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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夜晚,沈蓁蓁在灯下算着帐,梁珩便在一旁看书。如意和菱儿睡下了。
  沈蓁蓁是学过算盘的,这会打着算盘算着帐。
  梁珩偶尔抬头看一眼旁边的沈蓁蓁,她怕吵到他,动作很小声,但依然还是会有轻轻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只是梁珩听在耳里,却感觉十分悦耳醒神。
  梁珩正看到入迷处,突然感觉被人抱住了腰。
  梁珩抬起来,转头后看,就见沈蓁蓁一脸喜色地看着他。
  “今天的流水共两百三十二两五钱银子。”
  沈蓁蓁怕梁珩这样脖子会累,放开了手,梁珩却转过身来,轻轻抱住了她。
  “很好啊,万事开头难,如今开了个好头,后续会顺利的。”梁珩道。
  “都多亏了梵弟呢。要不是有他帮着,酒楼怕是会一团糟。”
  梁珩不禁有些自责,这酒楼几乎是沈蓁蓁一个人筹划的,他都没怎么帮上忙。
  沈蓁蓁见他面有愧色,伸手摸了摸梁珩的唇,轻笑道:“你说你一个男子,怎么长了这么好看的嘴唇。”
  梁珩抬头看向她,“好看吗?”
  沈蓁蓁点点头。
  梁珩轻轻一笑,“送给你了,都送给你。”
  沈蓁蓁一愣,反应过来后,抱着梁珩的脑袋闷笑半晌。
  梁珩的脸正对着沈蓁蓁胸口,等沈蓁蓁笑过去放开他,梁珩已是满脸通红了。
  五月杏花初绽,杏榜临放,京郊山上的明觉寺,人满为患,皆是为自家举人考生祈福的。放生池內,乌龟满满堆了一层又一层。
  沈蓁蓁却忙着酒楼的事,没想起来要去为梁珩祈福。
  五月十二这天,长安城內万人空巷,杏榜放了。
  沈蓁蓁想着酒楼今天应该没什么生意,梁珩又是从昨天就开始焦虑了,便没有去酒楼,让黄梵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梁珩不禁焦急地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他很多年没像现在这样焦虑过了。
  沈蓁蓁见他着急,张嘴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毕竟科举对很多读书人来说,看得比命还重要的。
  大半个时辰后,黄梵猛地推开门跑了进来,边喘着粗气,边说道:“中了中了...第二名!”
  梁珩悬着的心倏地放了下去,不禁转头看向沈蓁蓁,隐有热泪。
  真好,他离娶她,又近了些。
  第56章
  杏榜下。人头攒动, 议论纷纷。
  “诶?今年这春闱可真有意思!这前四名都是年轻新秀呐!”
  “可不是!这刘公子当真是有真本事的,又中了第三名”
  “我就说吧!上次林公子屈居亚元是因为外乡人的身份,这次果不其然, 林公子夺下了会元!”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这考试试题不一样,自然发挥也就不一样,你敢说林会元学问就比梁解元高吗?”
  “......”
  榜下众人喋喋不休, 报喜的人却快将林家门槛踏破了。
  “恭喜贵府林行周公子蒙礼部肖行肖侍郎钦命高中会试第一名!恭喜恭喜!”
  钱氏站在大门口,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林行周心里也是激动, 只是敛着情绪,脸上只带着浅笑,一一拱手谢过众人。
  这报喜之人上门可不光是为了报喜, 有的纯粹是为了喜银来的。
  这会子见林家的人没有什么表示, 只当是林家的人太过高兴,一时忘了, 便在门前等着他们兴奋劲过去。毕竟这可是中的头名,喜银当不会少了。
  哪成想这一等便等了大半个时辰,报喜之人都来了一波又一波了, 林家还是全无动静。
  钱氏看着门口一百来个报喜的人, 脸上笑容越来越僵。这些报喜的人也是想占便宜想疯了,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了,怎么一看周儿中了会元, 全都来报喜来了, 一个喜要报多少次?还不是想着要喜银来了。家里的银子上次凑给儿子去书院了, 现在余银还不够一家人生活的,哪里还有银子散喜银。准备的几十个铜板也不够啊。
  钱氏看着人越来越多,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接赏银,这几个人也就算了,这起码一百来号人呢,几十个铜板哪够,但多的也没有了。
  钱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准备好的那几十个铜板端了出来。
  林行周也知道家里只准备了那些铜板,却是很不好意思,径直进门去了。
  外面众人等了半晌才见林家人端了银子出来,全都蓄势待发,等钱氏将簸箕里的铜板往天上一抛,众人立刻一拥而上。
  零零散散几十个铜板落在地上,响都没打个就被捡完了,这不是想象中的钱雨啊。
  等众人回过头来,哪里还有林家人的影子,林家大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众人心里一阵破口大骂,这不是耍人吗?若不是林行周现在是贡生身份又是前途无量的会元,说不得众人会砸开林家们,将人痛打一顿。
  有的人报了多年喜,别人家都是没钱借都要借钱散喜银,如此吝啬的人家,当真是不多见!
  众人心里痛骂一番,也是无奈,只好悻悻散了。
  而梁珩他们这边却是安安静静的,并无报喜之人。没人知道梁亚元的住址啊。
  而刘宰相府门前,刘家的小厮一箩筐一箩筐的将铜子抬出来洒了,地上都铺上了一层铜板。报喜之人弯着腰,不停的捡,衣裳口袋却只能装这么多点,只恨自己没带个布袋来装银子。而豁得出去的人,扎上裤脚,解开裤带,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不停地捡起铜板往裤子里扔。众人一看,这个法子好,纷纷效仿起来。等到地上铜子捡完,不少人的裤腿下边都塞满了铜子,鼓鼓囊囊的,一走就有铜板从脚踝处漏出来。
  这天酒楼早早就打了烊,做了一桌子好菜,众人围在一起吃了饭,庆祝梁珩高中。
  梁珩本来想请易旭过来一起吃,易旭却不在家。
  两个月后便是殿试,酒楼太吵了,本来想退的院子也继续租了下来,梁珩闭门家中,专心准备殿试。
  黄梵做了酒楼的掌柜,有事都是黄梵在忙,沈蓁蓁便坐在柜台后面专心收账。只是沈蓁蓁不好以女儿身去,便买了两套男子成衣穿着。若是不说话,只像是个清秀的少年般。
  齐湑再次来酒楼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娘子已经不做跑堂了,而是坐在柜台后结起帐来。
  这小娘子还挺有能耐,这么快就混上账房先生了。齐湑心道。
  齐湑这次没有要雅间,在大堂找了张桌子,大刀阔斧地坐下了。
  陈山连忙上前招呼。
  齐湑不是来吃饭的,便只点了一壶酒,两碟小菜。
  齐湑正对着沈蓁蓁坐着,自己给倒了杯酒,端起来却不喝,只是往柜台那边瞧着。
  沈蓁蓁低头正算着帐,这一桌一桌的都要先算出来,由伙计收了拿过来。
  沈蓁蓁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衣裳有些大,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情。
  齐湑看着她前胸微微的突出,抿了抿唇,也是这小娘子运气好,才没被人认出来吧。
  沈蓁蓁算完抬头就见对面坐着的一个客人,好像正看着她。沈蓁蓁定眼看了看,上次齐湑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他来。
  刚好陈山收了银子过来,沈蓁蓁便忙起来。
  沈蓁蓁称了碎银,给了陈山,陈山边将碎银拿去还给客人。
  等沈蓁蓁再次抬头时,齐湑还在看她。
  齐湑原先还以为这小娘子是男扮女装,混进了客栈。刚刚那伙计称呼她的那声东家,齐湑听得明白,原来这小娘子竟是这酒楼的东家!也难怪了。
  齐湑这一壶酒直喝了小半日,桌上的菜,也没吃两口,早就凉透了。
  陈山早就注意到这个早饭时分就进来的客人,点了一壶酒,喝到午饭时分。陈山便到了柜台旁边,轻声道:“东家,那人喝了快两个时辰了。”说着朝齐湑那边打了个眼色。
  沈蓁蓁抬眼看了看对面那男子。
  一身天青色的绸缎朱子深衣,上面绣着暗纹。沈蓁蓁也是精通女工的,不说这衣裳的料子,单这绣工,怕是都不是平常的绣娘能绣出来的。更别说这男子头上戴的那只羊脂玉的发冠。这人虽坐在那一动不动,却浑身带着一股气场,让人不能忽略他。
  羊脂玉虽然珍贵,但是有钱就能买到,这种气场,却是非久居上位者不可得。这男子怕是身份不是简单的。沈蓁蓁在暗自忖量了一番。
  “客人愿意坐就坐呗,还能将凳子坐穿洞不成?”沈蓁蓁低下头,轻声道。
  陈山只好应了一声,忙去了,他倒要看看着客人能坐多久。
  齐湑耳力灵敏,他们虽然说得小声,但也听得真切。坐穿洞吗?
  齐湑没多久就结了账走了。沈蓁蓁不由松了口气,这人进来起就一直时不时的盯着她,让她有些汗毛倒竖。
  只是她没想到齐湑第二天又来了,还是坐了半晌才离去。接下来的几天,齐湑每天准点出现在酒楼里,甚至自带了茶点,要了开水,自行泡起茶来。
  这天齐湑又准时出现在酒楼,还是只要了壶酒,两碟小菜。
  沈蓁蓁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了。这人天天早饭点后来,午饭点前走,她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正这会子,大堂里有两个人吃了饭就欲走,陈山上前拦住他们,赔笑道:“客官,您二位忘了给饭钱呢。”
  两人皆是二十七八上下的模样,一听这话,瞪大眼睛,凶喝道:“要饭钱?!这一条街都是我们兄弟罩着的,还没找你们要银子,竟敢找我们收饭钱?”
  陈山在这里也做了几年跑堂伙计了,从没听说过这条街有人收保护银子,便明白这两人想吃白食呢。
  陈山还是陪笑道:“没听说过这条街有人收银子呢。”
  “现在听说了,正好哥俩也在这,免得再跑一趟了,今儿就将银子交了吧。”一人道。
  陈山正欲说话,就被人拉住了。
  沈蓁蓁看着两人邋里邋遢的模样,想着应该是两个泼皮了。
  “两位还是将饭钱给了,没的麻烦再去官爷来。”对付这种泼皮态度绝不能软了,否则以后只怕是再无宁日。
  一人冷笑道:“今儿我还真就不给了,你这小娘皮,能将爷怎么着?”
  说着两人就要往外走,陈山上前拦住两人。
  没成想其中一人突然出手扇了陈山一耳光,“敢拦你家爷爷,活腻歪了?”
  齐湑站起身来,也不说话,抡起一张板凳,朝二人砸去。
  其中一人被砸中胳膊,痛得不禁哎哟一声。
  两泼皮转过头,就见齐湑正负手冷眼看着他们。
  两人骂了两句,就朝齐湑扑了过来。
  齐湑自小就练了拳脚,打这两个泼皮自然不在话下。两人被揍得直喊“好汉饶命”。
  沈蓁蓁见齐湑将两人打趴,忙叫陈山去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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