。如今见他这般离去,心中却实在担心。
  她微微叹气,低头认命地看向那御案上的奏折,心道:罢了,就帮他这一次,忍辱负重,一切只为了不辜负良辰美景。
  她拿起那奏折,一一看来,也有各处报今年夏季粮食满仓的,也有报收成不好的,更有各大臣纷纷对如今政事提出各种见解的,一个个都引经据典的样子,秦峥看得烦闷,最后一拍这奏折,心道:赶明儿让路放下个令,以后奏折务必二百字内,超过二百字者,一律拒收!
  不过这都是明日的事儿,如今她还是按捺下性子,继续去看,翻倒一个奏折时,却见这个与其他不同,那大臣唾沫横飞谈论古今,说了多少前朝旧事,最后总结却是一句话:皇上,你该多睡女人多生娃!
  看到这个,秦峥却是一愣。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想着自己和路放日日欢度,怎地自己也不见生个娃?只是,又想起苏盼大了肚子身形蹒跚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喜。
  她蹙眉良久,对着那奏折发呆半响。
  当晚,路放回来的时候,果然见那些奏折都已经批阅过了,秦峥蔫蔫地向他复述了各奏折的扼要,只略过那要求多睡女人多生娃的。路放听了连连点头,十分满意。等到了讲完奏折,秦峥已经开始打哈欠,却依然不睡,只红着含水的眸子斜眼看他。
  路放心中好笑,知道她的意思,便也不吊着她,当下抱起去了床上,自和她云雨。
  却说昔日游喆曾教导,不可太惯宠女子,床笫之间万要记住含而不射之道,方为养身根本。
  可是路放却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子嗣大计,他喜欢给她,喜欢她因了自己滋润透着妖冶的水眸,更爱她那日渐荣光焕发的容颜。他甚至想着,若是早知她竟然是如此体质,当日她体弱多病之时,他原该——
  路放想到这个,却是记起当日的情景,不知道那时候若是真个给她,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路放心中浮想联翩,可是下面秦峥却不满了,用她那修长洁白的膀子勾着他脖子,咬牙道:“你还要不要玩了?”
  路放唇边勾起一抹笑,却是不言语,只是黑眸越发深暗,俊颜也越发染上情动之色。
  ☆、140|女子陶婉
  这一日,收到图招财来信,路锦已经出了月子,他也已经向凤凰城递了辞呈,只待凤凰城诸事交割完毕,便将来到敦阳。路放见此,和秦峥提起此事,秦峥却是拧眉不解,道:“那图招财在凤凰城颇受器重,怎么如今说来就来了,我原本以为总是要经过一番周折的。”
  路放自然是明白,如今他和凤凰城签下那等丧权辱国之契约,这凤凰城自然是全力以赴来助大渊起兴。当下他略一沉吟,便将此时说出,谁知道秦峥听了,却是不解地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路放心知此事总要有个理由,便揽过秦峥,细细讲来:“如今敦阳一带还好,尚算富足,可是出了敦阳往外,多少百姓都在水深火热之中,食不果腹。况且如今外战内乱消耗之后,国库空虚,唯有和凤凰城结盟,珠联璧合,方能早日复兴大渊。”
  可是秦峥听了这些话,依然拧眉不言,最后路放一叹,只好又提起如今西野和南蛮之况,口中道:“西野养精蓄锐多年,若是和高璋联手对我大渊骤然发难,怕是我等国力再也无法与之抗衡。如今之计,我才忍辱和凤凰城签下这等条约。不过我所签署,只在我为帝期间方才有效。等我励精图治三十年,大渊在凤凰城鼎力协助下富足安泰,到时候便将这皇位传与后人,这正好从此和凤凰脱了干系。”
  秦峥低头沉思半响,想想倒也是,若是能忍辱几十年,换得这天下富足,也未尝不可。只是三十年后,大渊之民生经济怕是越发和凤凰城休息相关,到时候若要舍去,必是如割肉一般艰难。
  路放见她神色,便又道:“我既能在这乱世之中立下这大渊王朝,若是我之子嗣,他日竟然不能与凤凰城抗敌,那又有何资格继承大宝?”
  秦峥低叹一口气,道:“如今我看奏折之中,竟然无人提及此事。想来群臣并不知道?”
  路放点头:“是,过些时候,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知晓他们。”
  秦峥眸中泛出忧虑,想着这事必然引来群臣激烈争议,说不得那奏折要摞得比桌子还高了。
  路放握住秦峥肩头,宽慰道:“不过是些书生文臣之见罢了,这个不必放在心上。”
  路放虽如此说,可是如今也帮着看了一段时候奏折的秦峥却知道,那些书生文臣的口诛笔伐一个个激烈生动引经据典,你看在眼中,简直比那连发之弩箭越发让人拱火。若是真个沙场之上,你还能一刀砍将过去出气,可是偏偏这群臣子本也是为了这大渊王朝着想,虽则违逆了你的意思,可是作为一国之君,却不能真个意气用事。
  秦峥想到这一节,难免蹙眉,这皇帝也不好当啊。
  路放见秦峥眸中泛着怜悯,心中好笑,便忍不住捏了捏她高挺挺的鼻子,道:“你觉得不好,我却是乐在其中。你不必多想,先将后宫打理好了便是。”
  秦峥点头:“那些新晋的宫女已经在教养嬷嬷处调理,过些时日,便品度性情,挑选其中出类拔萃者,放到咱们太和宫里来。”
  其余各色人等,则放到各处洗刷洗衣扫地缝补,左右这偌大的宫中,只有一个皇后,并无其他人等,原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只是这宫廷之中各处打扫,却是需要人手的。
  路放其实也想到后宫空虚,各处闲置,因说道:“若是你和三嫂投契,比如时常唤她入宫来,也把不弃带着。过些日子姐姐来了,也让她住在宫中。虽则这于理不合,可是此立国之初,原本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时常寻她们一起,也省得无聊。”
  其实还有一层,路放见秦峥对子嗣之事并不上心,也是希望她多多和不弃以及自己的外甥女接触,能爱上这小娃,从而渴盼为他生儿育女。
  秦峥听着也是,于是便道:“如此也好,这个我自去安排。”
  因又说起后宫中场地众多,有一处听泉苑里,以前曾经是一个小校场,如今闲置无用,她如今看过后,倒是想将此处改为靶场,没事儿练个箭法解闷。
  路放听了,自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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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秦峥自去命内侍将那小校场改为靶场,每日闲暇之余便去练箭,众宫女内侍偶尔见了,都纷纷惊叹不已,看着那长弓,她们三个女子都不能提起,可是秦峥却是单手握弓,运用自如,一个个不由拜服不已。
  看来这皇后原本不是美貌便能当上,还要有这般力气啊!
  不过其中自然也有暗动心思的,比如陶婉,她望着这皇后力拔山兮的巍峨,却是想起昔日云若公主。想着那是何等的神清骨秀妩媚纤弱,岂是这粗鲁市井女子可比,只恨世事沧桑,命运多磨,才让云若公主嫁给了那老迈丑陋的西野王。若是当日云若公主能顺利下嫁路家,路家既为天子姻亲,后来也断断不至于落得如此凄凉下场。路家在,大炎便不会亡,大炎不亡,她陶婉便会跟随云若公主去了路家,到时候自然有她铺床叠被,共享红鸾帐的一日。
  若是她能稍动心思,生的一男半女,便是不能得路放宠爱,也能当半个主子,从此平生有靠,断断不会遭受如此屈辱。
  一时想起子嗣,她又想着,如今路放为帝,看这粗鲁女子一直无出,若是谁能抢先生下路家血脉,怕不是从此后就青云直上了吧?
  陶婉心中千思百转,一时想着那一日路放分明是对自己情动不能自已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又冷了下来?她蹙着柳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半响之后,便干脆不再想了,只要她在这太和宫中,总是能寻到机会的。
  有朝一日,她若能爬上路放的床,从此后还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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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路锦和图招财带领女儿并家仆终于来到大渊都城敦阳,路放和秦峥亲自迎接,接入宫中安置下来。
  此次路锦前来,夏明月竟然也离开了凤凰城,前来投奔。
  路锦因是帝王之姐,当下路放便给她封了一个福寿公主的封号。可是夏明月却难以安置了,说到底他和夏明月之间曾有过婚约,便是如今已经毫无瓜葛,却不能不避嫌。思虑半响,他找来了三嫂霸梅,请其暂时招待夏明月,三嫂欣然应允。
  而路锦对于福寿公主这个名字,路锦不太满意,因为觉得有些俗不可耐。不过考虑到自己体弱病薄,这怕是弟弟的一片好心,路锦也就接受了。
  谁知道安顿下没几日,路锦就因为长途跋涉劳累,病倒在床。她素日里是经常得病的,这原也没什么要紧,于是便请了御医过了下脉,只说是素日体虚劳累所致,当下开了药方,路锦便又过上了每日喝药的日子。
  路锦原以为自己过来当个公主,自然能逍遥自在,谁知道这公主没当了几日便病倒在床上,当下痛苦不已,每日喝药嘴里都是苦味,十分难受,便时常哀怜叹息,又央求秦峥为她熬炖鸡汤。
  秦峥其实对于她每日都要喝鸡汤这件事感到无法理解,因为即使再好吃的食物,每天都吃也要腻烦不是吗?
  不过秦峥左右也能腾得出功夫,便每每亲自为她熬了,而且每日里都变个花样,诸如今日是板栗鸡汤,明日是山药鸡汤,后日又是慢火冯氏土鸡汤。
  路锦爱喝鸡汤,而秦峥所炖鸡汤,以乌骨鸡为料,用砂锅熬炖,又用微火经长时间煨炖而成。鸡肉鲜嫩糯香,鸡汤鲜香可口,路锦每每喝下,都能喝下两大碗,倒是把一旁图招财惊到了。
  可是她无论怎么喝那鸡汤,小脸却是越发的尖瘦,神情也是渐渐萎靡,每日里几乎下不来床,动辄咳嗽。
  秦峥这辈子除了牢狱之中遭受鞭笞,以及后来瘴毒所害感染瘟疫,除此之外还不曾得病,此时见了路锦年纪轻轻,竟然有下世人光景,又想着昔日路放说起她命不久矣的话,也不免蹙眉。
  路锦却是仿佛好无所觉,依然每日里要吃要喝,而且还要人抬着轿子皇宫里到处兜风,招摇显摆下她福寿公主的威风。
  这一日,夏明月来看路锦,恰逢皇上路放也来看望胞姐,于是一群人赶在了一处。
  路锦饶是重病之中,也觉得颇不对劲,虚弱地望了眼秦峥,咳嗽了下道:“二十六夫人想念家乡,每日哭泣不已,于是此次便跟着来了。”
  夏明月闻言抹泪,道:“凤凰城虽好,终究是异乡。”
  一时说起,夏明月倒是提及自己在敦阳还有一个舅父,本打算去投奔的,可是来到敦阳方知,舅父已经生病去世,舅母看样子难以容纳她,只能暂时栖身宁王妃之处了。
  路放想着这左右不是大事,到底路家和夏家也是故交,只能罢了。
  不过自此后,夏明月倒是每每来探望路锦,探望之时必提了各色吃食,对路锦关怀备至,言谈间颇为担忧的样子。
  路锦虽然因此次夏明月非要跟着来的事不喜欢,不过也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也就没说什么。
  夏明月时常留恋宫廷之中,偶尔在路途上张望,盼望能偶遇路放,只是也是这深宫幽幽,哪里是那么容易遇上的,于是这个念想便越来越渺茫了。
  她在宁王妃府上住着,每每对着霸梅流泪,说自己到底是命运不济,无缘和霸梅为妯娌。
  霸梅出身草莽,原本对夏明月这等官家千金小姐就不太喜欢,可是无奈此时夏明月住在她的府中,作为主人她少不得支应一番。每听到夏明月磋谈身如浮萍无处可依,不知道将来该归何处,她就感到很头疼。
  霸梅也不傻,她看得出,夏明月就差直接对路放说,你纳了我吧我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世上之事,哪里有回头路,破镜岂能重圆?
  如此情景下,霸梅只能装作不知,不多言不多事,只听夏明月絮叨磋谈平生事,偶尔以要照顾路不弃为理由躲闪。
  一提起路不弃,夏明月看着越发悲伤,觉得自己后半生没有托付,无依无靠,很是可怜。
  霸梅赶紧找了一个理由,逃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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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招财来到大渊后,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开始整顿大渊经济民生。这一番举动令大渊群臣大吃一惊,昔日路放属下一干人等诸如诸葛铭等也就罢了,自然是听从路放安排,可是便有一些大炎旧臣,此时纷纷上书抗议此事。,其实若是皇帝要给大舅子安排一个官职,众人是没话说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上开辟了这大渊王朝,作为长公主驸马,便是安排什么官职得什么赏赐也与他们无关。
  可是如今这个图招财却开始要干出许多出格的事儿来,诸如发富民之藏以救贫民,又要从国库掏出钱财设置义仓,用义仓米施及老、幼、残疾、孤、贫等人。
  这一番举动,大家纷纷抗议,只因如今国库空虚,哪里经得住他这番折腾。
  路放见此情景,倒是也微惊,忍不住想笑,因为他只知道图招财此人每日粗布衣衫,极为吝啬,没想到如今竟然花起国库的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图招财只盯着路放道:“我既能花,自然能给你挣来。”
  路放闻言越发笑道:“我既让你前来,自然信你。”
  有了路放这句话,图招财便开始大刀阔斧,首先减免各商户赋税,鼓励各商户买卖,同时设立工会,惩罚奸商,并成立了大渊所属的驿队,可用于民间商户之运输。这么一折腾下来,国库又空了几分。
  群臣悚然,纷纷上书路放,要求制止图招财之挥霍无度。
  而就在此时,偏偏凤凰城派来了何惊冉,专门商谈凤凰城接手铸造钱币一事。原来大渊刚刚立国,如今所流通之钱币,还是前朝制式,如今却要进行修正重新铸造,并逐渐将旧钱币回收铸造新的制式。
  凤凰城原本有四海钱庄,遍及天下,如今正好将此铸造新币一事交与四海钱庄来办理。
  这么一件事一旦爆出,大渊的群臣炸了锅,纷纷议论纷纷,要知道大炎几度历经危难,也不曾发生这样的事,怎么这新朝刚刚成立,竟然将偌大权柄授予外人?
  偏此时又有大臣提出,大渊立国数月,至今后宫空虚,只有一位皇后,至今未出,请皇上务必要早纳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方是立国之根本。
  一时之间,群臣有说图招财的,又议论凤凰城一事的,也有痛斥后宫空虚的,一个个都是卷起袖子恨不得上阵的架势,唾沫星子胡乱飞舞,朝堂上的扫地内侍顿觉大殿上好像能扫出水来。
  而与此同时,每天皇帝的御案前的奏折都要把御案给淹没了。路放让秦峥一起帮着看奏折,秦峥已经不需要再细看了,只需要大致扫一眼分类,然后记下来:礼部侍郎王大人要求皇上纳妃;参知政事吕惠卿上本请皇上罢免图招财;知谏院魏云杰请皇上不要搭理凤凰城了……
  最后这夫妻两略一整理,光是要求罢免图招财的名单就有一个御杌那么高,要求纳妃的名单有两个御案那么长……
  秦峥手指头动了动,蹙眉道:“你待如何?”
  路放不动声色,将那一堆奏折都扫在一旁,道:“能如何?”
  秦峥暗暗叹息,这图招财是不能罢免的,这凤凰城的事是路放已经答应人家的,这纳妃的事……
  秦峥望着路放,沉默了很久后,深吸一口气,拍拍路放的肩膀,豁出去了似的道:“其实那纳妃的事,答应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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