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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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杀死兽皇只有咫尺，然而就是这么咫尺，却是独孤剑圣跨越不过的天堑，也是一记无情的重锤，将人类命运和怪兽命运从一个巨大的转折点，重新打回到了起点。
寒续和唐欢的提到嗓子眼的心，随着独孤剑圣的身影，还有人类世界的未来，一同坠入了深渊。
……
……
咚——
独孤剑圣砸入大海，这一次，他的身影没法如寒续和唐欢期待的那样，再像刚才以样悍然无敌地脱海而出，这一次，他像是一艘被轰沉的战船，笔直地落向了数十米深的水下世界。
海面上，兽皇颤抖着手，将轩辕夏禹剑从身体抽出，强烈的痛苦感让它神情异样地狰狞，剑抽出来后，碧绿色的血液断线一样从伤口涌出来，淌入海中。
它凝望着手中这柄对它来说如同代表了死亡的神剑，重重地喘了口气，而这等重伤也让它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在绿色血液的冲刷下竟然也都无法愈合，只能任由绿血不断地外流。
兽皇捂住自己的伤口，运转自己的力量勉强地将其封堵，本尊则盯着身下波涛未平的大海，怒然地冲下了海底。
海水根本无法降低它的速度，水浪如同同级的磁铁相遇，哗啦啦地破开，兽皇握着这柄能够杀死自己的宝剑，狂怒且后怕不已，这些情绪全都化为了疯狂，将剑反复捅入已经无法反抗的剑圣的身躯！
“去死！去死！”
汩汩海水顺着剑圣痛苦张开的嘴巴而吸入剑圣的肺，殷红的鲜血从口腔还有身上的伤口中崩流而出，鲜红之色顺如洋流，在他周围的水中荡漾，成为冠以剑圣之名的伟大男人，鲜艳的葬衣。
兽皇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道身影不断地坠入海底，而剑也在不断地刺入剑圣的躯体，恐怖的刺剑速度把独孤剑圣顷刻化为了筛子。
生命好像漏掉的沙子，从身上密密麻麻的窟窿中流出，剑圣本就虚弱无比的双眸，被水浪的拨弄着，缓缓失去了神采。
他很不甘心。
他这一生辉煌，不求名不求利，只追求武道巅峰，只求天下无敌，唯一的爱好，也是寻找至强名剑。
百里寒秋的存在让他的辉煌始终有所限制，而当南宫蝠出现之后，独孤剑圣的光彩又一直掩藏在了他魔王的身影之下。
他不敌南宫蝠，他这辈子也都不敌南宫蝠。然而他明明有机会杀死兽皇，杀死这个能够毁灭这个人类世界的男人，做到南宫蝠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如果他没有和南宫蝠大战一场而负伤，在体内埋下了炸弹，如果，他的伤势要是可以再轻一点，不用轻多少，只需要一点点，只需要足够支撑他完成最后的刺剑……一切都会不一样，全世界的，都会不一样。
可惜……造化弄人。
这等强烈的不甘感，让他的双眸死死地瞪大，瞳孔慢慢地彻底涣散，面色狰狞而愤恨，死不瞑目。
联邦最强武师，独孤剑圣，就此殒落，就这样在兽皇的暴行中，滑向了黑洞洞的海底深处。
轰——
水下又一道身影从远端掠来，一片黑暗的水下世界里，这道身影更加的黑暗且深邃，而且他的掠动甚至根本没惊扰起半朵浪花，便以光般的速度朝着兽皇冲来！
黑光，自然是南宫蝠。
兽皇悬浮下来，抬头看着海洋另一头掠来的身影。手中的轩辕夏禹剑就像一个炸弹，兽皇心中仍有余悸，握着这把剑便有自己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的危机感，而且它也立马感受到了南宫蝠的真实意图——它的双瞳当即微微一缩，南宫蝠，是想要夺剑！
它立马控制自己悬浮的身影朝着水面飞去，而同时，将这柄剑刺向了贴拢而来的南宫蝠。
南宫蝠的身躯再一闪，这道黑光便拉出了一个折现来到了它的身后，两者是在上掠，海水便相对而行狂暴下涌。几根黑色的线条没有任何褶皱地突破洋流缠绕在了剑身上，南宫蝠的手大力挥拉，黑线便立马绷紧到极致，试图将此剑拉回自己手中。
而兽皇身体中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让这些虚空线条都无法拉动这柄神剑。
南宫蝠闷哼一声，不顾兽皇这尊无敌之躯的威胁，身躯再度主动迎接向了兽皇。
两道身影在这个刹那冲出了水面，南宫蝠的手掌，也在这个时候，重重地扣在了兽皇的手腕上。
“轰——”
第一次这样的肢体接触，兽皇身体中强大到只能用恐怖一词来形容灵魂力量化为精神攻击，顺着肢体传递而来，南宫蝠是天下最强的玄卡师，精神力方面当然也是人类最强，然而此刻在这样猝不及防的进攻之下，脑袋朝后仰去，大脑仍然一片有了短暂的惘然。
他的战斗本能还支撑着他完成后续的战斗。
“虚无”玄卡保持着明亮，几个指肚大小的黑洞出现在他的另一只手的指尖上，这只手的五指重重地砸在了剑面上，在五指上的虚空吞噬之力和一根根不断从深渊中出现的黑线拉扯加持下，南宫蝠以极其蛮横的方式，从兽皇手中将剑硬生生夺到了手里。
“吼——”
完全没有想到这能够杀死自己的剑居然会被这玄卡师用这样野蛮而直接的手段夺走，兽皇口中爆发出了恐惧、愤怒而暴戾的嘶吼，刚才的生死一线之间的体验让它对此剑的畏惧程度上涨到极致，铁拳暴怒但也慌张地砸向南宫蝠，同时身影立马朝后退出，要和手握神剑的人类最强者拉开距离。
一拳出击，神玄帝的雷霆力量又以水为截至蔓延向四面海域。
南宫蝠调动精神力护住自己的耳膜和体表，一层黑色的护甲保证自己不会受到雷电的伤害，而同时一面黑洞在瞬间成形，护在了兽皇拳头挥击出来的线路上。
这位玄卡师也爆发出了一声嘶吼，无数道黑线从兽皇的后方的黑海里出现，纷纷掠过它而黏附在了剑身上，好似橡皮筋般，在这些黑线的拉扯之下，这柄剑在这咫尺的距离里加速到极致，在兽皇刚刚试图和他拉开距离的时候，便兽皇的胸膛撕裂而过！
轩辕夏禹剑不受控制地飞往了远空，而兽皇的铁拳也砸碎了这面黑洞，之前如此多的虚空镜面存在都没能阻止他的出拳，又何况这等距离状况下的一片镜面？
海水被崩裂的虚空碎片吞噬其中，兽皇的拳头也砸在了南宫蝠的胸膛。
怪兽的身躯本就更为强横，兽皇就算有着人类的外形，现在又占用了神玄帝的躯壳，可他终究是怪兽，没有任何属性力量单凭这肉身之力，其势道也大得人无法想象。南宫蝠的体内所有脏腑，瞬息直接炸裂！整个人飙飞而出。
强忍住吐血的冲动，又是几根黑线出现，将远空中飚射出去的轩辕夏禹剑紧紧缠绕，再猛然拉回！神剑回飞的，朝着兽皇的脑袋飚射而去。
强烈到顶点的危机感让兽皇的身躯里每一根血管都为之紧缩，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它口中一声嘶鸣，拼着全力踏在海面，海水炸裂开来直径上百米圆圈，他的身影则朝着上空抬了一定高度。
这剑没能刺过他的脑袋，再次从兽皇的腹部刺过，又在它的身躯上钻出绿血淋漓的血洞！
“噗——”
兽皇口中绿血狂喷不止！
南宫蝠的眼神，则一抹黯然。
掌心出现了一个黑洞，靠着虚空之力的吸附将剑握在手里，南宫蝠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拖着自己也重伤将死的身躯，朝着岛屿飞去。
“解开护罩让他过来！”看着黑暗中极速掠来的身影，寒续条件反射地大喊了一声。
不需要寒续的提醒，唐欢就已经做出了反应。虽然已经没法再施展手段对这防护罩进行加固，但是一点基本的控制能力还是拥有，在南宫蝠接近防护罩的时候，其穿越的位置处防护罩瞬间消失，等到其越过之后，又重新出现，隔绝了其余试图从此突破防御的怪兽。
南宫蝠的身影就好像陨石一样朝着山洞坠落，在接近地面时候，又有道道黑色的流体出现在他的身下，护着他几乎是在半空就已经保持着跪地姿态的身躯，轻轻地落在地面。
他一头黑发惨然地垂在脸颊，手中的剑重重地拄在地面，而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怒喷而出，面前石块刹那被喷吐变色。
“前辈！”寒续连忙来到他的身侧，将他搀扶起来。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对魔王的畏惧，从兽皇现身的那一刻开始，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人类。
然而寒续的手碰到南宫蝠身躯的刹那，脸色就因惊愕而呆滞，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尊躯体现在一点力量都没有，而作为一位天才玄卡师，他也能感受到，南宫蝠身体内的经脉和脏器，已经全废，全都靠着精神力在强行维持。
……
兽皇连中三剑，三剑都极其致命，若是换成人类，任何一剑都足以死亡。它的情况也不乐观，第一剑还能撑住，后面两剑则让它现在的状况，危险到了极点。他原本狰狞狷狂的脸庞现在则丑陋无比地长大着嘴巴，反复深呼吸，身影也没有往前掠出，而是贴着海面不断地倒退，撞回了那千米巨影之中。
巨影中大量的绿色光彩散发出来，然后统统往内里飞去，聚集向兽皇的本尊。神玄帝这具躯体也变得有些虚幻，其内里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人影清晰可见，正在打坐盘膝，而其身上正在不间断地散发出绿色光点，和巨影飞来的光点混合在一起，浓缩向神玄帝这具躯壳。
兽皇紊乱的呼吸渐渐均匀，三道恐怖的剑伤，在这个时候开始治愈。
三重身影，在这黑暗的天地之间，陷入了静默。
而凝望着远处天地间，兽皇开始治愈的身影，南宫蝠的脸色更加苍白，体内伤势不禁更重，更为惨烈地吐出鲜血。
……
剑圣死去的苦痛和震撼没有时间发酵，所有人都随着南宫蝠的降临，而将关注点移到了他身上。
“南宫！”李烯涯连忙从寒续手中接过被搀扶的南宫蝠，走到了山洞内里。
“南宫……”奄奄一息的林雪痕试图起身，然而重伤的身躯根本没办法撑起来，反而牵动了身体的伤势，发出痛苦的低鸣。
“你不要动。”李烯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林雪痕才放弃了起身的想法，安静地靠趟在崖壁上。
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的南宫蝠在李烯涯的搀扶下也靠在了崖壁，他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他一开口，就要吐出自己体内的碎裂内脏，一开口，吐出的就是自己的寿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南宫蝠身上，随着他进来，身上带着传说光环的男子，便让这个洞中的气氛都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崇拜、畏惧以及更多的复杂情绪在这里发酵，然而更多的，还是对局势的关心。
兽皇，到底死了么？
“差一点。”没有人提问，在好片刻之后，这位人类世界中当之无愧的历史第一强者才稍微缓和了下身体的伤势，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悲叹。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能杀死兽皇。要是剑圣刚才能在多一点力量，要是自己刚才回飞的剑可以再快一点，一切都会不一样。
而这个答案，也是在绝望地告诉所有人，兽皇没有死。
没有给人们去遗憾去悲叹这个事情的时间，南宫蝠紧接着说出了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我不行了。”
常见所有人还沉浸在前一句的苦痛中，这一刻，纷纷入逢五雷轰顶。
“南宫你……”挚友李烯涯的双瞳骤然一缩。
扁单的脸色也是为之一变，他连忙走拢过去，试图查探南宫蝠的状况，而一股精神力却好似一只手掌推在了他的肩膀，制止了他上前。
“我不喜欢不了解的人靠近我，我的伤势我也清楚。”南宫蝠声音微弱，在几个长长而虚弱的呼吸之后，他对着身躯僵硬的扁单缓声道，“谢谢。”
扁单释然地点点头，慢慢地退回了甚至，对这位神风联邦的超级强者，有了别样的认识，只可惜，现在的认识毫无意义。
“我快死了。”南宫蝠微垂着头，将自己的状况说得更加明了。
“怎……怎么可能？！”确切的答案让何杰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
“你不要说胡话。”何杰重重地摇头，“你是人类世界公认的最强者，是所有人眼中的史上最强天才，你明明才王者归来，怎么可能要死了？！”
南宫蝠嘴角一丝自嘲的笑容，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偏头看着洞外，恰好能够通过洞口看到那道天地间的绿色影子。南宫蝠的眼睛眯了下来，缓声道：“我和兽皇的伤势相差无几，但是，它有治愈的力量，我不行，也没有什么手段能治愈我现在的伤势，除非……”
“天残灵参。”扁单深吸口气，迎着众人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除非，有天残灵参。”
“或者，谢辉月还能再施展一次十年前的巫术。”南宫蝠笑着轻咳了两声，这两声，让他的身躯近乎破碎，“我现在的伤势和十多年前皇城一战时相差无几，然而谢辉月已经巫力全无，再也无法有半点修为，并且，她人也不在这里。”
人们都沉默了下来，面如死灰。
寒续也面色冰冷地靠着崖壁坐下。
南宫蝠会死么？当然，南宫蝠也是人，这是十年前皇城一战后人们就已经意识到的事情，只是他的归来让人们又潜意识地忘记了这个事实。独孤剑圣都已经死了，南宫蝠，又怎么会永生？
寒续感到自己很是寒冷，从来没有感到过的寒冷。
唐欢抬头看着山洞外，兽皇巨大的影子中间正在不断地调息，很显然兽皇的状态会不断地调和回去。而此刻平静的海面，埋葬了他们两方数十万的军队，还有独孤剑圣的身躯。
人类之神和怪兽之神的斗争，最终还是以人类的惨败划上了句点。
“圣后。”扁单略含希冀地看向唐欢。
作为神医，扁单连林雪痕和唐国宗的伤势都无能为力，何况是南宫蝠这和兽皇展开了殊死搏斗的人，在他看来，唐欢就是最后的希望。
“回生回死功没办法用，我现在的境界也无法启动，摄魂呢？摄魂之术我不会，并且从结果上来看，摄魂只会让怪兽得利……”唐欢脸色暗淡地摇头。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绝望。
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能够救南宫蝠？
南宫蝠快死了，兽皇还活着，并且会很快变得强大，那么，这个世界还有谁能伤得了兽皇？
万兽再度开始分批次地冲击护罩，伏魔尊兽也转过了它凝望兽皇的脑袋，一步步，接着朝岛屿逼拢而来。
人类世界已经无可救药，而他们的人生，也将就此画上终点。
“现在该怎么办？”山洞外的岩石堆上，万花红静静地梳理着自己丈夫的头发，微笑着问道。
唐国宗笑了笑，闭上了挣扎许久想要看到希望，然而却还是等来绝望的眼眸，魂魄彻底地滑向了阴曹地府，而在意识弥留之际，他缓声呢喃了两个字：
“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