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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 第11节

  一路上,楚先生受宋炽所托,将宋府的来历、规矩和宋家诸人的脾性细细告诉她。
  宋家祖籍金陵,本是寻常耕读之家,陆陆续续出过几个举人秀才,真正发迹是从宋炽的祖父宋伦开始的。宋伦年少聪明,读书上天赋过人,三十岁那年,蟾宫折桂,成为成武八年的状元郎。此后考取庶吉士,进入翰林院,一路仕途顺利,一直做到了国子监祭酒。
  宋炽的祖母董氏是金陵知府之女,宋伦还是生员时,便深受董知府赏识,将女儿嫁给了她,并大力资助于他。宋伦感念董知府知遇之恩,一生不纳妾,不宠婢,只守着董氏一个,两子一女皆是嫡出。
  长子宋成义自幼聪明过人,寄予了夫妻两人的厚望,无奈身子不好,一直药石不断,勉强考中举人后,就放弃了更进一步,寄情山水,倒也乐得逍遥。后娶妻国子监司业之女卢氏,夫妻和顺,育有一儿一女,便是宋炽和宋姝。
  可惜天不假寿,宋成义年纪轻轻便重病而亡,宋伦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没多久也一病而亡。那时宋姝尚在卢氏腹中,一出生便没了父亲和祖父。
  次子宋思礼继承了父亲的天资,仅二十出头便考取进士,娶妻兵部尚书段归鸿之女段氏,育有两子两女。他行事谨慎,头脑灵活,仕途走得比父亲还顺,如今刚过四十,已是正三品吏部侍郎,简在帝心,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入阁。
  幼女宋澜则嫁入江南诗书传家的大族柳家为宗妇,与丈夫育有一子一女。
  这些信息初妍上辈子就弄得一清二楚,她问楚先生,不过是有意消磨时间。平安心急如焚,期间来看了好几次,到底不敢打扰,只得悄悄派人送信给宋炽。
  董太夫人最是重尊卑,讲规矩,姑娘第一次回府,都快到家门口了,却迟迟滞留不回,只怕要大发雷霆。到时姑娘到了家,不会有好果子吃。
  平安那个愁啊:唉,姑娘不知太夫人脾性也就罢了,怎么楚先生也不提醒她?
  初妍一直等到雨停才吩咐再次启程。一行人到宋家的时候天已将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边,将坠未坠;归鸟扑棱着翅膀,落到枝头,长喙埋在翅中,梳理着花灰的羽毛。
  鹤年堂中静悄悄的不闻半点声响,几个穿着豆绿比甲的小丫鬟屏声静气,垂手站在廊下。
  赵妈妈笼着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初妍好几眼,惊艳之色一闪而过,板着脸,对初妍行了一礼:“姑娘总算来了,叫太夫人好等。”
  初妍微笑:“劳烦妈妈通报一声,说不孝孙女来给祖母请安了。”
  赵妈妈皮笑肉不笑:“太夫人等姑娘等乏了,这会儿还在小睡,劳烦姑娘等一会儿,老奴去看看太夫人起没起。”说罢,转身要进屋。
  “妈妈。”初妍叫住她。
  赵妈妈回头,神色不耐烦:“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初妍恍若未见,笑容依旧:“妈妈可知祖母还有多久能见我?”
  赵妈妈道:“不好说,老奴也不知太夫人什么时候会醒。许是一刻,许是小半个时辰。”
  初妍了然地点点头,董太夫人这是又要晾着她了。
  赵妈妈见初妍再无它话,转身往屋内走,刚掀了帘子,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她疑惑回头,看到初妍带着小丫鬟正往外走。赵妈妈失声道:“姑娘这是去哪里?”
  初妍回头笑了笑:“既然祖母一时半刻不会醒,我先去见母亲。”
  赵妈妈目瞪口呆:“哪有这样的规矩……”太夫人还没见,就先去见大夫人。
  初妍不疾不徐:“规矩不外乎人情,祖母慈爱,醒来后想必定能体谅我一片思母之情。”
  赵妈妈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她能说什么,说老夫人不慈,自己没法马上见孙女,还要拦着孙女不给见母亲?便是要给人下马威,也断没有拿老夫人名声开玩笑的道理。
  初妍忽然想起:“还得劳烦妈妈指个人,带我去母亲的院子。”这会儿,她还不该认识大房住的云汀院。
  赵妈妈心里憋得慌,又不能不听,冷着脸随意指了一个小丫鬟:“碧叶,你带姑娘去云汀院。”
  垂手侍立的小丫鬟中,立刻有人应了声,站出来给初妍请了个安。
  初妍向她点点头,对赵妈妈道:“妈妈,我们先去了,劳烦您向祖母告个罪。”
  赵妈妈一口气堵着,眼睁睁地看着初妍扬长而去,气得摔了下帘子,平息了片刻,才进屋覆命。
  西梢间临窗的大炕上散落着各种金珠宝玩,两个小丫鬟正在分门别类地整理。董太夫人拿起一串玛瑙禁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柔软。
  她的陪房高妈妈在一边感叹道:“这是老太爷当年第一次得了俸禄,给太夫人带的吧?”
  董太夫人抚了抚玛瑙禁步,神情怀念:“一眨眼,他都去了这么多年了。”
  赵妈妈轻手轻脚地走进。董太夫人看她脸色不好:“怎么?”
  赵妈妈低头,羞愧地道:“太夫人恕罪,您吩咐的事老奴没有办好。”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敛声静气地等太夫人发作。她服侍太夫人几十年了,深知这位的脾性,老而弥辣,向来不容人在她面前坏了规矩。
  董太夫人没有说话,看向高妈妈。
  高妈妈笑道:“倒是个有脾性的,像您年轻时候。”
  董太夫人神色松软下来:“有脾性好。她一个中途回来的,在这个家,没点脾性,只怕步步艰难。”
  赵妈妈糊里糊涂,怎么太夫人这话听着倒不像生气?
  高妈妈道:“大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宋姝在宋家姐妹中行一,故高妈妈称她为大姑娘。
  董太夫人脸色忽然一沉:“苦?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苦?就你好心。”
  高妈妈不敢说话了。
  董太夫人挥了挥手,将其他几人都挥退,只留下高妈妈一人。
  她望着窗外冒出新绿的海棠枝桠出神半晌,现出疲惫之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年的事不该怪她……”她顿了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我也不是想为难她,就是看着她心堵。我若对她和软了,被人看在眼中,这家就又该乱套了。”
  高妈妈叹道:“奴婢知道,您心里也苦。”
  外面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小丫鬟的声音响起:“太夫人,大姑娘刚出院门,就被二老爷拦了下来。”
  董太夫人目中陡然闪过厉色,站了起来。
  高妈妈忙道:“您不要急,老奴去看看。”
  董太夫人又慢慢坐了下来,手越攥越紧,用力得似要将手中的红玛瑙镶入掌心。她猛地松开手,任玛瑙禁步落于炕上,以手掩面:“这个孽障,他忘了答应过我什么?这么多年了……当初他闯下那么大的祸,难道还不知悔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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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天色暗了下来,雨后的青石子路冒出了点点青苔,又湿又滑,在暮色笼罩下越发不好走。初妍打发碧叶回去讨一盏灯,自己站在鹤年堂外的银杏树下等候。
  晚风寒凉,吹面刺骨,她伸手将兜帽往里拢了拢,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脸。入眼,夜色中的宋府花木扶疏,画角飞檐,熟悉又陌生。
  初妍垂眸,心生恍惚:再过会子,几个小辈就该来向董太夫人请安了。上辈子她就站在正房的廊下,看着他们一个个熟门熟路地进屋,直到最后,宋炽到来。
  宋炽看着她的可怜样,一向温和的目中闪过薄怒:“你为什么不进去?”
  她忍着泪意和难堪,轻声回答:“祖母没有召唤。”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柔和,问话却犀利不容她躲避:“她一直不唤你,你就一直这样等着?”
  她咬着唇,不知所措。
  他没有再说什么,陪她一起等在檐下。初妍感觉到他的失望,心中越发沮丧。最后是董太夫人身边的高妈妈亲自出来,请了他们两人进去。
  回去的路上,他对她说了一句话:“在宋家,太软弱是活不下去的。我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
  这句话,在很久以后她才真正明白过来。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角大红蟒袍映入眼帘,随即,一道沉凝的声音响起:“你是……大姑娘?”
  初妍循声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人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身官服还在身上,身板笔直,浓眉高鼻,容貌威严,站在她三步远外,眸中有克制后的激动和欣喜。
  正是宋炽的叔父,宋家如今的掌舵人,吏部侍郎宋思礼。
  宋思礼身后的小厮见初妍没有反应,忙提示道:“大姑娘,这是二老爷。”
  初妍垂下头,裣衽为礼,唤了声:“叔父。”
  宋思礼伸手欲扶她,到底觉得不妥,将手背在身后,矜持地点点头:“起来吧,不必多礼。”一边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她。
  小姑娘第一次归家,打扮得郑重。穿一件湖水碧百蝶穿花缂丝袄,配杏色遍地金百褶裙,系一条豆绿宫绦,随着她的动作,腰间一串金丝璎珞事事如意玉禁步叮当作响。
  大概觉得冷,起身后,她拢了拢外披的月白色灰鼠皮内里出风毛斗篷。斗篷的兜帽上滚了一圈白狐皮,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精致脸蛋埋在雪白的皮毛中,愈显得肤若凝脂,眼若桃花,凝睇间,潋滟生辉。
  宋府不缺美人,宋炽的母亲卢夫人在闺阁时便是出了名的美人,宋思礼的后院也养了几个美貌侍妾,两个女儿宋姮和宋娆在京城的闺秀中更是以美貌着称,然而,一个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稚嫩瘦弱、身量未足的小姑娘。
  宋思礼神色恍惚了一瞬:“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初妍笑了笑,没有接口。
  宋思礼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顿了顿,嘱咐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孝顺你祖母、母亲。平时和姐妹们一起上学,做针线,休要学着她们淘气。”
  初妍应了声“是”。
  宋思礼又问:“刚刚见过祖母了?”
  初妍道:“祖母乏了,正小憩呢。”
  这个时候?宋思礼看了眼天色,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神色微沉:“你祖母不见你,你就先走了?”
  不然呢?初妍猜到他又要说教,有些不耐烦,垂眸掩住目中神色,轻轻“ 嗯”了声。
  宋思礼见她模样,皱起眉来,想要说什么,终忍了下来,只道:“跟我去见你祖母。”
  初妍出都出来了,现在再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只低着头,弱弱地道:“扰了祖母不好吧?”
  宋思礼见她一副怯懦的模样,想到她流落在外这些年,心头一酸,声音缓和下来:“无妨,这个时候她也该起了。”
  初妍不吭声。
  宋思礼耐着性子:“你这孩子,跟你祖母置什么气?”
  初妍还是没作声。
  宋思礼的声音严厉起来:“百善孝为先,这件事由不得你任性。”
  初妍有时候是真不明白宋思礼。
  要说他待她不好吧,前世过年过节还有她的生辰,他都会关照段夫人送上重礼;生怕她银钱不够用,隔三差五就叫人给她送银子;卢夫人出事后,宋炽身败名裂,被除族赶出家门,她留在宋家,孤苦无依,宋思礼待她视如己出,甚至苦心为她谋取一桩绝好的亲事,惹得他两个女儿宋姮宋娆都大为吃味。
  要说他待她好吧,他又明显躲着她,很少见她;偶尔见到,总是一副长辈教训的口气,挑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比如现在,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疾言厉色地教训人,着实叫人不快。
  初妍抿了抿唇,眼圈红了。
  宋思礼头痛欲裂,只觉最棘手的国家大事也没眼前教训小丫头难办,真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正当僵持,一道清润的声音忽然插入:“叔父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随着话声,一点灯火沿着鹤年堂前的青砖小路蜿蜒而近,昏黄的光晕勾勒出来人清隽高挑的轮廓。
  布衣芒鞋,竹冠束发,白玉般的面上,眉如墨染,眸似点漆,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
  宋炽来了。
  初妍心下疑惑:他到的似乎比上一世要早?面上不露端倪,敛衽行礼,叫了声“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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