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终章：我要她永远阳光
青一和顾泽清的虚浮飘荡在医院的病房里，此时床上躺着的女孩，额角正不停地冒着汗，像做恶梦般很狠地抓着床单。
顾泽清低头看着她，目光空灵，语气淡然，「我还是失败了，对不对？」
青一脸上没什么表情，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墙上，「我们说好，最后救回她，只要夏沫汐在车祸现在受到足够刺激，能想起来，你就成功，所以……算失败了。」
「可是说到底……」顾泽清看了看墙上掛着的鐘，2022年12年24日23点30分……微微一笑，「我还是把她救回来了。」
身边的人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多了一丝慍怒，可自己却不知这样的情绪因何而起，「但我真没想过，你会这么做。」
「来不急想那么多。」顾泽清说着，走近了夏沫汐的床边，「那一瞬间只觉得，要是重来一次我也没有办法救得了她……不可以。」
青一听到他的话，微微侧着脸，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可是你的命⋯⋯也只有一条。」
顾泽清没有回应他，他伸手想替女孩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却整个手掌都穿了过去。
微微一愣，又自嘲地笑了笑，「我都忘了……我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车祸现场，以命抵命。
话一落下，床上的人开始发起了颤，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声音真好听……」
「我、我很喜欢你……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见她如此反应，顾泽清神色慌张地转头看向青一，「这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三个月的期限一到，这三个月是一场梦，还是这一世是一场梦……」
「所以我失败了……我们的这一世是一场梦？」
青一微微低下视线，「对……可主要是夏沫汐和白子辰，他们俩会像这样出现差错记忆，不过你放心，他们现在的人生都是现实的，只是在做梦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嗯，梦醒了就好。」
虽已是灵魂，无法触碰到女孩，可顾泽清还是不停地「凭空」安抚着她，而夏沫汐也奇蹟般，缓缓地平静下来。
一旁的少年一直静静地看着他重复着动作，虽不想打断，但还是忍下心开口：「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没有回应他的话，顾泽清深深地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孩，心里突然下定了主意。
「青一。」
「怎么了？」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青一心里突然蹭起了不好的预感，有些犹豫地看向他，「什么忙？」
顾泽清低着目光，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孩，「……把我这三个月的事情，也抹掉吧。」
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青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把她这三个月，有我的记忆，抹掉吧。」他重复了一遍，「就当作，在她的取材现场，我只是个不幸遇难的路人。」
整理不过自己混乱的思路，青一走近了他一步，皱起眉，「发什么疯呢，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她现在的人生里，你只有这三个月的存在了！」
「是啊，三个月的朋友……」顾泽清低低地说，「可是不抹掉，她就会记得我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小汐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哪怕我是个路人，要是知道我是为了救她才出事，她一定都会很自责的，何况我们还认识。」
青一愣愣地看着眼前正温柔注视女孩的男子，一时竟给不了任何回应。
「你……」
他低着眉目，清澈的目光是那样的柔和，可话里却盖着一层浅显易见的坚定。
「如果要让她的馀生都活在内疚之中，我寧愿她永远都不知道……」
「这世上有一个人，爱她胜生命。」
听到他这么说，青一咬了咬唇，不忍地扭过了头，「我不干，我没那个本事，你别求我。」
顾泽清走到了他的面前，「青一，你知道的，我只能求你了，你就帮我吧。」
「青一啊。」顾泽清一边说着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知道的，我只能求你这一回，只求你帮我这一回了。」
「我不管，我不干！」
「是不是因为，风絮旧事廊不做亏本的买卖……」说着低下了眸，自嘲地笑了笑，「可我也没什么了，这副灵魂，也没人会要吧……」
听到他这么说，更生气了，「顾泽清！这不关旧事廊的事！如果你成功了，旧事廊照样是亏本了！我在意的是，哪怕只有三个月，让她记得你也好啊！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爱她啊。」
「这场交易到最后，总该有一个人要幸福的吧？我已经死了，没有重来的机会，那剩下那个幸福的人，是小汐不可以吗？」
不知是在旧事廊的日子待得太短了，这种情况还是青一第一次见着的。
复杂着神色，「那你呢？夏沫汐还有白子辰⋯⋯你现在就只活在她这三个月的回忆里，就为了让她以后的日子好过点，没了这三个月，你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顾泽清轻声叹息，「横竖我都做不了什么了，可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不存在就不存在吧，如果这对大家都好的话。」
「青一，你就帮我吧。」
青一看着他垂着头的模样，紧紧皱着眉间，拗不过他，最后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夏沫汐的床边，「顾泽清，你真是太自私了。」
身后传来了一声闷闷的笑声，「我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自私这一回，我想还是能被原谅的。」
没再搭理他，青一蹙着眉头盯着躺在床上的女孩，纠结许久，冰凉虚无的手心抚上女孩的额头……
夏沫汐，你日后的人生依然还是会阳光普照，万里风光。
毕竟所有的纠葛……你都再也不会记得。
你也不会再记得……此后光芒的人生，是谁、花了什么样的代价，送给你的。
「小汐——」
白子辰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窗边的风轻轻地刮过，帘子外好像有什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
又是校地的一处鲜绿草坪，面前的人还是虚幻幻的影子。
「你到底是谁？我们是不是认识？」
「夏沫汐，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怎么会忘了我的名字？」
那好听的声线传入耳里，女孩上前走了两步，「就算这样，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听清楚你的名字，看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真的想知道？」
点头如捣蒜，「真的想知道！」
那人笑了笑，语音奶声奶气，「那你记好了，我叫——」
「顾——」
「泽——」
一阵寒冷的感觉瞬间从女孩的额头传到四肢，一瞬间手脚冰凉，四周化为黑暗。
「小汐？小汐？」
夏沫汐努力地睁开厚重的眼皮，有些迷糊，「……子辰？」
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说完见女孩想起身，又赶紧上前摁住了她，「别急着起来，躺着多休息会儿吧。」
女孩摆了摆手，还是扶着白子辰的手臂坐了起来，看看周围的景象，才发现自己身处医院之中，看着白子辰身后还跟着一个警察打扮的人，忙问道：「我怎么在医院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好，我叫林青，是c城分区警署的警察，如果夏小姐状态恢復了，希望你可以接受我们的取供。」
「取供？」
「你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听白子辰这么问，才想起来，「我在追人口贩卖的案子，那天我去废工厂取材，果然被我逮到那些人的证据，我把证据藏起来然后跑出来……就不记得了……」
「跑出来你就昏迷了。」白子辰递了杯水过来，「是这位林警官发现的你，才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疲劳过度了。」
「这样啊……谢谢你。」朝林青点了点头，「那那些证据怎么样了？」
「放心，你们编辑社的人第一时间就去取回来了，刚刚江宇打了电话来，正准备这一期的新闻呢。」
夏沫汐一听就兴奋了，「真的？那我要赶紧回去！」
「好，我问过医院了，没什么问题。」笑了下，抬手替女孩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不过你得和我保证，回去后好好休息。」
「知道啦！你小白真嘮叨的很。」说完又看向林青，「那个，林警官我能不能在路上给您做口供啊？」
林青点点头，微微一笑，「可以。」
看女孩翻身就准备下床，白子辰替她拿着收拾好的包就准备出去，「那我先去办手续，你等等直接去车上等我吧。」
夏沫汐点点头，看着白子辰和林青离开病房后，才下床换掉这一身病服，穿好鞋，也走出了病房。
而才走了几步，对面就有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走了过来……蒙了白布，看来是过世了啊。
夏沫汐在心里默默地给那人画了个十字，低着头从病床边走过。
因为走道有些狭小，路过的当时，护士为了不碍到女孩不小心撞到了墙上，病床受到了衝击，过世那人的左手从白布里落了出来。
那是一隻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无名指和小指上，都带着一枚戒指。
「不好意思。」护士赶紧把他的手又收回了白布下。
「没事。」朝他抿着嘴点了点头，夏沫汐走了出去。
身后的病床里头，那窗帘又是随风飘荡了一番……
……
如果要让她的馀生都活在内疚之中，我寧愿她永远都不知道。
这世上有一个人，爱她胜生命。
我要我的夏沫汐，活得快快乐乐，永远阳光……
就算，不是在我的身旁。
——《未完的情书》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