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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委屈地抓着他的手,怀玉道:“趴在枕头上不舒服。”
  枕头不舒服,腿上就舒服了?江玄瑾板着脸道:“你别因为我最近不想与伤患计较,就得寸进尺!”
  “你看你,又凶我!”怀玉调整好姿态,趴得舒舒服服地道,“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的夫人,这算什么得寸进尺?”
  “你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江玄瑾皱眉,“你我成亲。是权宜之计。”
  比起洞房,他可能更喜欢佛堂。到时候她过门,两人还是各过各的。
  打了个呵欠,怀玉压根懒得同他说这些,反正他没掀开她,脸蹭了蹭他的腿,她闭眼就睡。
  江玄瑾衣袍的料子不厚,她一蹭,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脸的触感。身子一僵,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低头瞪着她。
  瞪着瞪着,他发现,她未束的发丝散了他满怀,又长又柔顺,看着很想……
  等他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放上去了。
  真是冤孽!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陆景行跟着乘虚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画面。
  陆景行脸色难看地踹了一脚门。
  “哐”地一声响,怀玉惊醒。茫然地侧头看了看。
  “陆掌柜?”她眨眼,“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搬了凳子去床边一坐,陆景行很是严肃地问她:“你当真要嫁给这个人?”
  怀玉自然知道陆景行在担心什么,挠挠头,她艰难地撑着身子从江玄瑾腿上起来,为难地想着要怎么解释。
  腿上一凉,江玄瑾下颔一紧,侧头看向床上的人。
  “君上。”没注意他的眼神,怀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能不能让我和陆掌柜单独说两句话?”
  好么,陆景行一来,急着跟他避嫌就算了,还要单独说话?江玄瑾冷笑,很想告诉她就算还没过门,不守妇道也是要被浸猪笼的!
  这念头一出,他自己都闻到了点酸味儿。
  微微一怔,他浑身戾气顿消,错愕之后,就觉得有点可笑了。他在干什么?当真还在意起她了不成?方才还想着各过各的,眼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站起身。江玄瑾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跨出主屋,还将门体贴地带上了。
  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去吧,人家可是朋友,他管不着。
  门合上,怀玉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嫁给他不好?”
  “难不成有哪里好?”陆景行简直是要气死了,“你之前说想嫁给江焱去接近江玄瑾,我没意见,毕竟江焱只是个毛头小子,你对付他绰绰有余。可江玄瑾?这个人做过什么你难道都忘了?”
  “我没忘。”怀玉靠在床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淤青,“就是因为没忘,所以我觉得嫁给他更好。”
  当侄儿媳妇,还要守着诸多规矩,接近他的机会少。可君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可以一步步取得江玄瑾的信任、知道他最多的秘密、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送他去死!
  这样的复仇计划,可比简单地杀了他来得有趣。
  陆景行皱紧了眉:“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忙,但这个法子实在太过凶险。”
  “景行。”她朝他笑了笑,“你得相信我,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是,这么多年来她想做的事情,统统都做到了。可最后呢?陆景行垂了眼,玉骨扇在手里差点都没捏稳。
  “你活过来,就是为了报仇吗?”他哑声问。
  侧头想了想这个问题,怀玉答:“不只是,但这是眼下我最能做好的事。”
  说着,又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指不定还能帮到怀麟。”
  怀麟,又是李怀麟。陆景行失笑,总算是明白了:“你最爱的人是你弟弟,最恨的人是江玄瑾。”
  所以她活过来,一是想让李怀麟好,二是想要江玄瑾死。
  那么他呢?
  听着他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怀玉惊了惊:“你怎么了?”
  “……没事。”扇子一展,挡了自己的眉眼,陆景行稍稍一顿,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觉得劝不住你,有点生气。”
  “哎呀,有什么好气的。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怀玉安慰他,“反正都劝不住了,你鼓励鼓励我呗?”
  “鼓励?”陆景行拿下扇子就翻了个白眼,“不听我好言相劝,非要一意孤行,你以后出了事我都不管你,还要想要鼓励?”
  说着,起身就甩了衣摆要走。
  “哎!”怀玉连忙喊他一声,“真生气啊?”
  陆景行没回头,冷哼道:“今日本就不是来找你的,江玄瑾昨日让我帮的忙有眉目了,我得去告诉他一声。”
  “哈?”怀玉震惊了,“你给他帮忙?”
  “你以为都是为了谁?”
  扔下这句话,陆景行开门就出去了。
  李怀玉靠在床头,皱眉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江玄瑾在客房里抄佛经,一笔一画抄了大半篇之后,陆景行终于来找他了。
  “孟恒远之前被人告上公堂,是因为私下买卖朝廷禁药。”一进屋子,他关上门就道,“这罪名严重,但告状的人无权无势,又只是为了泄私愤,所以后来不了了之了。”
  笔墨一顿,江玄瑾抬头看他:“禁药?”
  “是,朝廷下过文书,有几种珍贵特殊的药材是禁止民间买卖的,只有宫里才有。孟恒远做药材生意,自然是明白哪些东西不能卖。但他这个人贪财得很,为了暴利不顾一切。难免有看不惯他的人会抓着把柄告他一状。”
  只是,孟恒远是白德重的老丈人,又与朝中其他官员有交情,想当真给他定罪可不容易。
  江玄瑾搁了笔,点头道:“多谢。”
  看着他,陆景行嗤笑:“谢什么,就当提前送你的贺礼。”
  闻言,江玄瑾抬眼:“堂堂京都第一富商,送人贺礼就送这么几句话?”
  “给你的贺礼几句话就够了。”陆景行皮笑肉不笑,“至于珠玑那边,我自然是要另行准备。”
  聘礼是昨日下的,可这人昨日见着他,竟也没说一声,害得他今日在街上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差点吓死!
  安的是什么心!
  越看江玄瑾这张脸他就越来气,陆景行恼怒地拂袖:“告辞!”
  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江玄瑾一直阴郁的心口突然就放了晴。
  “陆掌柜慢走。”他道,“等喜帖写好,本君定派人送去府上。”
  挑张面儿最红字最大的送。
  “哐”地一声响,陆大掌柜又踹了一脚他的门。
  江玄瑾勾唇,收了佛经,朝御风道:“把朝廷禁药的名目找来。”
  “是。”御风应声而去。
  晚上的时候,怀玉总算等到江玄瑾来她的房间,兴高采烈地道:“我手上没那么疼了!”
  手腕上的淤青多半是跟人打架的时候打的,本也不是最严重的,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淡地“嗯”了一声。
  李怀玉不高兴地道:“你怎么又变成这副样子了?”
  先前还好好的,又让她抱又让她搂,还会喂她喝水。外头如今是冬天的天气还是怎么的?出去一趟就把他这冰山给冻回去了?
  在桌边坐下,江玄瑾道:“我查出点事情。”
  “嗯?什么事?”
  伸手将两张信纸递给她,江玄瑾问:“识字吗?”
  废话,她还曾跟他学过书法呢!李怀玉撇嘴,让灵秀把东西传过来给她,捏在手里就看了看。
  这两张纸上写的都是药材,一张上头的药材名她眼熟得很,都是宫里有的。另一张上头的药材就普通些了,看起来像张药方。
  只是,这张普通的药方里,有一个名字与另一张上头的重复了。
  一点血。
  微微一怔,李怀玉道:“这张该不会是你喝的那碗药的药方吧?”
  江玄瑾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如何知道?”
  “这个一点血是毒药啊。”怀玉下意识地就道,“你昨儿喝了那碗药吐血,说不定就是这东西害的。”
  本是打算给她卖个关子,然后再解释一番,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江玄瑾站了起来,皱眉看着她:“你为何会知道一点血是毒药?”
  这味药材是朝廷禁药,也就是只有宫里才有,她一个白府小姐怎么会认识的?
  心里暗道一声糟,李怀玉眼珠子一转,笑着道:“这有什么奇怪呢?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不少医书,以前进去看过,别的都没记住,就记着了书上画着的图。”
  说着,又比划了一番:“这么小的红果子,叫一点血,‘性剧毒。食之则咳血气衰而亡’——这都是医书上写着的呀。”
  她眼神清澈,瞧着半分也不心虚,想来是没撒谎。江玄瑾抿唇,暗道自己多疑,又缓缓坐了回去:“没错,这方子是我让乘虚找人根据熬好的药反推出来的,就是府里熬给你喝的东西。而另一张,则是朝廷禁药。”
  故作惊讶地瞪了瞪眼,李怀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没见过世面的傻子:“朝廷禁药?”
  “嗯,也就是说,这种药材不该出现在民间,但偏偏出现在了你的药碗里。”江玄瑾道,“更碰巧的是,白孟氏的父亲孟恒远是个药商,上个月被人告过买卖禁药。”
  两厢一结合,想害她的人是谁就清晰得很了。
  怀玉怔愣了一会儿,问他:“你打算朝孟恒远下手?”
  这话说的真是太难听了,江玄瑾忍不住皱眉:“有人做了错事却逍遥法外,我用证据将他绳之以法,算什么下手?”
  “好好好,绳之以法!”怀玉笑了。“那你打算带着证据去宫里告他还是怎么的?”
  告一个民间商贾?江玄瑾白她一眼:“这事怎么也不该我去做。”
  那该谁去做啊?怀玉很不解。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我说……”看着这人把空了的药碗放回她手边,又在地上倒了一瓶猪血,李怀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还在养伤,你也忍心拖我下水?”
  收好猪血瓶子,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接下来,你也只需要躺着就行。”
  言罢起身,朝乘虚和御风递了个眼色。
  乘虚御风会意,走出主屋门口,深吸一大口气,齐声吼:“来人啊!四小姐中毒啦——”
  李怀玉的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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