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轮回（三）

  “你……你能说话？”
  听见少年的声音，少女显得更为惊讶。
  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霎时之间，殷红攀爬上脸蛋。
  温度之高，羞愤之绝，甚至连头顶都开始蒸腾袅袅热气。
  直到少年再度开口提问，少女才反应过来，讷讷道：“这里是山峰绝顶，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山峰绝顶，悬崖峭壁？”
  少年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是被困在这里？那我们是怎么上来的呢？”
  说完，他便自己反应了过来，恨恨说道：“血魔。”
  只是少年没有想通，血魔将他丢在这里做什么。
  问少女，少女只是脸色羞红，怎么也不肯与他分说，只是说日后他便知晓。
  山上极其无聊，除了一些牲口与菜地，便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里的生活，极为平淡，若是用来修身养性，想来是极好的。
  可惜少年志不在此。
  他被丢在这绝境，虽然有愤慨，有不解，但也没有多慌乱。
  毕竟，他的身边，还是有着一个二八佳人，倒也不寂寞。
  只是少年对这个支支吾吾的少女多少有些防备。
  被困此地，少年自然不甘心。
  于是，在醒来，发现自己能够行动之后，他便要求开始锻炼身体。
  说起练武，少年忽然有些难过。
  虽然他自幼在婆婆的照顾下，饱读诗书，不爱道经爱诗经，但也只是文学素养高，从未练过武。
  婆婆不教他练武。
  但，在历经诸般艰难险阻之后，少年发现，自己对武学，还是有很高的天赋的。
  尤其是对剑道。
  无论江湖上流传的什么剑法，他都是一眼就能看穿，一眼就能学会。
  虽然练习时间还短，但战力已然不俗。
  江湖上等闲的二流好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少年不喜欢张扬，虽然战力不错，但也没有彰显出来。
  在面对血魔的时候，更是知道自己不敌，于是便也就藏拙。
  现在落到这个地步，自然要努力练武，试图将自己弄下去。
  唯独有些不好的是，这里没有剑。
  但也没有关系，没有剑，那便以树枝代替便是。
  左右也不是用来杀人的。
  只是越联系，他便越疑惑。
  越是练剑，他越是感觉江湖上的剑道都是外门手段，甚至连剑道大门都没有勘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然，他也没有着急。
  反正物资足够，权当生活一段时间便是。
  只不过，他在确定自己被隐居之前，还是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确实如同少女所说，四周都是绝壁。
  猿狼欲渡愁攀援，行人望之空悲切。
  整个过程中，少女一直跟在少年身后，大抵的内容都说，只是涉及自身，和血魔的目的，少女讷讷不言。
  如此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少年倒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有红袖添香，也有柴米油盐。
  两个人为生活奔波一起经营的日子，倒也不错。
  唯独有些麻烦的是，这里只有一间木屋，晚上睡觉多有不便。
  而且这里的树木并不多，若是全数砍伐了作为新的木屋，那日后的日子必然艰难无比。
  于是，三两次推辞之后，两个人便一起睡了起来。
  虽然睡在一起，但两人都没有打破那条隔膜。
  少年是心中有人，而且不知为何，他对于爱情有着天生的不信任。
  好似以前被至亲的爱人背叛过似的。
  秋去冬来。
  这个冬天，两人过的格外艰难。
  山顶很冷。
  “幽幽，这里。”少年有些心疼地看着少女，斥责道：“冰天雪地，你是要去哪里？万一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这山顶之上，到哪为你医治？”
  说罢，他便将少女纳入怀中，用身子跟她暖和一下。
  “我，我……”
  少女脸蛋霎时殷红。
  她其实想说，自己是看有野鸟飞来，想要捡起来加餐，但被灼热的阳气包裹，一时居然也说不上话来。
  她心中也很郁闷。
  她，张斯幽，素来是个果断的性子，怎么在少年面前，如此吃瘪。
  感受到少女的身子逐渐暖和之后，少年才放下心来。
  只是，不知是炉火的温度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的身体逐渐升温，更是有砰砰的心跳声依稀可闻。
  湍急，充满活力。
  一股名叫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是最终，碍于两人都有些清冷的性子，终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但这却是两人之间关系变暖的征兆。
  少年少女心中的芥蒂与隔阂都少了许多。
  开始从一天不到三句话变得谈天论地起来。
  少年惊奇地发现，少女居然也有惊人的学识，与她讨论，好似与另一个自己说话一般，话语不必说透，对方便已然知道其中含义，并且能接下去。
  这让少年的心肠，又是柔和了许多。
  正常人被困绝地，必然少不了的埋怨与苦闷，在两人之间并不存在。
  他们，只是接受挑战，勇敢生活下去。
  但，好景不长，随着春天的到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两人之间的纯洁关系被打破。
  起因是山顶一种奇花。
  于是，天雷勾动地火，大战一触即发。
  短暂的尴尬之后，两人默契地没有谈论起这件事情，都只当做没有发生。
  可惜，山花一直开到荼蘼。
  最终，在本能地影响下，两人还是结合到了一起。
  少年心中虽然有些惆怅，不是滋味，但也顺理成章接受了这一切，与少女安稳生活在了一起。
  他甚至放弃了练武，就为了能与少女一起生活下去。
  什么江湖、草堂、婆婆，他一概不再思考了。
  很自然地，少女怀孕了。
  这本来是一件喜事，但却变成了坏事。
  因为血魔再度出现了。
  原来，血魔就是为了让少女心甘情愿诞下一子而已。
  少年虽然奋力习武，依旧不是这纵横江湖的老魔头的对手。
  若不是少女在危难时刻以生命相激，他甚至连性命都很难从血魔手中夺回。
  面对空无一人的山顶，少年奋发图强，一改有些懈怠的练武之心。
  终于，半年之后，学艺有成，他下了山。
  开始寻找血魔和妻子的下落。
  但，可惜的是，血魔居然已经消失，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不再是武道神话，而是庙堂之高的宰相大人。
  这位宰相大人，横空出世，魄力手腕都是一顶一，很快便取信皇帝，在这楚国掀起了改革。
  天下为之安定下来。
  少年浑浑噩噩了一段时日，也曾卷入江湖风波。
  他的剑道已经臻至巅峰，武力自然超绝，便是江湖一流好手，在他手中，也难走三个回合。
  只是闯荡江湖多生无趣，他起了心思，便要回清月山找婆婆。
  婆婆也不在清月山，只留下了一封信，不知所踪。
  少年便彻底失去目标起来。
  只是，偶然地一起江湖事件，解决了某个著名魔道宗师之后，从他的口中，少年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
  原来，横空出世的宰相，很可能便是当时叱咤风云的血魔。
  得知这个消息，少年顿时为之一振。
  只是宰相大人，身具庙堂之高，怎么会被他一个凡夫俗子所见？
  这是个难题。
  但难不倒少年。
  在山顶的日子，他曾与少女谈天说地，这经书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再加上他的身份并没有注销，参加考试的资格还在，于是便上京赶考。
  两次重逢，少年心态大有不同。
  上次，他千辛万苦来此地，想要一改这山河颓唐，却轻易被血魔支配。
  这次，他却是怀揣着恨意，一心只为复仇而来。
  其结果，也是不出所料，状元郎。
  正如少年所说，天下之大，舍我其谁。
  在殿试之中，他也是见到了念念不忘的宰相大人。
  尽管有着乌纱帽遮挡，少年依旧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赫然是血魔。
  宰相在对着他笑，笑容看似和蔼，却充斥着无法抑制的嘲讽，戏谑。
  以及，可怜。
  少年手中握拳，嘎吱嘎吱直响，却没有轻举妄动。
  血魔功夫只会比他高，不会比他低，而且大殿之中拥有无数武林高手，虽然不足为惧，但一起上之下，难免让他力有不逮。
  权衡再三，他放弃了动手。
  而后，在宰相的主导下，他担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有名分，却没有实权。
  甚至连见宰相一面都无比艰难。
  而宰相府守备森严，他压根靠近不得。
  甚至宰相自己，除了偶尔的上朝之外，每天都是逗留在洞府之中。
  坊间传闻，宰相每日在家中荒淫无度，日日与新妻欢好。
  听闻新妻是个老公主，面容更是被毁地差不多，但宰相偏偏喜欢，甚至拒绝了无数达官贵人的妻女一晌贪欢的请求。
  这看似有些不合理，但少年又说不出来。
  毕竟，这符合他对血魔的认知。
  反派魔头嘛，必然是能人所不能，就连爱好都与常人大为不同。
  说不定这血魔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魔头异人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只是，少年很不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