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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丁浑天,我□□八辈祖宗,如果这次我郝彦常有幸逃出生天,我定要杀你全家以慰我一百多位兄弟在天之灵……”火蝎帮这次惨遭灭门,一帮一百六十精英全军覆没,如今只剩帮主郝彦常一人,想到丁浑人以他最好的两兄弟尸身遮挡,逃之夭夭,他便眼角出血,眦睚欲裂。
  求生的*更为强烈。
  可是此时,他最想要的是与身后那个穷追不舍的恶魔拼命,只可惜实力相差悬殊,而他的左臂已被斩断,鲜血喷涌。
  感觉到那诡异的蛇鞭从地面钻入,几乎分分钟就要被被追上绞碎,他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雪,已使尽全力,却仍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这让他眼中溢满绝望之色。
  若不是他之前舍弃左臂保命,便是连这一刻保命时机都不存,恐怕早已埋尸沙海,连滴血都流不出。
  火蝎帮是寒州内江湖排行三十六的大帮派,因与销金窟的丁浑天交情不错,听他所言这次有一笔大买卖。
  西域过来的教派,一共十五人,从惠州天宝城返回,估计是为这次天宝的天药大会而来。
  这般千里迢迢的翻山越岭去天药会所为何物?
  定是为无数稀有的药方及平日寻不出到的珍藏药物。
  现如今他们正在丁浑天的销金窟落脚,丁说他已完全查探清楚,这些人带来的银钱总有十二箱,其中八箱是堆满黄金,只用去一箱半,还余六箱半,足有近万余两,而另外两箱更为珍贵,乃是不可一见的西域罕见珍药,估计是用来在天药大会作为交换之用,其中光金鸾犀双角便有十对。
  十对啊!
  每一对都金灿灿,世间罕有,单是一对流入到五洲境内都足以让人疯狂夺抢,这等续命弥补丹田之损的珍药,在武林人眼中简直价值连城。
  这笔买笔做了,足以抵火蝎帮十余年费用,丁浑天承诺只要帮这次忙,得到的无论金子还是药全部对半分。
  对方才十六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人及一毫无价值的婴孩,虽然丁浑人要求一女一婴活着,但郝彦常还是一口答应了,甚至根本没将十六人实际战力只有十五人放在心上,对丁浑天让他调二百名火蝎帮精英还颇有怨言,杀鸡焉用牛刀,二百精英可是火蝎帮全部主力。
  但看在金银财宝与珍药的份上,他还是接下这笔有赚无赔的买卖,连夜带着人赶来,不过因人调外,只凑足一百六十名,差四十个又算什么?他有足够的自信,不是他自傲,火蝎帮在沙漠中的战力在沙漠中绝对是前三甲。
  滚烫的黄沙下是火蝎的天堂,他们是地下黄沙中的王者,穿梭的速度如履平地,再厉害的高手也抵不过他们的围攻偷袭,更不提他们的一双火蝎臂,连普通刀枪都奈何不得,一百六十人偷袭十六人,那简直是没有悬念胜力,何况丁浑天又招来八十人。
  在销金窟百里外,分四个方向围堵,任何一方发现踪迹,都会发出一种特殊的长哨,其它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聚杀围绞,这是一次万无一失,胜券在握的埋伏。
  却单单算漏了一点。
  去你娘的女人孩子?去你妈的小教小派。
  绞碎了黑棺,里面根本没有女人孩子,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小教小派?在那个如魔鬼的黑袍人使出那条嗜血蛇鞭时,他们也只有被追杀被逃的份了。
  黑鞭一出,他们只有被碾压的份,无论他们是否藏在沙中,无论藏的有多深,不管静止还是前行,那条蛇鞭就如追命锁链一般出奇不意的出现,从身体任意的角度穿插而过,然后爆开,那黑鞭如钦鲜血般带着诡异的弧度,会在地下连穿数人尸身,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无论是地面上,还是黄沙内,二百四十人对十六人完败,完全是压倒性的碾压厮杀。
  枯骨鞭,夺命枯骨鞭,此鞭一出,累累枯骨。
  那个黑袍人是谁?
  枯骨魔圣?只有祖隗狱的枯骨魔圣才会有这种嗜血魔器。
  可是怎么可能?
  东狱的枯骨魔圣怎么会到五洲来,四域强者都为之丧胆的枯骨魔圣到五洲,为什么从未传出半点消息。
  若真是此人,别说是火蝎帮二百小小的精英,便是再多十倍高手在其下也只有割麦绞杀的份。
  这种差距根本无法衡量,他在黄沙中穿行速度已到了极致,身为三*帮的帮主,总会有一两样压箱底的逃命功夫,郝彦常也不例外,他便有一种自毁经脉燃烧内力的霸道功法,瞬间可遁出百里,危急之下用作逃命之用,可是一开始他错过时机,现在却无时间催动。
  在生死存亡之下,就算毁掉经脉,割臂之尾,但有一丝希望谁又能真的放弃生命,郝彦常紧跟随前方大约十余米远的丁浑天逃行,他感觉到那鞭笞离自己已剩三尺的距离,再有片刻马上就要穿过他的身体,那种死亡之下恐惧他已十余的没有感受到,沙漠中的王者,没想到最后要死于沙漠中。
  可是他不想死!
  他不过四十余岁,仇还未报,妻儿还在帮中,若他一旦身死,火蝎帮就真的灭帮一途,江湖莫测,他一死,他的仇人定然会蜂拥而至,虐杀妻儿。
  他死死的咬住嘴唇,盯着前方那道沙旋,生死间蓦然心头一动,再也容不得时间考虑,顿时转开方向,朝与丁浑天不同的方向逃奔。
  这一举动是巨大的冒险,如果直走至少还能坚持三瞬,可是转方向要耽搁一瞬半,死得更快,可能下一瞬就身首异处,可是郝彦常不得不赌一把,只赌为何那魔圣在半刻内只紧追着他们不放。
  他看着前方与他一样死拼着逃命的丁浑天,终于咬牙做了这个决定,那丁浑天当年与自己同期进火蝎帮,中途却退出自建帮派,火蝎帮的功法他都知晓,这也是他在这沙海建销金窟的本钱,论沙海底穿棱之功力,比他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上一筹。
  他就赌那魔圣是要杀死自己让丁浑天有时候使绝招逃出,还是放过他一口气先将丁浑天杀死,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的二选一。
  只可惜他猜都猜错了,魔圣是要将两人一同绞杀,而不会杀一个放一个,所有在他换方向时,那无声息的快速穿动的诡鞭尖勾仍朝他的方向甩了出去。
  而他又赌对了一半,相比他那狰狞尖钩的目标锁定的人的确是丁浑天,虽然朝他甩了一鞭,但方向却未仍扭回前方,直追丁浑天而去。
  郝彦常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痛的他差点脚下一缓,但身为火蝎帮的帮主,其心性与韧性要超出寻常人几倍不止,死中求生的本能大得出奇,那一时他仍未放弃的拼命的逃,未用尽全力的一鞭被他生生的强忍下来,死死的咬住嘴唇,强压下胸腔那一股涌出的血液,强行运用起逆脉的功法,瞬间从另一个方向一逃百里。
  快得如一道沙烟。
  他活着了,活下来了……
  但是却没有半分喜悦,因为从此他将是废人一样的存在,带着妻儿逃命,从此隐于江湖中。
  可是,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丁浑天,枯骨魔圣,我郝彦常记住你们,此时他嘴淌鲜血,并不敢回头看,但心却已是翻出滔天恨意。
  而此时的丁浑天却已是强弩之末,他心中的悔意不比郝彦常少半分,若早知如此,早知这些人是从东狱而来,那黑袍人是四狱主宰之一,他又怎么会为了一次口角,一些钱财外物,一点口腹之欲,招惹如此可怕的存在。
  可如今命已保不住,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之计他只有逃回销金窟,销金窟是他的保命屏障,里面无数的暗道是他杰作,暗道里全是自己的人,没有人能在自己的地盘将自己绞杀,就是魔圣也不敢在那里杀他,只有逃过去,他就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该死的郝彦常竟然换了方向,换方向更好,正好为他牵引一时半刻,只要逃得更远些,他有信心,有足够的信心和时间返回。
  可就在他心中一喜的时候,狰狞的刺鞭自身侧沙中突而卷出,转眼将他整个人缠在了沙海里,那尖处直绕住他脖子,却没有给其致命一击。
  而是将其从沙中倒拔而起,浑身血污的丁浑天,如同一个血人,眼珠同样凸出带血,但他并没有死,他的手死死的抓住脖子上的缠的紧的鞭尾,眼中看着沙漠中正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他枯骨魔圣。
  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饶,饶命……”丁浑天此时哪还有之前在销金窟时的得意与嚣张,惊恐的眼神倒出了他内心的胆小与懦弱,这是一个宁可跪着生,不愿站着死的无耻小人。
  可笑的是,一个喜好活人肉的人,居然会在敌人的手上求饶怕死,比他所食之人皆不如。
  圣主握着枯骨鞭缓缓的缠绕在腕,将他生生从五米远拖了过来,看着他那面目全非的脸,嗤笑一声,眼神里是那样的冰冷,嫌恶,他扯出一抹狰笑再次认真的打量他道:“丁掌柜,想必早上人肉已吃饱,沙海风大沙大,为免你受苦,这就送你上路吧!”
  “不,不……不要杀我,我把销金窟送给你,我有很多财宝,我……”
  圣主川景狱却是厌恶的以鞭尾刺堵住他的口,他冰冷道:“吃人肉可以,但要掂量清楚,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连多看一眼也不行!下辈子投胎记清楚了……”
  说完在丁浑天无尽的恐惧中,他手中的枯骨鞭抖绞之间,一个活生生人便瞬间便如布人绞碎一般,在空中由整化零,碎肉撒落一地。
  此时葛老追了上来,他体力虽不济但自保还绰绰有余,只撒些毒粉在脚下,那些钻地的无不惨死沙中,葛老跑得有些喘,见到丁浑天已死,不由放下心。
  随即厉护卫与一众十二剑匆匆赶来,圣主错过的漏网之鱼大多已被他们灭口,可厉护卫却是焦急道:“圣主,刚才清点人数还漏掉一人,那人似乎是帮主之流,不知使出什么绝技,竟能一瞬间疾驰百里,属下赶过去时,已不见此人踪影……”
  “什么?还漏掉一人?厉护卫你可知晓此事有多严重,圣主身份已被识破,若不将此人灭口,我们定然后患无穷,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属下与十二剑再分头去寻,他身受重伤又使出秘技,必是危在旦夕跑不了太远。”
  “圣主,不若就按厉护卫所说,我们再寻一遍,绝对不能让那人逃出沙海……”葛老急忙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圣主川景狱神色有一丝疲惫,每次祭出枯骨鞭之后都会有这种状况,不过对比以前失去理智,这种疲惫相比之下要好的多。
  厉护卫急忙取出沙漏,“离罗姑娘那边还剩一刻左右,圣主……”
  “过去这么久了?”他微微一怔,想到什么将枯骨鞭收入手中,此鞭在敌人身后坚硬无比堪比钢锥,到他手里却如蛇筋一般柔软,微微一抖动,便自动盘于腰间,“回去……”
  “圣主!”葛老不由心切,“此时回去有若放虎归山,每多等瞬我们就难找一分,若等上一刻,茫茫沙海恐怕再寻不到了,圣主,如果被传出魔圣就在五洲之内,后果不堪设想啊,罗姑娘不如交给老朽,老朽去救她,圣主……”
  要追到那个漏网之鱼,唯有凭借圣主的五感才可以,否则沙海茫茫如何能片片挖空,如今这危急时刻,如何能让圣主分心。
  圣主川景狱闻言却是慢慢崩紧下巴,他回头看向葛老:“葛师,你找不得到位置。”他说。
  难掩眉间的疲累,看着此时关心则切的老者,他又放缓语气解释道:“如果去的晚,便是连我也找不到……”
  他的五感一切来源不过是声音呼吸与气味儿,或者声音,呼吸气味儿都没有了,就算是站在上面也感觉不到黄沙下有何事物。
  一句话使得葛老劝说的话又噎在喉头,见圣主坚定的语气,只是摇头叹息,“也罢,如今水源稀少,如何能在此地浪费,唉,老朽出发前就预料会是这般情况,偏偏便是如此……”
  “葛老,他身受重伤,能不能逃出沙海还不一定,当务之急还是要救出罗姑娘……”
  见圣主行出百米,厉护卫急忙扔下一句话带人跟随。
  葛老叹了口气,那罗姑娘身上有菩提珠,也是万万不能出事,只能暂且放过那漏过之人,希望真如厉护卫所言,他走不出这片沙海。
  而此时的罗溪玉已是浑身汗如雨下,握着木管的手也直打颤,有些顶不住了,那碎裂的地方似乎是上方的第三节与第四节连接之处,大概只裂开了三分之一,好消息是并没有全部裂开,虽然沙子会流的多,但是还有一点空气进来。
  可是糟糕的是,第四根快不够用了,如果要接第五根就要往上捅,可是此时维持原状都不易,怎么能往上抵,只怕稍一动就会就会全部裂开,连半点空气都没有。
  谁能告诉她眼前的状况怎么办,随着空气进来的越加稀少,沙子越漏越多,让小宝儿用他人小呼吸轻勉强可以,可是自己就要艰难的多。
  棺材里空间大,可是却没有足够的氧气,罗溪玉此时无力的倚在一侧,手开始发起抖来,身体越来越沉,流了那么多汗,呼吸困难的觉得动一下都吃力,这地下又闷又热,她即使渴都够不着旁边不远的水,黑暗中她沉闷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流沙的声音。
  大概空气少了,沙子多了,宝儿呛了灰尘,他开始不舒服的咳了两声,裂开嘴有点想哭,黑暗中罗溪玉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它在腿上不住的蹬腿,大概手也有空中抓着,似乎要找她吧,罗溪玉急忙动了下手,摸到了他的小胳膊,顺着摸到了小手,那是六根手指的那一只,她摸着有六个,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食指。
  罗溪玉此时满头大汗,难受的想哭,感觉到沙子成堆的流下,上方的木管可能已被沙子覆盖,她顿时咬了咬牙,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为了小宝怎样也要试一下。
  她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吃力的抓起身侧的第五根管子,手抖的接到第四根管尾,然后她直起身,双手小心冀冀慢慢的向上用力,她真的很小心很小心,可是在往上送了半寸,便听到又一声“咔嚓”响起,接着手下的木管一错位,再一轻,沙子开始哗哗的流下来,她颤抖的松开手,管子便掉了下来。
  那一刻,罗溪玉彻底绝望了。
  沙子开始从那漏口往下沉去,她抱紧了腿上的宝儿,一人一婴儿蜷缩在一角,空气越来越少,她感觉到头昏沉沉,意识越发的沉重,好像听到孩子在哭,她只得艰难的贴近它的脸蛋,一大一小脸贴着脸。
  似乎感觉到有泪痕,是宝儿哭了,还是自己哭了,此时的罗溪玉已无从分辨,那流沙的声音成了她此刻最恐惧的事。
  她突然想到早上见到的那个老者,那样绝望的眼神,是不是这是上天对她漠视不救那老人的惩罚,总听说人死前,生前做过的所有亏心事都会在眼前一一回放,跟每一个人清算着生前的罪恶,这些将决定着他们能转世投胎还是最终堕落恶鬼地狱。
  罗溪玉自觉得没有罪恶,可是在想起那老者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罪恶至极,见死不救与漠视跟那些吃人肉的又有何区别,区别在于事情轮轮转转又回到自己身上,去品尝那时的恶果,吃人肉者切成碎块人恒吃之,见死不救便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绝望更没有希望。
  这是她做的最错的事,亲眼见到一个凄惨的老人被杀,没有伸手半点援手,如果能重新来一次……
  可是就算重来一次……
  感觉到鼻腔里再也呼吸不到一口气,胸腔剧烈的跳动,她的手臂不由的用力抓紧。
  如果,当初听葛老的就好了,如果进沙漠前她把宝儿送出去……
  至少宝儿不用陪她一起死。表情变的极度扭曲痛苦
  早知道如此,就是再不舍得,她也不会留它在身边……
  罗溪玉有些痛苦的扭过头下巴抵在肩膀上,闭上了眼。
  急行到此地的圣主却突然停了下来。
  厉护卫看了看周围,沙海所有的地方都一样,但厉护卫有独门的标记,虽然记得不是十分准确,但是能确定就是在这附近,“圣主,应该就是此处了,风标线已经被沙埋没,不确定到底埋在哪一点。”
  看着圣主表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甚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圣主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情绪,一个连死都不错的人,怎么还会惊惶?
  “难道……”厉护卫脸色也大变,立即想到了最糟糕的一点。
  周围只有风吹沙的声音,一点声息都没有,圣主嘴唇动了动,心口如一壶烧开的水在不断翻腾,他目光看向厉护卫,虽然只有一瞬,但其中难掩的红血丝与杀意,但是身经百战的厉护卫心里都为之一凛。
  那一刻,他自己都想杀自己了,怎么会想到那种的主意,如果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临时准备的木管是否结实,沙又是否将管中堵住,连接的地方又是否牢靠,什么都不确就将人埋在地下,如果没事罢了,一旦出了事,他几死都难辞其咎,便是圣主不责罚他,他都难以原谅自己。
  圣主情绪开始焦燥起来,眼中隐隐的有些红意,因为刚刚用过枯骨鞭,又赶了这么远的路,情绪本就不稳定,这个时候也是胎毒最容易蠢蠢欲动,平日的时候都是立即休息打坐运行心法,可如今越来越焦燥的情绪和崩紧有脸色,都显示着圣主的情绪极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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