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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我也顾忌不了吴队长他们的兄弟感情了,提着砍柴刀,插进他们两个之间,刀刃对准胡油然的脖子,咬着牙,死劲地一割,被磨得雪亮的刀子一下子把胡油然被轰得稀烂的头颅给割了下来。胡油然的躯体终于倒下,手不断往上面抓,但是头颅却仍然咬在了刘警官的右腿上。
  跑、跑、跑……
  吴队长这下反应过来,和另外一个人架着大声惨嚎的刘警官,往回路跑去。
  胡油然稀烂的脑袋吊在刘警官的大腿上,一晃一晃的。
  我们狂奔了几百米,刘警官说他坚持不住了,在发现毒虫阵暂时没有追来之后,气憋足了,终于卸了一口气。我让他们几个把灯光聚齐,我蹲下来,看见胡油然的头颅依然紧紧地咬着刘警官的大腿。我用手抵住着脑浆脓血到处漏的头颅额顶处,念了一段平心静气咒,超度亡灵。我念得很快速,用心体会,能够感觉到一股戾气随着我的咒文,渐渐消散。
  终于,胡油然的嘴松开了,砸落在地上。我不管这个,也叫他们几个离远点,免得沾到了秽气,把刘警官破开的裤子撕开一个口子,看见伤口处血肉模糊,牙印很深,咕噜咕噜往外面冒黑血,熏臭,被撕裂的肌肉组织开始变得僵硬,毛发粗硬——糟糕,又中尸毒了!
  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回答我说不痛了,麻麻的,但是冷,非常冷,感觉心往下面沉,头昏。我连忙把背包里面剩余的糯米全部拿出来,先用我水壶里面的净水冲洗伤口,然后把糯米敷上去,拔毒。吴队长紧张的看着,然后问在前面警戒的战士,虫子上来没有,回答是没有——他说这话,声音都在颤抖,显然是吓坏了。我见这糯米迅速就变黄变黑,知道还是有些效果,于是又用水壶的水把黑色的糯米冲干净。
  水没了,我问谁还有水?一个战士把水壶递给了我,我掂量了一下,丢开一边去。他捡起来问我怎么啦,我说你倒出来自己看,问吴队长的水。
  这个战士把瓶盖打开,一倒,又全部都是粘稠的蠹虫汤汁,无数微末的白色蛆虫翻腾爬行,吓了一跳,问怎么回事。
  我腹中疼痛,翻滚,一边用吴队长给的水清洗伤口,一边说:“进山前的那个罗老头,有问题。”——我中蛊了,是疳蛊,这是一种用蜈蚣和小蛇,蚂蚁、蝉、蚯蚓、蚰蛊、头发等研末为粉,置于房内或箱内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而成为的毒药。中者鼓胀、腹泻,虚弱至奄奄一息。然而我身具本命金蚕蛊,虽然沉睡,但本身却不惧怕这毒药,只是发作起来难受,需要时间克服而已。
  两抓糯米过后,刘警官好了一些,脸色没有那么铁青了,灰白色。
  可是我带的糯米,洒了不少,然后又敷完了,问他们还有没有糯米,都说没有,他们带了武器,哪里还想到要带什么糯米?外面那个向导倒是背得有,但是出不去。这也奇怪,我们一跑进洞,毒虫阵也就没再追来,不知是何原因。总这么堵着也不是个事,看着刘警官开始渐渐颤抖的脸,我心中沉闷。问吴队长,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刘警官看着我,哭了,拉着我的衣袖,说陆大师你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救救我吧,我结婚都没几天,婆娘都没有热乎过几次,娃崽都没有一个呢……
  他说得声嘶力竭,极尽悲凉。
  我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岩洞口,心中一动。
  第十二章 破阵子
  我望着黑黢黢的洞口,心中想到杂毛小道经常骂我的那句话——小毒物。
  就毒性而言,拥有金蚕蛊的我,本就不怕蛊毒,更不会怕这些蛇虫鼠蚁,只要不是被咬得太过严重,或者伤及重要部位(比如眼睛、比如……),定能熬到洞口。再有一个,这些毒虫的突然出现,必定是这些矮骡子搞的鬼。传言它是穿行两界的灵物,厉害得紧,然而实际上那些火药灌装的铜子弹,却能够把它们一崩一个准,打烂一身肉。
  只要杀光矮骡子,危机即解!
  这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返回到了原点来了。我唯有只身冲出洞口,最好将幕后指挥的矮骡子剿灭干净,毒虫阵自散去,这样才能争取时间,救助胖子刘警官——他刚刚结婚,刚享受了人间最美好的事情,我可不能让他带着这样的遗憾死掉。
  死了一个胡油然,我不想再有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
  我跟吴队长要一把微冲。他惊异,说为什么要这个,我说那毒虫阵你们不敢闯,我去!老刘若是不能及时得到糯米来拔毒,不出一个小时,绝对是毒发身亡。我必须把那些矮骡子全部干掉,那些蜈蚣啊虫子的恐怖东西才会散去,给我微冲,我顶到前面去。
  他愣了,呆呆地看着我,说了一声:会死的啊?
  艹,我这火爆脾气,我大声说道,赶紧给我,时间不等人,你们都想死啊?他没再纠结了,叫了一个战士把枪拿过来,检查好,深深看了我一眼,递给我,然后还给我一个弹夹,问我会不会用。我检查了一下,说会,以前读书的时候军训过,我认真学了,拆都会拆。拿着枪,我把剩余的一小撮糯米交给他,吩咐接下来怎么清洗伤口的事情。
  交待完毕,我提着枪和手电筒,又往出口处返回去。
  我肚子难受,雷鸣一般响,坠坠不安——那是疳蛊在发作。但是心腹之间,又有一股和缓的暖流在流转回来。这是金蚕蛊的力量,这肥虫子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醒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已经有一两个星期没有感应到它了,现在这股暖流回转,我不禁想,是不会我体内毒越多,越能够刺激它苏醒?
  好吧,这个念头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不打算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试验。
  在黑暗中潜行了一段距离,我渐渐听到了沙沙的声音,手电筒往前面照过去,顶壁、墙面以及地上,全部都是蜈蚣蜘蛛小蛇之类的东西,面目狰狞到让人只看一眼,都不寒而栗,发疯似的害怕,想逃避。我高呼金蚕蛊啊金蚕蛊,这么多毒虫子,你这个肥仔快出来开餐啊?然而没有,它没有半点儿回应,仍然在呼呼大睡中。
  我望前看,最远不过200米,人死卵朝上,不死万万年,拼了。
  这狠心一起,我就不管不顾了,挎着微冲,拿着手电筒照路,咬着牙、闷着头就往前冲。三两步就跑到了虫子横行的区域里,嗤嗤的声音听得我背梁骨都发麻,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冒起来。我穿得是大头皮鞋,鞋头垫钢板那种,抓地,也很稳,一脚踏下去,就能听到有很古怪的甲壳碎裂的声音传来,还有滑滑腻腻的东西,还好我平衡感足够,不然一个失足,摔个大马趴,我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没冲十几米,就感觉有细滑的东西顺着裤管爬上来,我跑之前,把裤子扎进袜子里,衣服扎进裤子里,还找了个军帽戴上,用布把脸蒙得只剩眼睛。然而,不断又有东西从洞顶簌簌地往下面掉,落在我的身上,然后开始四处游走起来。我使劲甩头、甩腿,把自己抖成了筛糠……然后稍一安逸,就大步迈向前面。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够感觉裸露出来的手和被紧紧裹着的腿,都被叮咬到,隔着裤子衣服也有,这些伤害,有节肢类昆虫的口器咬伤、有小蛇的牙齿咬、还被蜇,叮的一下,火辣辣的疼——这是蝎子。我感觉自己狂奔了起来,痛觉就像是兴奋剂,套用一句俗套的话语,我的肾上腺激素在那一刻简直攀上了高峰。
  我闷着头跑,是不是拿手电筒去拍打钻进我身体的虫子蜈蚣,大概跑出一百多米,感觉前面眼一花,一道黑影朝我撞来,我躲闪不及,感觉腹部像被一个三百斤的壮汉擂了一拳,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矮骡子,居然给了我一个头槌。我肠子都在抽筋,生疼,见这家伙落地,满腔的疼痛和怒火可算是找到一个发泄点,一大脚,就把这该死的玩意踢到了岩壁上,溅一腔的血,我一照,又不见了——血是蓝色的。
  跑到这里,毒虫阵已经逐渐稀少了,我却被毒虫噬咬伤口处释放的神经毒素给刺痛得哇哇大叫,似乎唯有放声大叫,才能够稍微减缓一些痛苦似的。这痛苦连一直在我胸口槐木牌中栖息的朵朵,也感同身受,她一下子飘了出来,朝着这些向我扑来的所有毒虫大叫。这并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一种高频震动,好像在散播她的阴气、威严和凶厉,我骤然感觉全身一片清凉,灼热的伤口似乎好过了一些。
  这声音超过了人类的听觉频率范围,我听不见这叫声,只感觉整个空间为之一震。
  然后,我身上附着的各种虫子簌簌地掉落下来,一条粉红色的小蛇从我裤管中爬出,惊惶地望洞里蹿去。
  我只管跑,朵朵坐在我脖子上帮我拍虫子。
  疼痛之余,我突然涌出了一种小小的幸福感,我一直把朵朵当一个小宠物、小女儿来养,她乖巧听话,但是太柔弱了,怕阳光,也不敢出现在生人能面前,我一直充当照顾她的角色——虽然我有的时候也喜欢欺负她,看她委屈无辜的表情,然后被逗笑——没想到有一天,朵朵居然能够反过来帮我,对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帮助,甚至可以说是救我一命。
  这就是报应,好人有好报啊!
  我正跑着,突然感觉到一种冰冷在我背上游离。神使鬼差地,我猛然回头,察看这冰冷的来源。只见有六个绿毛人形生物各自散落出现在岩洞的石头上,它们瞧着我,紫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一个个小小的灯泡,发光,有着诡异的妖艳。我突然感觉,它们投向我的目光固然是有仇恨的,但是,它们似乎更加在意我肩膀上坐着的、咬着腮帮子拍虫的朵朵。
  这目光我似乎读懂了,叫做贪婪。
  这贪婪好似经年的老饕餮对美味食物,那不能抑制的欲望。
  我一瞬间想起了我那个叫做王洛和的便宜师叔,他养的那只塔特原狐猴,就是喜欢吞噬灵体的古怪生物,也十分有灵性,充满智慧,莫非……莫非这矮骡子也喜欢吞噬灵体?是啦,是啦,我想起来了,十二法门中的杂谈有所记载,矮骡子来往于灵界、人间两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捕食孱弱的灵界生物,以饱口腹之欲。
  朵朵可是我的性命、宝贝,我可不敢有半点儿马虎,大喝一声“朵朵进来”,转身就往外跑。没走几步,转角就有疾风扑来,我下意识一闪,躲开去,原来前面也还有几只在埋伏着。我见朵朵已经躲入槐木牌中,也不忌惮太多,虱子多了不怕痒,我的微冲背了这么久,可还没开张,我一端起来,扳开保险,朝看到的这几团黑影就是一梭子。
  黑暗中,立刻就有血花溅出来。
  说实话,除了读书军训时那三发脱靶的子弹外,我再也没有实弹打过枪,此后cs、cf之类的第一人视角射击游戏,倒是玩过一阵子,也颇为着迷,但是两者的差距却实在太大,云泥之别。然而,我这一梭子却超常发挥,一连击中两头矮骡子,打得它们嗷嗷地叫唤。
  枪打完,我便猛往外面跑,这速度超出了我平时的最好成绩。
  我边跑,边换弹夹(要是打cs,此处应按r键)。
  矮骡子像见了血的蚂蟥,盯着我,不要命地追,我跑出十几米,又往回点射了三两枪,又能打到一个。当听到那一声古怪的吱吱惨叫声响起来,我心中莫名其妙地涌出一阵快感。火辣辣,我全身都是伤口,神经毒素在蔓延,所有的细胞都在体会那刺激的痛感,然而前方的光线确实越来越亮,手电筒拿着碍手,我一甩,居然击中了一个扑过来的矮骡子,终于,我看见了洞口的轮廓,模模糊糊的,一轮光圈。
  我转过身去,将最后的几颗子弹给打完,然后往洞口刷的一下扑出去,大叫:“老马,朝我后面开枪,都是矮骡子……”我一出来,冷风灌耳,再也坚持不住了,踉跄地往坡下面滚去,只待着枪声交错响起,将我后面那一群见鬼的玩意全部送往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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