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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正如克劳泽所判断的那样,美元已经贬值得非常厉害,如果按照黄金价格对比,北方币和美元的兑换比率一比三左右是相对合理的,但是市场显然没有这么迅速波动到位,目前只是看到美元依然在贬值而已。
  再翻了几张,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新闻,石友三的叛变。
  虽然报道的内容有些语焉不详,但是足够黄炜判断了。搞什么呀,真是傻帽,黄炜第一时间给反复小人石友三下了一个定义。
  完全没有道理呀,南是吴子玉的救世军,北是东北军,根本是被人南北夹击的料,居然也敢高举大旗屡次反叛,真是实在想不通。
  尤其是最搞笑的是,石友三这回投靠对象居然是远在广东的所谓国父门徒汪精卫。那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除了写写打油诗,根本就没有军力亦或者财力支持,怎么北上援助石友三。
  黄炜一声讥笑,“石友三真是个死于非命的料。”实在是不看好呀。
  只是大批东北军南调,黄炜总觉得过于轻率了。实际上石友三的部队战斗力并不强,仅靠京畿地区的东北军两个军足以对抗石友三的进攻了。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四周都是死敌的石友三部再接连不能取胜的情况,只能自行溃败,完全不必兴师动众将东北军的主力部队南下支援讨伐。
  少帅还是缺乏军事经验呀,年轻气盛,头脑发热,黄炜叹了一口气。石友三明显是个纸老虎都看不出来。吴子玉恨不得咬他几口,不上来讨伐石友三就算好了,蒋介石也被骗了一次,这回只会袖手旁观,说不得还会帮着东北军摇旗呐喊。
  忽然想起参谋本部对少帅的一句评语,黄炜不禁苦笑起来,东北军摊上这个头头真是要命。那句评语是,欺软怕硬。
  没有理会东北军的第二次平叛,黄炜背着手又在营口考察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南边的消息传来,石友三败了,据说逃到哪里都不知道了。黄炜看到报纸上的消息,自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已经在营口有一段时间,黄炜决定到老板的老家大石桥去看看,瞻仰瞻仰在陈家庄那些人口中吹嘘得无比神圣的陈家庄,虽然现在只有废墟而已。
  还没起床,一个惊天的消息就传到了营口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呆住了。日本关东军突然向沈阳北大营发起进攻,并于昨晚占领沈阳城。
  东北军呢?
  第七十六章 全都懵了
  原本平静的营口城,被这个以极快速度传播的噩耗惊呆了,仿佛如煮沸的油锅里突然滴下几颗水一般,瞬间就彻底慌乱起来。
  黄炜懵了,不可能吧?
  日本关东军最多不过两万多兵力,即使得到驻朝军的支援,一下子也不会超过四五万人。而张学良的东北军虽然主力二十多万人去了京畿地区,但是至少还有十多万部队留守东三省,尤其是奉天更是重兵防守,哪有一夜之间就彻底失守的道理?
  猛然一个激灵,黄炜一边穿衣服,一边一脚踹开小个子等人房门,大喊一声,“快,我们出城。”日本人能够进攻奉天,营口自然是接下来的重点目标。从街上听到消息跑来告知黄炜的瘦削男,飞快冲进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的家当。
  民众之中不乏有聪明人,黄炜等人赶紧走出营口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往乡下跑了。睡眼朦胧的大个子紧跟着黄炜身后,手上那个笨重的藤箱看来拎得一点都不费力。
  刚出城没多久,清脆的枪声突然响起,营口东面真的出现了进攻的日本关东军部队。黄炜几人相视一眼,大呼侥幸,赶紧跑向西边的乡村。
  不仅在辽东的黄炜懵了,就是阶州的北方军大本营也懵了。
  北方军大本营手中拥有的情报比只能听小道消息的黄炜详实多了,只是参加紧急军事会议的各位同样是一脸不可思议罢了。
  “有没有搞错?北大营驻守的东北军第七旅一个晚上就丢掉了全部营房壁垒,对方只有一个不满编的守备大队?王以哲难道是猪吗,这就是东北军最精锐的部队?”一连三个问号,陈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情报了。
  徐永昌紧皱着眉头,恨恨地说,“就是八千头猪,一个晚上也杀不光呀?第七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穿着一身黑色军服的林玉山更是苦笑,“日本人进攻北大营的不过五百多人,居然还打赢了。”
  后面由紧急递来的消息更是荒谬至极,夺取北大营的同时,关东军干脆大举出动,居然只使用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就冲进了重兵设防的奉天城。辽东一带的营口、四平等地先后被以大队为单位的日本关东军部队所夺取。
  仿佛一夜之间,中国的东北军就从辽东消失了,满目都是土黄色军服的日本士兵。
  所有参加军事会议的北方军高层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近十万东北军留守部队去哪里了?
  就在同一宿,先是懵了半遭然后是欣喜若狂的,是关东军司令部的一批中佐少佐军官们。
  石原中佐对着兴奋之极的报信人员半响说不出话来,花谷少佐也是看张那张薄薄的纸片傻了眼。
  飞快关紧了小房间的门后,石原对花谷等其他人说,“是不是前方弄糊涂了,我们只安排了一个守备大队,不过五百兵力进攻北大营第七旅八千多人,居然说打进去了?”
  花谷少佐也是稀里糊涂,“今田君,你联络的那个守备大队是不是事先密报了司令部,得到了强力增援?”
  今田少佐一下子跳了起来,“要相信我和我的同仁,绝对是忠义之辈。”
  石原中佐挠挠了脑袋,“本来准备故意败上一阵,用鲜血觉醒军部大佬,怎么变成这个莫名其妙的局面了?”
  房间的门又被手下参谋紧急敲开,“这是从北大营指挥部里搜出来的密件,被进攻部队用急电转了过来。”
  “什么密件?”坐在门口的花谷少佐顺手接过急电,才看了一眼,顿时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也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句,“怎么可能有这种命令?”
  石原中佐不满另外两人的失礼举动,伸手拿过了这份电报,低头一看也愕然无语了。
  今田少佐大惊失色,什么电报让石原君都失态了,赶紧抢过电报,上面只有一段话,“搜到东北边防军长官公署向东北军第七旅的电话命令记录,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放到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
  后来查实,这是当时留守北大营值班的东北军第七旅参谋长赵镇藩,向长官公署请示后,得到时任东北军参谋长荣臻的答复。
  石原中佐忽然反应过来,大步冲出房间,吼道,“立即向本庄繁司令报告,东北军不堪一击,完全可以轻易占领整个满洲。”
  花谷少佐诧异了,这和原来的血谏计划完全不同呀,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和今田少佐异口同声地说,“提前实施夺取满洲的计划。”
  半个小时之后,整个关东军在凌晨时分全军发动,除了向奉天进攻部队,其他均以大队甚至中队为单位,向各战略要地发起大规模进攻。因为兵力不足,在金州一带的关东军大营,几乎都成了一座空营。
  清晨时分,驻朝鲜的日本师团开始动员,向完全不知所措的东京发报,“不能不救关东军”,然后紧急增援空虚的关东军防区。
  到了次日下午,辽东大多数地区都已落入日本关东军手中,奉天城里更是将完整的一座大型兵工厂,整仓库整仓库的军火弹药粮秣,和数十辆雷诺ft-17轻型坦克,以及上百架刚买到的法国纽堡战斗机,完好无缺地留给了匆匆赶到的日本关东军,抵抗只是微乎其微。
  所有在辽东的东北军,只带了轻武器仓惶难逃,除了少部分部队被日本关东军纠缠上被迫仓促还击了一下,大部分军队一枪未发直接溃散了。在奉天城里,甚至还有大批来不及撤出的东北军,在长官的严令下,就地向日本关东军缴械投降。
  奉天失守后,躲在北平泡妞的少帅张学良,在协和医院对天津大公报记者谈话时说,“吾早下令我部士兵,对日兵挑衅,不得抵抗。故北大营我军,早令收缴军械,存于库房”。
  此言一出,辽东失陷的消息终于传遍全国,举国哗然,更是对张学良后一段发言请求国联出面解决的声明几乎是铺天盖地的痛斥和声讨。
  几天后,得到大规模增援的关东军实力迅速膨胀起来,从最初的不过一个师团加六个守备大队,增加到三个师团近七万人,而在国内还有三个师团正在紧急动员准备赶赴辽东。日本东京军部也没有预料到偌大的奉天省居然一战而下,以至于兵力严重不足。
  而日本关东军的假想敌,只能叫假想敌了,丢盔弃甲的东北军十多万部队都逃到了和山海关相连的锦州一带。加上关内的二十多万东北军主力一共猬集了三十多万部队,却基本上丢掉大部分的重武器,弹药更是严重不足,不要说反攻东北甚至连防御关东军的计划都没有。
  张学良的结拜大哥蒋介石听到东北事变后,紧急从赶往南昌的军舰上返回南京,接连开会商议后,一边用南京政府的名义向国联提出严重交涉,一边密令南京政府沿海地区尤其是沪杭一带加强戒备,应作正当防卫。
  蒋介石却对东北军的不战而溃相当暧昧,显然希望东北军能够回师南下进攻中原腹地的救世军。
  虽然占据中原,但是对沿海城市缺乏足够控制力的吴子玉,听到东北事变亦是心头大震,急忙向救世军各部发出命令,收缩防区,集中兵力,要做好面对日本人从东面沿海、南京政府从江南、东北军从京畿一带同时发起进攻的可能。
  北伐战争结束后,好不容易才暂停了旷日大战的国内各省,再次被日本人打断了经济社会正在快速发展的历史机遇,被迫重新转入战时体制。
  奉天北大营被攻击的当夜,驻守在吉林丰满的北方军山地营在第一时间接获了情报署的急电,连夜进行了战斗部署。次日,更多的援助从海参崴机场空运而来。
  阶州大本营同时发出数个紧急电报。
  太仓促了,太被动了,东北军不战而溃,北方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丰满驻军就地死守,东部军团全力支援是第一个电报。南部军团紧急动员,做好进入东三省的准备,是第二个电报。
  第三个电报却发给了上海的尼森公司,不惜一切代价购买诸如容克斯g.38这类的大型运输机和p-12之类的先进战斗机,北方军现有装备的运输机群和战斗机群已经落后日本人现有装备五年了。
  北方军情报署在东北的人手全部发动,尽可能争取有血性的东北军士兵进行抵抗,以拖延日军进攻吉林丰满以及黑龙江海拉尔的时间。
  但是形势之恶劣,给了无论是北方军还是不少自发抵抗的东北军残部当头一棒。
  日军关东军以迅猛动作,还没有稳定奉天占领区,就悍然派出部队北上长春。吉林长春守军仓促接战,自发进行了防御作战,但马上接到北平方面的严厉斥责,随后就自行溃散往西绕路逃亡关内,长春陷落。
  长春陷落后,吉林难逃的道路被掐断了,次日东北边防军驻吉林省副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熙洽率部投敌。临时集中的日本关东军第二师团主力,顺顺当当占领吉林,并且分兵北上进攻黑龙江,东进直扑丰满驻地四周要地围而不打。
  再几日,奉天西部最后一块东北军控制区域因为洮南镇守使张海鹏投敌而沦陷,打开了日军东西两路进攻黑龙江省的通道。
  甚至,张海鹏非常识趣地进入汉奸角色,主动接受日军命令,出动三个步兵团进攻黑龙江省齐齐哈尔,成为东北军投敌部队附逆作战的首战。
  至此,奉天、吉林两省主要城市和铁路沿线均落入了日军之手。
  而在锦州北部的热河防区,担任防区司令的东北军第十二军指挥官汤玉鳞,因为暗恨张学良暗杀杨常两人,以及对待老一辈奉系不公,公然选择拥兵自重,派人秘密接触关东军,悄悄出现投日倾向。
  张学良又惊又怒,赶紧派出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张辅臣到锦州热河一线督战,希望借助张辅臣的面子挡住汤玉鳞可能发起的倒戈。
  黑龙江省只有两三万装备不足人心惶惶的省防军,已不足以挡住越来越盛的关东军进攻势头,差不多已经危在旦夕。
  东三省丢失已经不可避免。
  第七十七章 胡子聚会
  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使得张学良宁愿放弃一百二十八万平方公里、三千万父老乡亲的中国东北,也不愿意开枪抵抗日本人的入侵,随着当事人的离世,终于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
  没有人相信东北军总司令部那苍白的,所谓为了防止冲突升级、提请国联解决的借口。整个东北都沦为敌土了,还有什么防止冲突升级之说。
  刚过了辽河,黄炜等人就在辽河西侧的一个小镇田庄台歇了下来。他们来的还是比较早的,非常幸运地抢下了镇里客栈的两间客房。快到中午的时候,营口城里逃出来的人已经非常多了,小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或站或坐的难民。
  田庄台的警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整个小镇都是乱哄哄的,不少人都是不怀好意地四处打量。只有从营口逃出来的东北军穿街而过时,街上的乱象才临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地看着那些跑得差点连枪都丢掉的溃军们,乱兵才是最为祸害的一群人。幸好这些溃兵深怕近在咫尺的营口日本关东军追上了,根本懒得理会小小的田庄台,直接就消失在了小镇的西侧。
  “那些人应该是胡子。”瘦削男眼尖,躲在微开的客栈窗户后面,指着几个走在街头巷尾的彪形汉子说道。东北人叫土匪是胡子,难说胡子一定都是坏的,但是好胡子肯定是没有的。当然,东北最大最有名的胡子就是当年的张雨亭大帅了。
  黄炜对盗匪没有好感,冷冷地说道,“如果他们动手劫货,我们出手能干掉几个算几个。”不止是一批貌似胡子的人从窗前穿过,黄炜自问还没有本事像赵子龙一般七进七出大杀四方。
  反正没有其他任务,拼掉一些危害的土匪后,直接往北逃到吉林丰满,或者是窜进关内溜到蒙古,黄炜等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只是黄炜心里清楚,北方军和关东军的大战在即,再不赶回部队就捞不到战斗打了。
  听到黄炜的话,大个子有些不甘的舔了舔舌头,马上转头拆开了一直拎着的大藤箱。硕大的一个藤箱居然被非常巧妙的设计了一个薄薄的夹层,里面都是一些枪支零件和纸包起来的子弹。
  咔嚓咔嚓几声轻微的响声之后,看似笨拙的大个子,却非常灵巧地组装了一把索米冲锋枪,然后飞快地插上二十发的弹匣,顺手一拉枪栓,子弹上膛了。大个子在枪械上的天赋,甚至超过担任狙击手的瘦削男,但是在其他方面除了力气大的离奇以及胃口实在太大之外,就差得一塌糊涂了。
  自然是因为力气大的缘故,即使是勃朗宁轻机枪在大个子的手中也是稳如泰山,那些凶猛的后坐力在他手上好像不存在似的,换上后坐力更轻的索米冲锋枪,更是如虎添翼了。
  客房门口忽然敲响了几声或快或慢的的敲门声,瘦削男绕过去打开了房门。跑出去查探的小个子一头汗水溜了进来,抢过桌上的茶壶就猛灌了几口。
  “大哥,日本人追着那些溃兵过来了,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人,都骑着东洋大马,没有机枪,在镇子东郊刚歇下来,看来是准备缓一缓马力。”小个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飞快地说道。
  黄炜哦了一声,“他们很快就要进镇了。”
  “我们没有听到营口发生大规模的激战呀?关东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下了营口,东北军守军干什么吃的。”既然关东军小分队都到了田庄台附近,那么说明营口已经失守了。瘦削男虽然看到了大批的溃兵逃了过去,但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几下子就占领了交通要害营口了。
  “我们刚到田庄台,那些营口的守军一会儿以后也来了,估计是根本就没有开枪过吧。”黄炜的脸色很不好看,中国人什么时候都成了软虾了。
  忽然一阵嘈杂混乱从镇子的东边传了过来,顿时全镇的人都乱了,鸡飞狗跳,哭爹喊娘,一片狼藉。
  鬼子骑兵直接纵马发起了进攻,虽然田庄台中根本没有守军。
  几下子之后,骑着东洋大马的关东军官兵,哈哈大笑着纵马就这么在街上狂奔起来,横冲直撞的高头大马直接将来不及避让的中国人撞出了好远,甚至就这么恶狠狠地踩踏在坚硬的马蹄下。
  无数惨呼声直接从东边一路传了过来。
  黄炜又惊又怒,他亲眼看到日本骑兵纵马将一名中国儿童撞到了右侧的墙上,满勤鲜血淋漓,孩子抽搐了一下眼看是不活了,母亲哭喊着冲了上去,结果被后面的日本骑兵顺手用马刀削掉了脑袋。
  满大街的鲜血,是那么的显目和狰狞。
  “干掉他们。”黄炜怒吼一声,一把推开了掩着的窗户,掏出手枪就要开枪击毙为首的关东军骑兵。
  啪地一声枪响,抢在了黄炜开火之前响起。
  被黄炜刚瞄准的关东军骑兵,就那么带着狞笑的脸孔,一头摔下战马,栽倒在了街上,迅疾被后来无法刹住的其他骑兵踩踏地稀巴烂了。
  第一声枪响过后,几乎是立刻,噼里啪啦到处都是枪响。不少隐身在难民之中的中国人,或在墙角,或在人群之后,都是掏出了经典的驳壳枪对着为祸的日本骑兵一阵狂射。更多的胡子装扮的人,则从街道两侧的二楼窗户中,疯狂地探出身子,伸出各式各样的长枪就是一顿猛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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