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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拥江山,享无边孤独 第15节

  牛月明动了动耳朵,迟疑地道:“谁?”
  桃楚道:“不认识,说你是他老婆。”
  牛月明一时激动:“是他!”
  许春武要阻拦桃楚继续说下去,但来不及了,桃楚又道:“你怀里的婴儿也落水了,我没捞。”
  牛月明这时才有了动作,她的眼睛有一瞬回神:“什么?”
  许春武也听得心惊,这姑娘说的没捞,是没捞起来,还是见死不救?
  桃楚笑了笑,这才说起为何会遇见牛月明。
  许春武不明白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过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清湖村的清水湖湖底有一座幽冥门,幽冥门有无数道门,门后通往任意一个地方,即使是非人闯入门后,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人类?桃楚来寻苏辞,听到有人落入幽冥门,便来查看情况,正好看见一心寻死的牛月明,就顺手捞起来,之后遇到陆子怡,也捞了起来,幽冥门两次被夺走猎物,一下生了气,居然冲出湖面抓人,桃楚偏偏没有管男婴和男人。
  许春武看得出桃楚对这件事毫无愧疚,而牛月明听到她的丈夫和儿子都被葬身清水湖,却没有悲伤,只是十分激动:“都死了?”
  许春武听着,这农妇似乎还有点高兴和激动?
  牛月明似是怕桃楚听不清,又重复了一遍:“都死了?”
  桃楚不确定她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迟疑地道:“也许吧。”
  牛月明突然流下眼泪:“都死了,都死了……”
  桃楚与许春武对视一眼,不明白牛月明的意思。
  牛月明哭哭啼啼,良久,才哀哀戚戚地向两人说起自己的过去。
  牛月明出生于蓝田县牛家村,牛家村与赖家村同属蓝田县,之间隔着十来个村子,不过就算不远,牛月明长到十五岁以前也没有到过赖家村。她母父就她一个女儿,自然疼爱有加,又因是村里的大夫,家中有些积蓄,原本她母父打算等到女儿十七岁时再招赘,哪知牛月明十五岁生日那天就被拐子拐走了。牛月明的母父自然着急,差人四处打听寻找,最终两人思虑成疾,哭瞎了眼睛,一年之内相继离世。
  牛月明好不容易从赖家村逃回家,发现家里都散了,伤心欲绝,又被叔伯嫌弃已嫁人,还被收回了仅剩的房屋田地!牛月明哭诉无门,她哪里是嫁人?分明是被强迫的!可没有人听她的,叔伯不听,村长不听,到了县衙,蓝田县县令连见也不肯见她,只推说忙!
  牛月明连住所都被收走,只好回了赖家村。她到了赖家村,那赖明,也就是从拐子手上买下她的那个男人,他欣喜万分,等她一回去,先饿了她几天,又打了她几天,最后确认她真的不会跑,这才让她自由活动。牛月明生下男婴后,赖明一家也没有停止对她的打骂。
  牛月明的心早就死了,她的心已经和母父一起离开这世间,只剩下一副身体还挨着。可这样挨着,竟然比死了还痛苦。不知不觉间,寻死的念头越来越强,等清醒过来的时候,牛月明才发现她已经跳入水中。
  “你真傻!你要活着,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娘?”陆子怡同情牛月明,可更多的是气愤,为何女人一遇到这种事就要自杀?那些人都死光了,女人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许春武微微皱眉:“子怡。”
  陆子怡立马撇嘴不说话了。
  许春武道:“姑娘,既然你不怕死,又何惧生?本县县令已经在调查赖老四拐人一事,随后你可将你的情况告知曾大人,他一定会彻查此事。”
  牛月明低头不语。
  桃楚道:“即使你死了,大概也不认得你家人,人死后灵魂不生不灭,自动前往黄泉,在那里,你们会忘记过去,即使擦肩而过,你们也不会记得彼此。”
  牛月明又哭了起来。
  许春武一阵无语,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桃楚幽幽地道:“只有活着,你才能记得过去。”
  牛月明还是抽抽噎噎哭个不停,桃楚又不擅长哄人,于是溜出房间,计划着去做另一件事。
  许春武紧随其后,她赶上桃楚,明显是有话要问。许春武看明白了,她眼前这位不是普通人,无悲本就推崇道士、天师,她虽然不信,但面对这类人时,客气一些总是没错。
  桃楚对待许春武也很客气,就像对待牛月明那样,似乎无论是谁,她都能温和有礼。
  许春武忽然忍不住想,这样的人,为何会见死不救?
  “姑娘,我叫许春武,还没有请教姑娘姓名,不知姑娘是哪里人?方才在村中见姑娘施展阴阳之术,不知姑娘师从何处?多亏姑娘出手帮忙,不然我们与村民打起来,结果对哪一方都不好。”
  许春武说话礼貌而矜持。
  桃楚看着她,突然道:“真巧,我有个朋友也姓许。”
  许春武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迟疑地道:“天下姓许的人不知有多少,想来是重姓。”
  “你叫我桃楚就行,我一直住在喜桃,至于你说的阴阳术,”桃楚笑了笑,道,“我天生就会,不用人教。”
  “喜桃?”许春武脸色一变,她自然知道喜桃,实际上喜桃不属于无悲,那里更像是另外一个国家,而且,如果流传下来的故事是真的,桃楚很有可能不是人,那里的百姓与无悲的百姓不同,居住在喜桃的百姓大都是非人。许春武不动声色地观察桃楚,对方似乎和人没有区别,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为。
  许春武道:“喜桃距离蓝田县有数万里之远,桃姑娘还会瞬息千里的阴阳术?”
  桃楚道:“这个倒不难。”
  许春武已经佩服起桃楚来了,明明桃楚模样年轻,却大有本事,也许,她真的是非人?
  “桃姑娘从喜桃赶到蓝田县,是为了救苏姑娘吗?”
  桃楚点点头道:“苏辞落水,我便来找她,不过,看样子即使我不来,她一个人也能逃出来。既然这样,我也要去忙我的事了。”
  许春武忙道:“不知桃姑娘要忙什么事?”
  桃楚道:“我要找个人,她跑到你们的地盘了,这里的人太多,味道混杂,还真不好找。”
  许春武皱眉道:“不知桃姑娘要找的是什么人?”
  桃楚背着手,悠悠地道:“正好我也想问问她。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跑了。”
  许春武眨眨眼,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第30章
  曾怀审完案件,便带着苏辞一同来到许家的庭院。
  苏辞看见桃楚和许春武都完好无损地站在院子里,心中松了口气,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担心。明明一个是鬼神,另一个是定北王,不像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苏辞把因参加狩猎比赛,从长宁村的后山进入喜桃,又从喜桃意外来到清湖村的事,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众人听了都十分惊讶。苏辞身上的路引和参加狩猎比赛的木牌已经丢失,因此虽然苏辞自报家门,说得有条有理,曾怀又观其面貌,听其口音,也相信她来自国都朝歌,但他认为还是要先告诉许春武一声再做决定。
  曾怀把审案的结果及苏辞的离奇遭遇一齐汇报给许春武,她听了没有太多惊讶,反而命人从屋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装在一个长方形的精美木匣中。木匣一打开,一对金色鹿角赫然出现。
  苏辞看到麒麟角时,脸色煞白。她早就知道麒麟角被定北王拿走,其实她不抱希望定北王会还给她,她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上至高官,下至小吏,可万一呢?
  许春武开口了:“我想这就是苏姑娘所说的麒麟角,桃姑娘想必也认识,因为正是你送给苏姑娘的。”
  桃楚道:“这麒麟角怎么在你手里?”
  站在一旁的曾怀刚要斥责桃楚无理,许春武便笑道:“想来是苏姑娘落水,被赖老四捡到,他献给县令之后,县令又送给了我。”
  桃楚道:“这是我送给苏辞的。”
  许春武点点头:“这是苏姑娘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她把木匣子推给苏辞,像是真心实意要这么做。
  曾怀急道:“殿下!”
  曾怀急得差点想伸手就捞过来,这可是麒麟角,怎么能就这么物归原主了?!
  苏辞谨慎地道:“多谢定北王。”
  苏辞刚接过木匣子,便听到许春武的声音。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苏辞道:“殿下请问。”
  许春武的视线落到桃楚的身上,她彬彬有礼地道:“我想问的是,桃姑娘是如何得到这一对麒麟角?”
  苏辞一下紧绷神经,她忐忑不安地看向桃楚,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惊骇之语。
  桃楚面不改色:“这个,是我朋友送的。”
  曾怀冷哼一声:“你当这麒麟角是垃圾,随便就有人送你?人送你,你送她?”
  许春武道:“桃姑娘,麒麟现世,必有祥瑞,可麒麟世间难寻,非凡人能得之,如今突然出现麒麟角,我想弄清真相,也好向国主汇报。”
  桃楚莫名其妙地道:“我的朋友送给我,我送给苏辞,有什么问题吗?”
  苏辞心中叹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没有人会相信珍贵的麒麟角会被送来送去,更没有人会相信面对珍贵的麒麟角,会有人无动于衷。但如果是鬼神这么做的话,一切似乎就变得合情合理。
  桃楚道:“我知道了,你们不相信我,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说完后,桃楚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她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一副“我说完了”的模样。
  苏辞见状,忙道:“两位大人,这麒麟角的确是桃楚送给我的。”
  曾怀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白送麒麟角给你?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
  许春武摆摆手,示意曾怀闭嘴。她想了想,道:“两位也许听说过,传说□□建国前,曾与麒麟云游天下。无悲建成,麒麟避世,如今麒麟重现,也许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发生。桃姑娘从喜桃来,是否意味着麒麟就在喜桃?”
  桃楚眯起眼睛:“你们不能去喜桃。”
  曾怀道:“为何不能去?难道麒麟真的在喜桃,所以你才不让我们去?”
  桃楚道:“因为你们去了会死。”
  曾怀刚要斥责桃楚危言耸听,但一触及她的目光,忽然身处一片金色火海,四周烈火熊熊,曾怀感觉似乎随时会被火化,他刚开口要喊救命,可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火?他还好端端的在院子里坐着呢。
  曾怀冷汗涔涔,他看向桃楚,心中疑虑害怕。
  这是人还是妖怪?
  桃楚道:“居住在喜桃的非人无数,曾大人身子这么弱小,恐怕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曾怀方才感受到火山地狱,忙不迭地点点头:“本官一定谨遵高人教诲,打死也不去喜桃。”
  桃楚道:“何况现在喜桃没有麒麟,你们去了也是白去。为何一定要找麒麟,难道你们治国还要靠麒麟?”
  曾怀擦着冷汗道:“高人教训得是。”
  许春武知道不会从桃楚那问出什么,便不再追问。也许,她想,正因为他们说的是实话,一切才让人难以置信。
  苏辞重新拿回麒麟角,本应该立即告辞,可她担心寻死的牛月明,因此许春武留她暂住许家时,苏辞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下来。
  曾怀刚审完赖老四,又接到一件案子,深感头痛。可有定北王在场,他哪里敢推辞,于是又着急忙慌处理牛月明被拐一案。
  买下牛月明的人已经落水,且多半已经死了,剩下的事便是要捉拿拐卖牛月明的人。曾怀叫来画师,按照牛月明的口述画了一幅人像,与牛月明确认。
  但对于牛月明母父的房子被族中叔伯强行收走的事,身为县令的曾怀也无能为力。这事听起来的确让人同情,可同情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在蓝田县,乃至无悲,一个女人很难得到继承权。有女有儿的家庭中,继承家里财产的人大都是儿子,人们都相信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哪有把财产送给外人的道理?因此即使家中没有儿子,也会优先考虑由男方的亲族继承财产。也就是说,牛月明的叔伯收走她的房子,合理不合情。
  知道有可能抓住人贩子,牛月明不再那么颓唐,即使房子土地收不回来,她也只是表示知道了。
  曾怀原本以为他答应排查此事,这被拐的女人会感动得无以复加,谁知牛月明反应平平,他又不好多说什么。难道不该感谢他如此为民着想吗?要不是他,这人贩子还不知道会嚣张到什么时候呢。
  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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