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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96节

  文官造反,三年不成。至于手握重兵的武将,圣上行伍出身,知晓武将造反也不易。
  大周的兵权,掌握在圣上的手上。各州府的文武分开,每隔三年互相调遣。
  一个将领下面,还有其他的兵将。要是一地州府的兵将,上下齐心一呼必应,做到这个份上,圣上还得叫一声佩服。
  打仗打的是粮草,每州府的军需,是朝廷统一拨放。常平仓中留下的粮食,仅能支撑他们吃上三四个月。
  粮食是一方面,还有刀箭马匹等,皆由朝廷兵部同户部,匠做营共同掌管,圣上统领。
  倒是大皇子,听得很是暗爽。
  这些御史们,经常得了二皇子三皇子的指使,经常参奏他,真是讨厌极了!
  圣上摆摆手,道:“你们且先下去,程侍郎留下。”
  几人躬身应是,恭敬退出。
  圣上指着椅子,让程子安坐,道:“你先前说要改规矩,这规矩,你打算如何改?”
  程子安道:“御史们不能只在御史台,闭门造车,凭空猜测。如臣先前所言,他们定当四下走访,互相印证之后,方可禀报。”
  圣上沉吟着,道:“你所言极是,此事关乎重大,须得同御史中丞,政事堂商议之后再定。你将官员遣派出去,只留下一人,水部可能忙得过来?”
  程子安笑道:“写来往公函罢了,在公函文书中间添加几个字,有章郎中在,已经足矣。”
  圣上噎了下,想到朝廷官员众多,都是些混日子,白拿俸禄的,心里就不那么舒服了,道:“哼,你倒厉害。你给水部几个郎中的册子我看过了,这般做的用意又何在?不过是几个数罢了,他们胡乱填写一气,你能奈他们何?倒如御史所言,浪费了公使钱。”
  程子安在圣上面前,就不藏着掖着了,坦率地道:“公使钱大多都浪费了,不用出去也用不到正事上。”
  圣上如何不知,这笔钱,等于变相贴补给官员的俸禄。
  程子安说得这般直白,圣上恼得一眼横去,道:“就你能做事!”
  程子安垂头不语,圣上一想,可不就他能做事,公使钱他全都拿了出来,一个大钱都没占用。
  圣上缓和了些语气,道:“数额呢,你待如何解决?”
  程子安道:“数额好解决,要是他们能胡乱填得毫无破绽,臣反而还高兴,至少水部真有能人。圣上定当知晓,水部向来不被重视,私底下有人称作贱部,嫌弃水部多工匠,工匠属工,比起礼部吏部等,当然排在最末。可是圣上,房屋桥梁,河道水利,要是缺了工匠,会当如何,圣上应当一清二楚。水部的官员会写公函文书,会写诗词歌赋,礼部的官员,却不一定能算清楚水流多少,修建一座桥梁,要用多高的桥墩,打下多深的地基。”
  士农工商,匠人身份低。将皇宫建造得美轮美奂,他们却只能远远观望。
  最惨者,还属修建皇陵的匠人。在皇陵修葺完毕之后,好些工匠都被悄然处置了。
  后世的许多古桥,历经千年的风雨,仍然矗立。
  这些都是工匠手艺的见证。
  后世考证朝代的兴盛,总看当时有多少人口,多少赋税,当时的各种工艺发展,航船到达了何处。
  博物馆陈设的轮毂,战车,美轮美奂的珠宝首饰,令世人自豪不已,啧啧称奇。
  殊不知,这些背后,绝大半是工匠的功劳,却无人记得他们,总是夸夸其谈,当政者的厉害与功绩。
  程子安以为,匠人们才不该被轻视,被遗忘。
  圣上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后揉了揉眉心,道:“河道河工向来重要,是当理一理了。你,唉,你是水部的侍郎,你自己定夺吧。”
  程子安就不客气了,道:“圣上,臣有一个请求,恳请到工部的官员,需要再次经过一道考核。比如算学,以及各种关于河道等的学问考试。”
  圣上想了下,道:“若这般做,其他几部的官员,皆难调入工部了。”
  程子安委婉地道:“工部的官员,所做之事与其他几部不同,属实无法相通。打个比方,写锦绣文章的大儒,他们深受人敬仰,爱戴。臣也佩服他们,让臣写,臣肯定写不出来。但是让大儒去跟几年老账房笔算盘,比做账,他们肯定有所不如。臣以为,是让擅长之人,去做专门的事情,各得其所,岂不是更好?”
  圣上道:“如若这般,工部岂不是人手不足了?”
  程子安道:“开始不足时,在大周天下张贴英才榜,广纳天下英才,前来工部替圣上做事。前期只是任用他们为吏,等到他们显出真本事,考核之后方能转为官。另一方面,在学堂开设制科,不善诗书文章,却对匠作有兴趣,一点既通之人,他们也能有用武之地。”
  士农工商的排名,程子安认为早就该打破了。
  匠人一旦出仕,哪怕仅仅为吏,就是好的开端。
  最该打破的,是官员享受的种种特权。
  程子安肯定无法挑战整个官绅士族,先将官身拉下神坛,匠人上行,待中间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或者向匠人一方倾斜时,那时候才是打破官绅同平民之间等级的好时机。
  圣上始终犹疑不定,道:“如此一来,其他几部定当不满,读书人跟着闹事,到时候就乱了。”
  程子安道:“圣上,其他几部看不上工部,进士老爷们还不愿意来呢。且只是吏而已,要等到考核通过之后,才能转为官。翰林院清贵,他们可以去翰林院当差。圣上。”
  见圣上始终犹豫,程子安要给他来剂猛药:“工匠们打造出了利刃,利箭,投石机。等人才多了,说不定他们还能打造出更强大的兵器,大周能真正大一统!”
  大周周围有北狄,南召,与大周并行。
  北狄同南召,在前朝的前朝,本就是一个国家,战乱之后,各据一方,分成了三个国家。
  大周实力最强大,却也万万没强大到,能将北狄与南召一并收复。
  哪个帝王没有逐鹿天下的梦,当年大周太.祖野心勃勃,试图征战过,最终无功而返,差点连到手的天下就丢了。
  果真,圣上的身子,在御椅中动了动,想到能一统天下,心底止不住的激动。
  祖上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要是他做到了,他就是名垂千古的明君!
  曾经领兵打仗,指挥千军万马的壮烈豪情,又一一涌现出来。
  圣上双眼明显亮一亮,到底克制了几分,道:“待我考虑之后,再做定夺,你下去再想得完善些......”他话语一顿,朝外扬声道:“进来。”
  在门口探头的许侍中急急进屋,禀报道:“圣上,蒋尚书称有急事,要面见圣上。”
  圣上一听是户部的盛尚书,道:“宣。”
  程子安忙起身告退,到了门边,一脸焦急的蒋尚书走了进来,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将他拉住了:“程侍郎在最好不过。”
  程子安被蒋尚书再拽了回去,圣上愣了下,道:“无需多礼,说吧。”
  蒋尚书恭敬见礼之后,着急地道:“圣上,益州府来报,运往京城的夏粮,漕运船触礁,在益州沉没了!”
  圣上听得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今年大周多处报灾,夏粮收成不好。漕运船触礁,损失的不是粮食,而是他的血!
  蒋尚书看了眼程子安,道:“益州府的凉水河楚荆段,往年夏日水丰时,尚相安无事。今年下了几场大雨,水流湍急,底下淤积了被冲下来的山石,泥沙。起初船底先破裂进水,艄公们一边将水弄出船舱,试图寻个稳妥之处靠岸,谁知船行进了一段,再陷入了泥沙中。水罐得太快,实在没办法,船最后侧陷,整船粮食都毁掉了。”
  程子安明白蒋尚书为何要拉住他,河道河工出了问题,漕运粮食受损。
  他这个水部侍郎的麻烦,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92 九十二章
  ◎无◎
  蒋尚书盯着程子安, 道:“滋事重大,故臣将程侍郎留下。程侍郎,夏粮之紧要, 你定当清楚。吴尚书身子有恙, 告假在府中修养。程侍郎作为水部侍郎,得想法解决才是。”
  圣上看向了程子安, 嘴张了张, 却没说什么。
  该担负的责任, 程子安从不躲避。不该担负的责任,看事情轻重缓急,程子安也责无旁贷。
  从蒋尚书话里的意思,他是要将夏粮受损之事,甩在他身上了。
  程子安道:“盛尚书, 敢问你想要我如何解决?”
  蒋尚书迟疑了下,道:“前两月刚拨付了一部分粮食,前往蓟州赈济。各州府的常平仓,粮食吃紧, 各州府的夏粮又欠收,只怕还得请求朝廷赈济。程侍郎, 漕运的银子还欠着, 漕运船损失,又是一大笔银子,跑漕运的, 只怕是垫付不起了。程侍郎得想着法子, 填补粮食亏欠部分, 保证河道通畅。”
  程子安听得想笑, 道:“蒋尚书啊, 户部掌管钱粮赋税,常平仓的情形,水部不清楚,万万不断断言。只蒋尚书,水部哪来的银子,去填补粮食亏欠?河道通畅,没问题,待查实之后,户部再拿银子出来,重新疏浚。”
  蒋尚书叹了口气,只道:“户部真的没银,没粮食了。”
  圣上神色冰冷,一直沉默着,此时他终于开口,道:“程侍郎,你且说说你的看法,打算。”
  程子安斟酌了下,道:“眼下不是互相推诿的时候,首先,我想问蒋尚书,漕运粮食用麻袋装运,粮食重,吃水之后,会沉入河底,可有及时派人打捞?”
  蒋尚书神色微变,道:“当时事情紧急,应当有打捞吧。只河流湍急,水流将麻袋口冲散,粮食散落,打捞不到几粒粮食。”
  程子安没去挑明盛尚书话中的模棱两可,道:“河道中积了淤泥,连船都陷进去,水流定当不深,如何就湍急了?”
  蒋尚书脸色更难看了些,支支吾吾道:“益州府离得远,具体情形,我便无法得知了。”
  程子安继续道:“夏粮乃是今年的新粮,浸水之后,虽不可再入库保存,待晾晒之后脱壳,人畜皆可食用,减少损失。如果整船的粮食都没了,实在是太可惜,太浪费了啊!”
  蒋尚书神色变幻不停,干巴巴附和道:“当是如此,当是如此。程侍郎可先回答圣上,程侍郎有何高见?”
  程子安双手一摊,道:“盛尚书,我的高见,便是要查清楚。究竟有无打捞起来粮食,减轻损失。蒋尚书不能只在京城等着下面的折子,要派人前去核实。粮食的重要,蒋尚书比我更清楚。缺失的粮食,蒋尚书得想办法,先填补进去。”
  蒋尚书懊恼不已,道:“程侍郎说得轻巧。现在户部派人前去益州查,就算再快,也得要几个月,半载的功夫。粮食没了,程侍郎让我从何处去补?”
  程子安闲闲道:“京城到益州,不过一千里不到。且不说星夜兼程,只稍微赶路快些,五六日就到了。要查那般久的话,就是大案了。”
  蒋尚书听得脸都白了,圣上这时道:“蒋尚书,你从户部指派人,随着程侍郎前去益州,由程侍郎统领,查明此事。”
  程子安想骂人,水部就剩下了章郎中,他不出去谁出去?
  事情紧急,程子安便未再拖延,眼下太阳已逐渐西斜,马上回家准备收拾行囊,次日一早就出发。
  程子安难得这般早回家,到了门前放缓脚步,欣赏着庭院里的秋意浓。
  秦婶看到他,赶紧迎上前,问道:“少爷怎地这般早就回来了?婢子还未做饭,少爷想吃甚,婢子这就去做。”
  程子安指着桂花树,道:“秦婶,我想吃桂花汤团了。”
  秦婶忙道:“行行行,婢子这就采摘一些新鲜的桂花,给少爷做最喜吃的芝麻汤团。要是娘子在,少爷早早都吃上啦,哎哟,都是婢子的疏忽......”
  秦婶念叨着,往灶间去了。程子安仰头盯着石榴树,挑选成熟的石榴,喃喃道:“我还真是想阿娘他们了。不过啊,他们在京城的啊,看到我这般,阿娘不知得多心疼呢。呜呜呜,我真是太可怜了,是个小可怜啊!”
  程箴前两天来了信,反正不急,闻山长上了年纪,他们路上走得极慢,边走边游玩,在上月底方到了青州府。
  崔素娘同崔婉娘姐妹终于得以相见,阿宁阿乔都长大了,万幸他们姐弟,生得都像舅家人。
  阿宁很是懂事温婉,孙仕明有意,想将她许配给程子安,亲上加亲。
  程子安早就宣称过,舅家姨父家的表亲,都是亲得不得了的亲人,互相结亲就是□□!
  程箴不会乱替他做主定亲,婉言回绝了孙仕明。
  孙仕明落第,精神一直不济,幸得有小妾娄氏这朵解语花伺候,他方心情疏朗了些。
  程箴是君子,信中应当写得很委婉。
  黏糊糊的孙仕明,跟大周黏糊糊的官员一样,倒也匹配相合。
  莫柱子同老张在收拾行囊,准备车马,程子安躺在廊檐下的椅子里,一颗颗剥着石榴吃。
  夕阳将天地照得一片血红,壮烈又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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