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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第三十七章 好好干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虽说下午四、五点的太阳不是那么毒,可对于一些“官老爷”来说,却是煎熬。平时总是坐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品着铁观音、龙井等香茗,现在却是一直站在泥地里,顶着头上的烈日,想喝水只有人手一瓶的矿泉水。
  再看楚天齐和赵中直却是兴致极高,谈兴正浓。
  赵中直看到除了楚天齐和秘书外,只有黄敬祖和宁俊琦在身旁,就说道:“现在分管乡里农业的是谁呀?”
  黄敬祖擦了擦头上的汗,躬身说道:“是温斌,就是上午的那个常务副乡长。”
  “让他过来一下。”赵中直面无表情的说。
  “好。”宁俊琦答应一声,叫过来了温斌,其他人员也跟了过来。
  “书记,您叫我。”温斌点头哈腰的说。
  “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赵中直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不待温斌回话,又继续说道:“你讲一讲蔬菜预计什么时候可以上市销售?销售渠道落实没有?运输、中转、存储保鲜等流程的注意细节有哪些?现在的市场价格是什么情况?”
  温斌一听是这些问题,觉得心中有了底,在中午的时候他可是恶补了楚天齐的方案。方案上面就有这些问题,虽然他没有完全记牢,他心里认为要应付这些应该还没问题。
  “赵书记,现在的蔬菜预计还有两到三周可以上市。”温斌回答的底气十足,楚天齐农业工作的方案上就有关于这个问题的预测,就是六月底上市。
  赵中直看着他,示意继续说,温斌接着说道:“赵书记,销售渠道有商场、超市,还应该……”
  温斌刚讲了五、六分钟,赵中直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实际情况,你不要总拿‘应该’、‘可能’、‘大约’来糊弄我。”
  温斌觉得有点委屈,这是楚天齐农业方案上的写的呀!但是其他人听出了门道,那是人家楚天齐在年初做的方案,温斌根本就没有根据时间进度去落实。
  温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赵中直哭笑不得,温斌说:“赵书记,你刚才提到的存储保鲜根本就不需要,因为菜从地里起出来后,直接就装车走了。”
  赵中直先是一楞,继而看着黄敬祖和宁俊琦说道:“我在乡镇工作过,也在农业系统工作过,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很冷,“这就是你们选的农业副乡长?”
  黄敬祖感觉肯定是温斌的回答让赵书记不满了,就用眼睛看着楚天齐,示意他回答。
  楚天齐明白黄敬祖的意思,见赵中直也向他点头,就说道:“赵书记,关于蔬菜在运输过程中的储存保鲜,我们也有方案,在项目刚启动的时候,我就和县城的几个冷库联系过,由他们提供冰块和冰袋用于长途运输的保鲜。使用冰块的大小、重量要根据路途远近、温度变化进行测算和完善。还有……”
  赵中直在西梁村待了有三个小时,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成了楚天齐的讲演,现场的人们对此有羡慕、有妒忌、有赞赏、有高兴。楚天齐根本就没有想这些,他就觉得这个县委书记很务实,从他的工作方式上就能看出一些,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这样的人也许才能变成现实。
  赵书记要回去了,临走时看着黄敬祖和宁俊琦,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尽其才很重要。”黄、宁二人连连点头称“是”。
  赵中直伸出右手,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干。”说完,大踏步走到路边,坐上轿车,挥了挥手,轿车绝尘而去。
  书记走了,现场众人先楞了一下,然后纷纷坐上汽车,三辆汽车向乡里驶去。
  刚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就对楚天齐伸出了大拇指,“小楚,好样的。”然后还学着赵书记的样子,拍着楚天齐的肩膀,字正腔圆的说:“好好干。”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向刘文韬打听县委书记来的事。刘文韬向楚天齐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县委书记想在正式与科级领导干部见面前,了解点实际情况。今天就直接到了西梁村种植点,然后才让秘书给乡里打电话,让乡里一干领导过去。
  在书记问到关于蔬菜的一些问题时,温斌是一问三不知,乡长新到乡里说不清楚,黄敬祖也说不明白。
  赵中直非常生气,就问谁清楚,乡领导都不说话。后来姜教授派来的技术员小李说楚天齐清楚,县委书记就问楚天齐在哪。
  温斌就说楚天齐经常整天也不在乡里,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宁俊琦说,楚天齐几天前和他汇报,要去走访几个村的校舍安全问题,大约需要一周左右时间。于是,温斌主动说给联系楚天齐。
  乡里只给书记、乡长配有手机,楚天齐没有手机,呼机自从到乡里上班时就没有信号,也一直没有用,于是打了好几个村的电话才找到楚到齐。
  听到刘文韬的话,楚天齐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觉得宁俊琦还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只是温斌太可恨了,故意卡着时间点,而且提前不告诉是什么事,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楚天齐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事情,因为很多事情还等着他去做,尤其是近期的校舍安全和省里的普九初验都是很当紧的事。
  “好好干”这几个字,楚天齐只把它理解成是赵书记的一种鼓励,顶多算是一种初步赏识吧。但不同的人们却对它进行着不同的解释,以期去解读上级领导的心思。但大家都认为楚天齐要有好事了,尤其是有几个以前看不上他的人,更是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温斌的心情糟糕极了,本来想的是农业工作容易出成绩,尤其是现在又有这么好的项目,明显的就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工作。近期听下面汇报,蔬菜种植更是形势大好。谁知碰到这么一个较真的书记,总在问一些刁钻的问题,让自己当众出丑,更重要的是给新书记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温斌对黄敬祖不满,黄敬祖最近看到自己,就像躲瘟神一样,即使说话也没有好脸色。赵书记走后,他还把自己狠批了一顿,好像都是自己的责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斌觉得宁俊琦对自己也过分,刚来的一个黄毛丫头就对自己哟五喝六。他心想,我开始工作的时候你还在穿活裆裤呢,谁知道你是靠什么当上乡长的。
  至于楚天齐,温斌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他觉得自从姓楚的一来,自己就没一天好日子过,他就是自己的丧门星。
  总之,温斌觉得谁都亏欠他。
  几天后,新书记见面会在县大礼堂举行。县四大班子成员、各局正副职、各乡镇副科级以上人员都参加了会议。
  上午十点,会议正式开始,县委副书记冯志国主持会议。会议在国歌声中开始,在雄壮的歌唱祖国乐曲声中结束。主要内容就是由冯志国代为宣读赵中直的任命,赵中直做讲话,因为市委组织已经在四大班子见面会上宣读过赵中直的任命,所以今天并没有派人来。
  这次的会议很有意思,原书记、新县长都没有,所以也就没有离任感言,也没有表态发言,只是主持人说过几个不痛不痒的‘拥护’、‘配合’等词语。
  冯志国看上去长方脸、宽脑门,还是那副正义凌然、官威十足的样子。但鬓角的白发、额头的深纹,还是让楚天齐觉得他比当教育局长时老多了,这是楚天齐第三次看到现实中的冯志国,那两次还是自己当学生的时候。
  楚天齐一回到乡里,就关注着省里的普九初验。
  又花了几天时间,看了所有的资料,现在全乡的情况根本达不到标准,楚天齐专门向黄敬祖做了汇报。
  黄敬祖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话:“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和教育口上分清职责。别的乡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楚天齐只好离开了黄敬祖办公室。
  楚天齐也知道普九验收需要乡里做的工作并不多,主要是教育局、学校需要做的工作多,但校舍建设却是乡里的工作职责。
  宁俊琦对楚天齐的方案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楚天齐去找了她两回,她都不在,于是他干脆也就不去找她了,现在还是做点实际的吧。
  楚天齐给甘沟村等几个村打去电话,问校舍加固情况,有的村已经进行了初步加固,还有的村已做好准备,等学校放暑假就加固。楚天齐可是知道,乡村中、小学只放半个月暑假,再赶上阴天下雨,时间很紧。就叮嘱他们要早做准备、抓紧时间。
  楚天齐打完电话,回到办公室,刚想要去村里看一下,看看校舍加固的准备情况与他们说的是否一致。
  桌上电话响起,楚天齐抓起话筒,刚“喂”了一声,里面传来黄敬祖的声音:“小楚吗?来一下我办公室。”
  第三十八章 再次分管农业
  楚天齐马上到了黄敬祖办公室,让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宁俊琦也在。
  黄敬祖看到楚天齐进来,就对他开始夸赞不已,这让他有一种预感,肯定又有什么事需要自己解决了。
  果然,黄敬祖说着说着话题一转:“小楚,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宁俊琦,“宁乡长,还是你说吧,这毕竟是你们政府方面的事。”
  宁俊琦看向楚天齐,脸红了一下,忙把眼睛移向别处,开口说道:“楚助理,乡里想让你再把农业工作担起来。”
  什么?楚天齐的第一反应是:开玩笑,我成了什么了?农业工作成了什么了?想给就给,想要就要。想到这些,他没有吱声。
  “楚助理,这事是我和黄书记一起商量过的。”宁俊琦见楚天齐没有反应,语气有点冲。
  楚天齐眉头皱了一下,还是没搭茬。
  宁俊琦感觉脸上挂不住,口气更加严厉:“楚助理,这是组织的决定,干部要服从。”
  呵呵,人不大口气不小,学会扣大帽子了,想到这,楚天齐站起身,一句话冲口而出:“组织?你就是组织吗?组织就是一两个人吗?”
  “楚天齐,你……”宁俊琦被楚天齐的话给噎住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都是为了工作嘛?”黄敬祖打起了圆场,“小楚,让你分管农业,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专业素质,同时也是从全乡工作的大局出发。再说了,做好农业工作也是在为老百姓解决难题,尤其是蔬菜种植,如果出现了差错,信用社的贷款怎么还?姜教授的心血不是付之东流了吗?”
  黄敬祖最后的几句话,说到了楚天齐的心里,是啊,欧阳主任和姜教授对自己不薄啊!
  “书记,让我分管农业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楚天齐心中有疑问。
  “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就是觉得你更合适。”黄敬祖的话听起来模棱两可,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宁乡长,让你物色的乡农业办主任有着落了吗?小楚可着急呢。”
  宁俊琦楞了一下,支吾着道:“正在找,正在找。”
  “小楚,就不要推辞了,你一直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黄敬祖的话软中带硬。
  楚天齐不想给欧阳主任和姜教授添麻烦,也不想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就答应把农业工作分担起来。
  楚天齐和宁俊琦先后走出了书记办公室,黄敬祖在后面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笑容。
  宁俊琦带着一腔怒气回到办公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心中恨道:“好你个姓楚的,竟然又和黄敬祖演了一出双簧,还说什么找农业办主任,怎么我提前一点也没听到你的汇报。”
  楚天齐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她冤枉了,只是有个疑问:为什么不让温斌管农业了?事后他才知道,不是温斌不想管,而是管不下去了,这样是对温斌的保护。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次分工调整没有开会,一张通知做出了说明:经过研究,由乡长助理楚天齐分管农业工作。
  就是这么一纸说明,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人们得出了一个看似正确的内容:县委书记重视就是不一样,分管这么肥的差事,就是重用的信号。
  离开书记办公室,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楚天齐就见温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档案盒、档案袋。
  “楚助理,我来向你移交资料。”温斌说着,把档案盒、档案袋向前推了推。
  资料还是那些资料,连楚天齐上次写的目录清单都在,还是刘文韬负责监交。在整个签字过程中,楚天齐和温斌都是一言不发,只有刘文韬时不时冒出讽刺温斌的话,三人很快签完了字。
  温斌用手拢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回身说了一句“姓楚的,算你狠。”然后摔门而去。
  刘文韬看着温斌的背影骂道:“神经病”。
  楚天齐也觉得温斌太小肚鸡肠,也不是我要管农业,但是他想错了,温斌已经把失去分管农业工作的罪魁祸首定在他头上了。
  楚天齐正准备到蔬菜市场去看看,还没动身,就有人来找他了。
  司机小孟来了,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声音很急促:“楚助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楚天齐有些不解。
  “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说。”小孟拉着楚天齐向外边走边说。
  楚天齐和小孟上了车,小孟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近一段时间,蔬菜销售马上就要开始,农业办没人手,就让小孟给温斌打打下手,跑跑腿。今天小孟刚到蔬菜市场,蔬菜商人就围住了他,说是三天后就要往外地发蔬菜,可是今天县城方面的人手传来了话,冷库不给提供冰了。蔬菜商才找到了乡里来的小孟。小孟急忙回乡里找温斌,温斌说自己不管了,让找楚天齐。
  楚天齐听明白了小孟找自己的原因,二一二车也到了蔬菜市场外面。楚天齐和小孟下车后,没有立刻进院,而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这个蔬菜市场是原来的一个牲畜市场,在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当地的牲畜交易很繁荣,周边的乡镇都到青牛峪进行交易,慢慢形成了规模。后来就找一块空地圈了起来,形成了这个牲畜市场。
  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牲畜养殖逐渐没落,到九十年代初期,青牛峪火了将近十年的牲畜规模交易不复存在,牲畜市场也就闲置下来。
  今年蔬菜种植项目确定后,楚天齐就对蔬菜种植的整个经营模式拿出了方案,最后确定了流程:首先要与一些收货单位签订供货协议,收货单位在约定时间段派人到指定地点收菜。然后菜农把自家的有机芹菜送到指定地点,收货单位按约定的要求收菜。最后,收货单位集中把蔬菜运走,为了保鲜,车上的蔬菜要放置冰块。乡里按规定向收货方征收税费。
  根据这个流程,乡政府需要做的工作就是联系收货单位、确定收菜地点、联系供冰方。经过乡里黄书记拍板,把原来的牲畜市场改造成蔬菜交易市场。现在的蔬菜市场也像模像样,平整了场地,添置了地秤设施,建设了必要的管理用房,修补、粉刷了围墙等。
  里面的人看到了小孟,从院里走了出来,围着小孟询问冰块有着落了吗?小孟只好把楚天齐介绍给了大家,众人于是又围着楚天齐说个不停。
  “这样吧。你们这么多人,也说不清楚。就派三个代表,我们坐下来说。”楚天齐对着众人说。
  很快选出了三个代表,随着楚天齐进院,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管理办公室人员给每人拿了一瓶水,就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只有楚天齐、小孟和三个收货代表。其他的收货方都在房间外面,隔着玻璃向屋里张望着,期待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三人做了自我介绍,把名片给了楚天齐,这几人都是自己公司的采购经理,有一个人楚天齐还见过,楚天齐要他们说一下具体情况。
  三人推让一番后,来自渤海市的杨经理首先说了起来:“楚助理,我们这些收货公司都与贵方签了意向协议,由青牛峪乡政府负责为我们联系供冰方、提供场地,在管理的同时为我们提供相关的服务,当时协议上还有你代表乡政府的签字。可是,承诺的很多条款都没有做到。别的先不说,就说冰块吧,说好的供方,我们今天派人去,对方说不给供,还说不和我们谈。我们的人了解到,对方的冷库里有冰,而且几天前给他们打电话还说按时提供冰的。”
  鲁东省的武经理话很直接:“楚助理,要我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为什么冷库的说法前后不一,更可恨的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这分明是要挟和刁难。乡政府的工作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首都*市的李经理咳了两声,打断了武经理的话,他觉得武经理最后一句话有些不好听,就接过了话头:“楚助理,当时签协议的时候,我和财务总监一起来的,咱们还见过。谈协议的时候,我也在场,双方对所有条款都一致认可,现在却……”
  李经理说了一些话,话虽然婉转,但意思很明确,就是乡里的承诺没有完全落实。他说话办事很有条理,就看他随身带着协议,记事本上罗列的一条条记录,就是一个严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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