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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 四十、靠岸

  一身劲装,系着黑色披风的墨镜男子跳下马,早收到消息的律言已在门口候着,俐落地迎上前,接过男子解下的披风。男子胸前的玉铃鐺随着他的动作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解语呢?」墨镜男子向来常掛的微笑不復见,神情也透着一丝疲惫。但他依旧疾走如风,律言得小跑步才能跟上。
  他前进的方向,便是逍遥阁。
  「爷……」律言赶忙唤道:「公子不在住所里,到花园赏花去了。」
  男人挑了挑眉,唇角的弧度终于柔和了些。疾走的脚步转了个方向。「他倒好兴致。」
  几天了……他也算不清……只记得大约从第三日起,他便满身火气,若不是皇帝得罪不起,他甚至连招牌的笑容也掛不起来。见不着解雨臣,没办法逗弄他,看他又羞又气的样子,也碰不着他的身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无比烦躁,直想下一刻,便插翅飞离宫中。
  不过……看起来……即便没有他,解语自己一人过得倒挺好,还赏花呢!这可不成!自己这个做主人的,得再去教教他,该如何展露思念之情……
  只要想到久违的调教,男子的心情便大好,数日来的夜不成眠以及路程奔波的疲累,似乎也云淡风轻了。
  律言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心想:爷从宫中回来的消息来得匆忙,自己为了准备,尚未来得及通知解公子,应当……没关係吧……
  他咬了咬下唇,向来心细如发,凡事要求尽善尽美的他有丝忐忑。忽想起有件事应先报告—
  「爷,几日前,淮香姑娘来找过公子……」
  其实淮香对爷带回来的人施予下马威早不是新闻,自己也并不一定件件稟报;就算稟报了,爷有时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不是挺在意。但这次……感觉上是应该提一下。
  男人的脚步顿住,转过头望向他,还当真被挑起了兴致。「说。」
  律言也无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当日的状况形容了一遍,呛辣的对话一句也没落下。
  他原以为男人会被激怒,没想到对方却是越听笑意越浓,甚至最后当场大笑出声。
  「太妙了!真不愧是解语!」他笑到不停拭泪。
  律言真是被自家主子搞得十分错乱—
  感觉上……以前可能会让爷勃然大怒、无法忍受的事物,只要碰上解公子,一切便轻而易举地转弯了……
  律言沉吟着:这样看来……也许最后的那句话,说出来也没关係吧……
  「爷,解公子还说了一句……在离开淮香姑娘之后……」
  「哦,还有?」男人缓了缓笑岔了的气,道:「他说什么?」
  「他说……」律言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主子变态,底下的女人也没好到哪去。」他一字不漏地重复。
  男人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了愕然的表情,手比着自己。「变态?」解语是这样看他的?
  律言点点头,抿起了唇。不知为什么,眼下明明不是适当的时机,但看见自家主子百年难得一见的吃鱉模样,他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男人自然看出了自己属下的不赏脸,放下手臂,无声叹了一口气。
  为了一个宠物,自己的形象败坏如斯,却还是甘之如飴……这种心情,也不知做何解释……
  罢了。
  男人摆摆手,走进庭园。「你不用跟来了。还有,要所有的下人别进花园。」
  庭园里,许多奼紫嫣红,他平时压根儿叫不出名字的花树灿烂绽放着。流水声淙淙,鸟鸣啁啾,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一阵风吹过,他胸口的铃鐺晃盪着,漾出一连串清脆声响……铃鐺声中,他见到了凉亭中的景象—
  樱色衣裳的男子,长发披散着,黑发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一种如墨的光泽,也彷彿是一匹上好的绸缎覆盖着他。雪狼雪白的毛皮衬着他雪白的肤色,樱色的衣料,夜色般的黑发……显得黑的更黑,粉的更粉,白得更白……逼人的画面……
  男人舔了舔唇,轻轻吁了一口气。就这一口气,他才发现他竟不由自主地屏着呼吸......
  只是太久没见对方,怎么症状这么厉害……而且……解语和雪狼亲密偎着的画面,也莫名地不顺他的眼。
  「幸好琪琪是头母狼……哎,不对啊,母的也不好……可是公的更不行……嗯……?」男人摇头晃脑,摸着下巴左思右想,还是没什么两全其美的结论。
  哎,总之呢……想来想去,解语还是枕着自己最适合了!
  男人大跨步地走进凉亭,脚步几近无声。雪狼耳朵动了动,睁开了眼,男人朝牠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狼是颇有灵性的动物,牠定定地看着男人走近,探出手托着解雨臣的头,然后用眼神示意牠。雪狼意会似地跳下长椅,让出了位置给男人。
  男人动作轻巧地入座,缓缓地将解雨臣的头颅,搁在自己腿上……解雨臣动了动,顰起了眉,男人僵着身子,以为吵醒了他。不过没有—他翻了个身,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復又睡去……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指轻轻顺着那丝滑的黑发,指尖感受到的触感就如同视觉一般细腻……男人微笑着仰起头,靠着椅背,手指勾着解雨臣的发,耳畔是花叶摩擦的窸窣声……他闭起眼,紧绷了好些日子的身躯终于靠了岸,彻底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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