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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这也是盐关以北一战,马家护卫队被彻底压制的根本原因,尤其是视马如命的护卫队员在战马不断哀鸣倒地情况下大失方寸,无奈倒在了李氏步枪的疯狂扫射之下。
  北字营名声大噪,导致新一轮的募兵意外取得了更好的效果。不少陕甘子弟,甚至四川、山西等流民纷纷投靠,让汉中和重庆办事处的人员忙的不可开交。
  在陈安的指示下,林玉山第一时间派出情报司的人员,参与招募和甄别新丁,不仅大量剔除了许多具有刀客背景的人物,更是婉拒了好多书生气质的青年。
  不过看到这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陈安也头疼了。
  这可是一个真正的刀客,武艺高强,刚毅勇猛。这名叫李虎臣的年轻人,见汉中办事处不肯收录,竟然拿着一封井岳秀的推荐信,直接跑到陈家庄上门自荐。
  刀客多是隶属于陕西各地的侠义组织刀客会。他们通常携带一种临潼关山镇制造的“关山刀子”,大刀长约三尺,宽不到二寸,制形特别,极为锋利,故称之为刀客。刀客组织,没有固定的组织形式与严密的纪律,分散为各个大小不同的集团,遍布陕西各地。
  可惜原来就有说法,不招收刀客,陈安也不好破这个例子,但是井岳秀大哥面子又不能不给呀。
  陈安走过去,将李虎臣拉了起来,“你也知道北字营一般是不招收刀客成员的,但是井岳秀大哥既然肯帮你推荐,自是相当看好你。要不这样吧,我派亲卫队长跟你切磋一场,你只要打赢了就直接担任我的亲卫队长,怎么样?”
  李虎臣相当有自信,大声说,“没问题,陈大人。”
  正在一旁的虎子差点笑出来,董府高手五打一,他都扛过去了,就一个李虎臣如何是他的对手,这不是少爷坑人吗。
  果不其然,李虎臣傻乎乎地直冲向虎子,结果被一拳砸倒在地上,差点就起不来。虎子的力道,如今是越发大了。
  不信邪的李虎臣有些晕乎乎地站了起来,鼓起勇气又一次扑向虎子。
  结果当然悲剧了,几个回合后,被虎子一脚踹到了一边墙根。
  李虎臣艰难地爬起来,抹去嘴边的血迹,再一次嗷嗷叫着冲了过去。
  很快,陈安亦是震撼了。
  砸倒在地多次后,李虎臣明显已经神智有些不清了,嘴巴里甚至不停地涌出鲜血,但是仍然坚毅地爬起来,疯狂地冲向虎子。
  连忙叫虎子打晕李虎臣,制止他再一次的疯狂,陈安有些苦恼。
  勇气可嘉,毅力惊人,只要培养得力,自然又是一员虎将,但是就是不知道能否在军营中改掉刀客那些散漫惹事的恶习。
  虎子有点英雄相惜,开口说,“少爷,留下吧。”
  陈安瞄了一眼虎子,有些好笑,但是却轻松了很多,“给你面子了,就留下吧。但是如果军纪上达不到标准,你也跟着受罚吧。”有了虎子开口求情,上上下下都说得过去,也不算是违规了,陈安心安理得想着。
  虎子大喜,连忙点头应下,一边叫人过来,赶紧送李虎臣去高医师的医务司急救。
  “李虎臣?陈虎?两虎吗?”虎子走了以后,陈安忽然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
  因为参于甚众,第二批招收巡防营士兵的计划提前了半个月就完成了。陆续还有流民拖家带口而来应募的,办事处也都视情况建议应募北方工业公司的长期招工,当然如果你在种粮或是畜牧方面是一把好手,甚至可以建议加入陈家庄农庄的佃农。
  秋冬枯水季节,北方工业公司的平炉终于烧出了第一炉钢铁。当天,公司上下大放鞭炮,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同一个月份,新出炉的钢板马上应用到了正式开工建设的白龙江铁桥工地上。
  根据德国泰来洋行专家的建议,陈安从上海运来了大批洋灰,准备利用钢筋混凝土结构筑造桥墩。
  这时,徐尚武总办领着一个年轻人,找到正在白龙江铁桥工地上的陈安。
  “这是詹天佑工程师的助手徐士远,精通铁路建设。”徐总办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将年轻人介绍给陈安。
  陈安大喜,赶紧表示欢迎。
  徐士远也是专精于业务的技术人员,看了几眼就知道陈安是要修跨江大桥,毫不客气地对陈安说,“陈大人,您不是要修铁路吗?既然如此,修建这座大桥时,就不如干脆加宽桥面,预留铁路线位置好了。”
  陈安一怔,铁路现在就可以开始计划吗?立马虚心求教起来。其实也不是他求教,徐士远自己找到德国泰来洋行的专家那里商议起来,陈安听了一会,根本听不懂呀。
  几番讨论之后,德国专家点头称是。徐士远有些诧异地过来,找到陈安,“陈大人,听德国人说,你准备采用外国的洋灰建筑技术?那可是需要很多钱的。”
  陈安有些莫名其妙,连忙回应,“这个技术不是说远远比我们国内三合土技术更好更耐用吗?自然是要用了。”
  徐士远舒了一口气,有些羡慕地说,“陈大人气魄真大,我们当年在滦河就没有这个本钱呀。这个技术是好,但是钢筋混凝土实在太耗钱了。”
  陈安不以为意,“是好技术就行,省的老是修修补补。方案调整了吗?”
  说到调整方案,徐士远严肃起来,“我需要至少五天时间,查看从陈家庄到碧口的地形,请陈大人同意延迟施工,德国专家也赞同我的观念。”
  毫不迟疑的,陈安马上点头同意了,迟两天算什么,能将铁路预先设计进去才是大事呀。
  五天后,满眼血丝的徐士远拿出来初步想法,具体的线路还需要实地勘测,但是桥梁的接口设计却是可以先搞出来了。
  接过徐士远递过来的方案,陈安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当年,你们在滦河建铁桥时,花了多少银两?”
  徐士远随口答道,“滦河地形远比白龙江复杂,而且水面又宽达六百七十多米,远比这里只有两百多米长呀,好像一共耗银七十八万两左右。”
  陈安顺手翻了翻方案的造价,也不过三十万两,这还是全部采用钢筋混凝土桥墩的设计。只不过在两面增加了封闭式铁轨设计,比原方案增加了十万两而已,陈安马上就同意了。
  徐士远连日加班,已经非常疲劳了,以为陈安至少要好几天才能做出决策,于是拱拱手准备离开去睡觉了。这时候,陈安叫住他,“徐技师,就这样做吧,不过需要你担任我们这一方的监工。”
  还有些迷糊,徐士远回答说,“好的,我明后天再让向大人请示如何修改方案。”
  “不是修改,你去跟德国人协调,就这么实施了。”陈安连忙澄清。
  猛地一个激灵,徐士远总算惊醒了,“同意了?”
  陈安有些好笑,再一次点头,“是的。”
  呆了半刻之后,徐士远突然欢呼一声,抢过陈安手上的图纸方案就跑向德国人的住处。
  第二天,白龙江大桥重新恢复施工,但是这次规模更大了,施工队伍更多了。
  快要入冬了,兰州的杨增新忽然派人来到阶州。
  带路的是杨增新府上的人,另外两位却是兰州武备学堂,现在改名为兰州陆军小学堂,从保定军校邀请来的优等毕业生。
  杨府的人飞快地给陈安介绍,“杨大人以为毕竟阶州分校为本部作出了巨大贡献,因此趁此次邀请保定军校毕业的北洋新军精英,来兰州陆军小学堂授课的机会,遴选了两位派到阶州。一面是为了交流,一面是为了增强一下阶州分校的教学水平。杨大人还特意交待,让我转告陈大人,这两位是大才,切不可怠慢。而且他们只是借调三个月,过后还是要归还北洋新军的。”
  陈安顿时欣喜如狂,真是刚要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
  军校都是他们自己这么摸索着搞得,水平自然不高早已是陈安的心病了。杨增新办事认真,为人也不错,关键时刻还是对得起陈安对兰州陆军小学堂每年一万两的赞助。
  两位北洋新军精英,一位是毕业于保定武备学堂炮兵科的孙岳,另一位则是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步兵科毕业的刘郁芬。
  只有三个月的所谓教学交流时间,陈安自然不敢忽视了。所有在职的军官全部轮换回来,请两位正规军校精英毕业生集中授课。在新兵训练营的士官生更是得天独厚,完整地听完了孙岳和刘郁芬的讲课内容。
  这两位军官也确实对得起精英的称号,思路严谨,条理清晰,而且对基础薄弱的北字营士官生毫不轻视,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第四十五章 阶州军演
  两位临时教官的专业素质让北字营的士官生们钦佩不已,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北字营的训练强度和疯狂火力更让临时教官震撼良久。
  得益于陈安的高薪饷和统一后勤制度,北字营完全没有北洋新军之中那种普遍的上下克扣现象。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习惯性的倾泻火力之后,没有那个部队能够携带打满一场战役的所有弹药,自然将所有后勤独立出来归属林月儿的财务司负责。
  伙食充足,被服足够,饷银十足,完全超过同档次的北洋新军标准。再加上陈安他们有些乱来但却是非常有效的高强度训练,北字营的官兵个个都是彪悍无比,体魄甚至超过兵源地多是北方的北洋新军。
  更让孙岳和刘郁芬无语的是,陈安决定的训练强度指标均是新军营制饷章上的规定。
  原本是北洋新军的章程,但是实际上执行都被打了折扣,谁也没有料到竟然在遥远的甘肃,有一支旧式军队却完全执行了其中的标准。
  巡防营只是旧时绿营改编的临时过渡产品,北洋六镇等才是真正地新军。按道理,巡防营穿的仍是号衣,戴的仍是斗笠,用的也多是刀枪箭矛,少量汉阳造。但是北字营则是完完整整的北洋新军装备,深蓝色军服配短檐帽,不仅配齐李氏步枪,而且每哨都有重机枪。
  每日至少消耗十发子弹的规定,更是让两人大惊失色,更是无比羡慕,竟然还有这种荒唐的规定?难道子弹不要钱吗。甚至满地的弹壳,北字营都是宁可花钱雇佣当地百姓收集回收,也不准自家部队搜索战场时浪费人力时间处置。
  最后一周的时候,陈安决定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操演。面对上万两的操演预算,以及不计入预算的子弹和炮弹费用,孙岳和刘郁芬只能咂舌不已。
  两位临时教官不仅是整个操演计划的策划者,同时也担任了裁判官。
  整个操演只有简单的过程计划,还有漫长的时间安排,却没有任何详细的明确规定,一切都要靠各营管带自行组织和判断。
  陈安坐镇陈家庄指挥,赵四和虎子的两个营先是在北寨大营搞了一次实弹进攻训练,大炮轰然炸了许久,然后是步军的倒三角形梯次进攻,并且随时可以呼叫大炮支援,简直就是将弹药不当钱的轮番火力覆盖。
  实弹进攻训练结束后,左营在前,右营在后,全副武装,满载弹药,甚至各有一门日式三八年75毫米野炮和六门7.62毫米马克沁重机枪,快速地向阶州搜索前进。
  呼叫大炮支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创举。
  突然见到这种不在操演预案中的新式战术,两位裁判官直看得目瞪口呆,愕然而立,连呼不可思议。
  陈安心疼手下精锐官兵的伤亡,竟然想出了利用电话线路,通过组建电话小组随进攻部队前出的办法,就近观察炮火摧毁情况和指导后续的精确炮火打击。
  至于电话信号衰竭的问题,陈安求教于徐总办,结果拿到一个最简单却又非常实用的办法,多个电话小组轮流往后传话就是了。
  到了阶州营地,操演还没有结束,左营继续北上接管了前营防务,而右营则摆开兵力,接管了后营防务。前后营则相伴而下,采取突击行进方式一直南下,在陈家庄补充了军械弹药之后,西进冲到北寨大营。接着是前后营和大编制的中营训练营混编,马上又是一次实弹防御训练。
  看着北字营的实弹射击和远距离操演,两位北洋新军精英再也坐不住了,眼中留出了无比希冀的眼神。但是无论陈安如何挑起话头,两人始终避重就轻,没有明确答应留在北字营的要求。
  操演结束后,各营将重新返回原来驻地。这次只是临时动员操演,还没到一年时限,没必要进行轮换驻防。新兵训练也才四个多月,需要进一步操练以后,才能补充进各营。
  在整个操演没有结束的时候,三个月的借调已经到了。
  孙岳和刘郁芬最终还是回北洋新军报到了,但是两人却都接受了陈安馈赠的仪程,显然是对北字营颇为心动,但是却并不看好他的发展,所以才未能留下来。
  陈安毫无办法,只能这样了,再用其他手段就过了,毕竟北洋六镇是响当当的军队,无论名气还是实力,现在都远胜北字营呀。
  临走的时候,孙岳将一叠文稿郑重递给陈安,“陈大人,这是我和郁芬兄弟这几日苦思冥想写出的一点东西,主要是对北字营今后的战术选择和发展提供了一些建议,以此向陈大人及北字营这段时间的款待表示感谢。我们也在北字营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刘郁芬补充说,“恕我们直言,以营级单位的进攻防御战力来衡量,国内已经没有其他军队可以和北字营抗衡了。北洋六镇可能战术比你们更优秀,但是火力却远远不如,尤其是你们所谓的炮火支援战术。但是从镇一级战略角度来讲,规模偏小不说,缺乏高级军事指挥人才是北字营致命的缺点。”
  陈安仔细听着,自然致谢不敏。
  送走了两位保定精英,陈安拿起文稿,慢慢地阅读起来。
  忽然之间,陈安眼皮一跳,这文稿不简单呀。
  文稿中有一段话,写出来了,但是他们却没有说出来。
  “从军队掌控上来说,北字营的保卫家园宗旨,远比北洋新军的升官发财宗旨更有内涵,更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发展前景。”
  “不仅如此,同样是阶层分明的两支军队,北字营更透明,更有吸引力,而且不会出现上下欺瞒克扣的现象。这在北洋新军中,是无法做到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北字营中严谨的升迁、森严的军纪、不克扣的饷银、以服从为核心的职业军人教育,以及严禁任何其他思想传播的控制。”
  孙岳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很多意思却都在文稿中表露出来。
  想了一下以后,陈安将文稿中的内容,全部加入自己的讲授曾国藩治军思想研讨当中,就当自己剽窃一下吧。反正是付了仪程的,陈安自欺欺人地解释给自己听。
  冬寒开始侵人的时候,总督衙门发了一封紧急邸报,要求各级官府和驻军要全面戒备和抓紧搜捕可疑迹象分子。
  陈安看完邸报亦是大叹一声,“内地也开始混乱了。”
  光绪三十二年冬,也就是西洋历法一九零六年十二月初,湖南、江西交界的浏阳、醴陵、萍乡等地,因为水灾荒年灾民人心浮动,顿时爆发了号称“革命军”的大规模会党暴动,十天之内就发展到贫苦矿工和农民,甚至是衣食无着的巡防营士兵等,共计三万多人参与。
  朝廷急调两湖、两江各省五万多军队四面围剿,费糜饷银军火无数,总算将仅有二三千支破枪的革命军镇压下去。
  陕甘总督自然是十分担心属下的巡防营,也会出现类似事情,急忙发出邸报提醒大家注意,尤其是要防范革命党人的四处宣讲和串联。
  陈安斟酌良久后,决定将已经完成基本训练的第二批士兵,提前一个月分配补充各营,以备万一发生事端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镇压。
  一千五百多人的正规兵力,加上陈家庄和公司的护卫队伍,接近二千人的实力,即使马家的镇南军全军来犯,也是不为惧了。
  在满编的情况下,一个巡防营的官兵合计三百多人,因为取消了长夫,全部编列正兵,下辖三哨,每哨各辖十棚兵力,又采购了大量马匹和车辆运载辎重和重武器,确保每营都有一门75毫米野炮和六门重机枪。真正可用于第一线的战兵明显少于正常水平,火力却是翻倍增强。
  但是这也带来另外一个大的问题,如果不建立更加强大的后勤保障队伍,北字营的持续战斗力是非常低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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