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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悵星玥】

  三人行于昏暗抑鬱的长廊,阴森的氛围瀰漫身周,伴着外头交加雷雨,轰声鸣鸣,更是添生了分渗人悚然,可不知外头雨势何时才得消停。
  「说来,二位姑娘怎的会出现于这荒山野林的破寺庙里头?」柳緋双手撑于颈子后头,踩着慢悠悠的步伐领于我俩前头,雷声轰然一响,于封闭长廊中盘徊低鸣,待鸣声渐歇,我答道:「外头忽地下起大雨,我俩正好经过这儿,就进来避避雨。」
  「这般巧合?我也同你们一般,赶路时突然哗啦下起阵大雨,那雨急骤的我把作天要灭世轮回啦!」他拍了拍我肩头,哈哈笑了几声,瞧他那夸张滑稽的口吻,我虽颇为无奈,倒也不失几分趣味。
  「对了,清泉姑娘,这画卷上头字符,你可有瞧出些甚么?」他指着一旁壁上的长卷,一脸卖着甚么关子似的问道,这墙上画卷,来时我已和烟渚谈论过,然我们并不解这画卷上头字符的意涵,见我们无有头绪,柳緋兴然道:「这上头看似古怪的字符,来头可不得了呢!」
  我不解的望着柳緋,他双手背于后头,满是得瑟的笑容道:「这文字可是专用来记载咒术,以防遭人盗走的!倘若我无有猜谬,这上头记载的,恐怕便是咒术的来歷!」
  「你读的懂这字?」我讶异的问,一直沉默的烟渚,也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柳緋,他傻笑了笑,搔搔颊边道:「可惜了,一点儿也不懂,我仅是曾于书上见过形似的字符,便这般推断。」
  「你要我们来,便是要瞧这些?」眼看这都要走回了长廊尽头入口的大门,一路上他扯东扯西的间谈,却未曾提及这急着要我们瞧的甚么,烟渚忽地问道,那口吻听来带着些冷漠、神色淡然模样,她这分冰冷,不知为何总令我有些陌生,却又熟稔的莫名感觉。
  「莫心急嘛!瞧,这不就到了么?」三人来到了古寺厅堂大门口,那沉甸大门,因风雨呼啸而不断撞击出砰砰声响,我困惑的环顾四周,除去那漆红色的擎天楹柱,及两旁雕刻着狮兽的石像,却不见甚么值得注意之事,正心道莫不是遭他给骗了,柳緋走向右端楹柱,伸手朝一旁石狮嘴里摸去,不知他做了些甚么,由那石狮口中传出喀噠一声,壁上竟现出个门的形状,接着,他将整个身子贴向门壁上,双手对着沉灰色壁面又摸又敲,似是碰着了甚么机关,方门忽地微微嵌入,他退开一步距离,伸手轻推而去,门便应声旋开了半边。
  我诧异的愣了愣,满是惊讶的瞧向柳緋:「你怎的知晓这儿还藏着个暗门?」
  「碰巧的!碰巧的!那时你俩迟迟不出来,我在外头也待的发闷,便到处去晃了晃儿,谁料这伸手随意一摸之下,竟寻着了个暗门呢!」柳緋得意的笑了笑,那较一般男子瘦弱的身躯,却是一如外貌瞧来的俐落矫健,话说回来,记得那时烟渚告知过我,这柳緋实是个作贼的,我虽不晓得她有何依据,可单由他这精锐的巧手瞧来,莫不是作贼的,恐怕也八九不离十。
  由旋开的半边门里头望去,尽是片深漆墨黑,仔细一瞧,底下还造着个不知通向何处的石阶,我偷偷瞥了眼柳緋,见他一直望着那里头,却迟迟无有动作之意,我便问道:「柳公子,你可欲往里头瞧瞧?」
  「我是欲向里头探探,可……」他挑起那对高扬如簷的眉苦笑道,不知这其中却是有何苦衷,我问道:「可……?」
  「可我也不得就这般将二位姑娘冷落此处呀!」
  「…………」
  「不劳你费心,我们同你一块儿进去。」烟渚无奈的摇摇头,说罢,她悄然迈步,二话不说便逕自踏入漆黑的暗道之中,青蓝身影好似为黑墨隐去一般,我瞧向柳緋,只见他双手一摊的耸耸肩,尷尬的笑了笑,跟着走入:「行,烟渚姑娘你先请。」
  我愣愣的望着雾黑笼罩的暗道,地上的台阶似是被黑暗吞噬一般见不着边,不禁令我生了股不祥预感。
  「泉……?」见我无有跟上,烟渚由里头唤着我,那柔媚如波的嗓音,于此鬼影幢幢渗瀨之地,也难以掩去风采,我心怀戒慎的随着他俩步入黑暗之中。
  方走入漆黑暗道,后头传来一阵沉沉声响,暗门忽地关了上,勉强藉着外头微火照亮的台阶,顿时陷入乌黑浓墨之中,我双眸一时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只得佇足原地,免得胡乱走的到处碰个踉蹌,可腕子忽地被一抹冰冷勾过,我微之一怔,心生安然。
  似曾相识的情境,我想起了于魔鬼谷的小道里头,那时也是同这般漆黑一片,我甚么也见不着、瞧不清,但这般依着她的牵引,彷彿重山万岭,百拐千曲皆能顺利走出,我不讨厌这般倚赖着她的感觉,可心底想让她倚靠的念头,还是多了几分。
  「怎了?」似是注意到我放缓的步伐,她松开手,凑向我耳边轻声问道:「我走太赶了?」
  我摇摇头,左目的赤红视野渐渐瞧的清轮廓,依稀见着她那纤瘦身影于我面前,我示意要她伸出手,她愣了愣,才缓缓的伸出手来由我牵起,我轻使点力,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轻语道:「烟渚,我想你再倚赖我些。」
  「现下甚么境况,你都想些个甚么?」她笑了笑,于我唇边轻点一吻,推开我后便独个向前走去,我望着她纤弱背影,无奈的搔搔头,才赶紧跟上。
  「这地方究竟是何人所为?」自那暗门入来,已有约莫半炷香时辰,视野清晰许多的我,仔细观察这不断向下的台阶暗道,不若翡翠石窟里仅为通道之用而简陋,此处暗道很是讲究,壁面雕磨相当平整,甚是那一个个台阶都无有锐角凸出:「若是陵墓,以这规模瞧来,恐怕并非葬着甚么简单人物。」
  「悵星玥。」烟渚淡然的道。
  悵星玥……?这词好似在哪儿听得过?对了,莫不是早些于那房里遇着的三人,其中被唤作颖大人的老僧口中便曾言及,且由他说法,恐怕便是个以咒术为根基的组织。
  「你的意思……此处便是名为悵星玥的组织所在地?」
  她頷首,继续往下走去。
  「等等!」我捉住她腕子要她停下,若是早些晓得这地方是那咒术组织的根据地,方才于门口那时,我说甚么也不会由她进来,即便我深知烟渚身手,可咒术这般玄的东西,恐怕并非普通武功得以抗衡,毕竟我亲眼目睹过在那残忍手段下的骇人尸骸,我无法想像同样的下场会如何落在她美好容顏上,然她巧妙的挣开我,一声不吭的沉默。
  「你执意要进来,是否因着我身上封咒?」我臆断道,双手紧捉她胳膊,心头有些浮躁,见她轻抿下唇,踌躇道:「我想来这儿瞧瞧,看能否理解那玄门咒术,也好替你寻个解咒之方。」
  我敲了下她脑门,轻责道:「你甚么时候变的这般不灵光?我怎的肯让你深陷险境之中?」
  「泉……对不起……。」她垂着头,有些丧气道,我端起她下頷,将那掩着半边脸面的垂发塞至耳后,满是疼惜道:「好啦,谢谢你为我担忧,烟渚,我会保护你的。」
  「清泉姑娘!你们在哪儿啊?!」一直独个走在前头而和我们有段距离的柳緋,见我们无有跟上,回过头来喊道。
  「这就来!」我朝前头喊道,伸手牵起烟渚,她也微微笑,牵着我的那手又紧了些。
  我俩走至他一旁,连绵无尽的台阶终于转为平坦的通道,我望着眼前的左右岔道,阴风阵阵呼啸,彷如那猿啸哀鸣之声,凄冷的毛骨悚然。
  「怎了么?」见烟渚目光凝着后头来时路,我走向她身旁轻声问,她仅是摇摇头说了声无事,便走至岔道前佇足。
  「走哪儿?」烟渚问柳緋道,口气十分淡漠,似是存有戒心一般,毕竟我们仍不知晓柳緋的切实底细,一时难辨善恶,对其言行便要有所顾忌,这话是她嘱咐我的,虽是有理,可我实在不愿这般对人抱持忌疑。
  「左方、左方!」柳緋篤定的重复道,我正讶异于他如此果断抉择,暗忖他是否其实对这儿瞭若指掌,却听得他道:「我今日同右方犯煞,就走左方罢!」
  说罢,他默默走向了左方的通道。
  「哇啊!!!他娘的这啥鬼东东?!」柳緋前脚甫一踏上左方通道的砖地,一枝枝飞箭忽地由里头射出,所幸他应反尚为迅速,要不这插于地上的把把箭芒,恐怕现下便是刺于他瘦弱骨子上。
  「无事罢?!」我也惊了着,赶紧上前扶起他来,柳緋拍了拍跌疼的腰臀,嘖声道:「这地方竟还设置如此危险机关,防贼也不若这般罢?」
  我无奈的笑了笑,目光撇向一旁,见烟渚无视方才情形,泰然自若的便欲走向右方通道。
  「烟渚?!」我心头一阵惊慌和忐忑,欲上前拦住,却见她于通道里探出头来,满是从容的道:「瞧来某人左右皆犯煞。」
  「烟渚姑娘,你可莫要咒我呀。」柳緋尷尬的搔搔头,跟着走入那通道,这是怎的回事?为何他们于此危机四伏之处,得这般无视乎危险的深入虎穴龙潭?我一头雾水的默默跟上前去。
  「这地方也就二路,以道家思想凭依,既非黑即白,则非左即右。」过后,烟渚如此解释道,她道那老僧口中言及的临列,是为道家「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八字诀其中,恐怕这咒术除了源自西域的始祖,也融合中原本地之俗,而倘若真是借据道家,那二元之论定是其中重要原则。
  「真亏你得推敲出这番道理。」我为她能凭依细碎线索便得出此论而深感钦佩,却见她摊了摊手,得瑟笑道:「瞎说的。」
  「…………」
  撤回前言。
  「仅是我自个对应付那些机关有几分把握,谁料还真没个甚么。」她灿烂笑道,我只得皱眉苦笑。
  「烟渚姑娘所言倒非无理,这悵星玥我稍有探究过些皮毛,确是以道家思想融贯,然二元之论恐怕不在理了。」柳緋歪头思考道:「这以咒法根基的组织,里头多无习武人,若二路皆设置机关堵贼,以凡人之躯欲穿越这通道,不见几滴血恐怕不成,我推断这其中一路定是安全无阻。」
  我心中暗忖,若真如柳緋所推断,方才他走向左边通道,莫不是在试探正确道路,怪不得机关箭矢突如其来,他却可即时闪避,原是早有准备。
  「可烟渚姑娘,你要我捨命探路这点实在狠心啊。」他向烟渚笑道,而她则淡然回应:「我可替你试了那门,彼此彼此。」
  面对他俩这意味深长的对话,我还真一时懵了。
  姑且不论他们二人推测是否属实,可这右方通道的是毫无险阻,我们顺利来到了个燃着幽黄烛火的厅室,因着对边还有个通道口,这厅室恐怕仅是个中继处,左右两端置放着排不知装了甚么的罈子,我稍微凑近,那里头却传来呛鼻味儿,打开一瞧的念头顿时作罢。
  厅室中央突兀的摆放了个小祭坛,我随手翻开那置于长案上头的卷子,可那记载的符文我一点儿也看不懂,索性便又摆了回去。
  「烟渚,你可有注意到甚么?」过会,毫无头绪的我问,而她面色忽地沉了下来,严肃道:「那傢伙不见了。」
  经她一说,我环顾四周确是不见柳緋身影,为何他要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我心道事有蹊蹺,正欲拉着烟渚离开时,另一头门边传来了名陌生男子的声音:「哪个傢伙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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