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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无所遁形

  似乎是见到钱开义来了十分开心,那老酒馆中的老板吆喝着出来,语气中夹杂着欣喜,见钱开义和李开阳坐在了外面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拿下手中的旧麻布,勤快的来回擦着桌子。
  “二爷,您喝点儿什么?”
  钱开义看看他,笑着拿出一张钞票塞进他的手中,温和地道:“老爷子,这位是贵客,把最好的酒拿来,再上几碟拿手好菜。”
  “好勒,没问题!”
  老板欣喜的将钱塞进了自己的怀中,旋即也是恭敬的朝着李开阳深深鞠了一躬,这倒是让他有些拘谨了起来。
  待老板离开之后,不等离开说什么,钱开义便慢慢的说道:“刚刚那些孩子都是这附近的孤儿,常驻在后山野林和下水道里,至于女孩子……这附近那些个按摩店看到了吗,她们就住在那些小店。”
  李开阳默默点了点头,道:“钱二爷是个痛快人。”
  “谈不上,只不过恰好见到了,自欺欺人而已。”
  这话说的有些矛盾,李开阳投去有些疑惑的目光,就见到钱开义一笑,有些自嘲的说道:“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年纪上来了,以前亏心事做的多了,总想给自己积点儿阴德,希望死后能落个好下场。”
  说罢,钱开义深深的吸了口烟,感慨的道:“不过我也很清楚,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注定是不可能的从宽恕的,到时候真死了不落到十八层地狱就不错了。”
  李开阳慢慢的环顾了一圈周围静悄悄的街道,通路还是比较宽阔的,但是看不到一处有行人,就仿佛整个老街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活人一样。
  那个进到店里去做菜的老板也不知道是到哪里去了,店里一片静悄悄的,完全听不到厨具叮叮咣咣的声音。
  “不至于,十八层地狱是人间,我们已经在这里了。”
  钱开义一怔,旋即和李开阳对视一眼,同时哈哈笑了起来。钱开义把李开阳找出来的目的很明确,自然是要和他套套关系,李开阳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目的。
  但是,两个人之间这种相处模式,的确也让李开阳感觉到,钱开义是个比凯撒情商高出很多的人。一个人的实力和情商没有绝对关系,凯撒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倒不是说凯撒不好相处,李开阳没这么想过,其实只要习惯凯撒的性格,他也算是比较好对付的类型。刁钻难搞的人李开阳可是见过太多太多了。
  在没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他对这个社会还是有一些憧憬的,总觉得大城市的人和物会和谷坪村那个小小的村庄不一样,但事实上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是人聚集的地方,阴谋套路也好,君子之交也罢,事实上都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让李开阳感到有些厌倦,甚至厌世。
  等到了后来,他渐渐开始想开了也才明白其实问题也出在他自己的身上,这个事情讲起来还挺复杂,这世上有什么是比人心更加复杂的呢,一句话来说,就是他当年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的时候,人总会怀着三分傲气,这是不容易抹去的,无论如何谦卑有礼,如何天赋异禀,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人当时都无法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一份傲气。
  有些人能在成长起来之后,渐渐被岁月磨平自己的棱角,这也算是一种良性的变化,但有些人不可以,一方面他们的性格生来极端,另一方面又遭受了过度的社会的毒打和恶意。
  或许,这冥街就是整个社会的缩影,由于这里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法律,所以一切都展示的更加赤裸而淋漓尽致。
  很多时候,他不愿意去做那种违背良心的事情,倒不是为了活得坦荡,只是没有勇气去承受相应的后果。李开阳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问题是关键能做出那种毫无底线的事情的,往往都是不会去思考的人。
  林雅芝的慈爱和严厉,让李开阳从小就受到了其深刻的影响,或许他本性是凶恶的,但最终还是受到了感化,最终将让他走向灭亡的那一部分棱角,在母爱的感化之中消融。
  这也算是应了佛教渡亡经中的那一句话,走在世间仍是罪恶之身,但象征原罪的罪恶之心却早在爱和原谅之中消融。
  在会去考虑后果的那一刻,李开阳就已经和那群放弃一切底线逐利的资本站在了对面,他们未必是敌人,但绝不是一路人。
  每个人的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引路人,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坎坷,只有遇到这么一个引路人,这一生都将会牢记他为自己留下的轨迹,永远不偏离方向。
  李开阳记得自己敬仰的一位老前辈常常会念叨,年轻人心中怀着的梦想总是要远大一些,这样扬帆的船才不会在凶猛的巨浪之中被吞噬,无论经历何种的考验,终究是有一个地方可去,不会丧失自我。
  这是他自身的经历,李开阳的生命之中一路虽坎坷,但却有着一盏明灯时时刻刻指引他,告诉他何为正确,做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然而,凯撒和他的经历必然又不相同,在种种原因的影响之下,他们也许会在生命中的某一刻像现在这样交集在一起,具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没人知道,毕竟李开阳虽然来自未来,却也无法预测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钱开义也和凯撒不一样,他的生命之中,凯撒也占据着和其他人完全不相同的地位,这种影响之中,李开阳觉得他的思维肯定也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
  钱开义在李开阳看来是个懂得常识,在冥街中最让他有亲近感的中年人。但事实上他真是像看上去那样友善的好人吗?李开阳不觉得是这样。
  他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和和气气的一起喝酒,聊天,抽烟,只是因为表面上他们之间没有冲突,而当冲突一旦产生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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