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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曾经被战火熏黑的墙壁,被重新粉刷得干干净净。曾经被人血染红的街道,也被洗得不留任何痕迹。那些被乱军拆除了的,烧塌的舞榭歌台在废墟中重新拔地而起,见证着中兴时代的开始,见证着盛世的重新到来。
  只是,这精雕细琢的长安,与昔日的长安,总差着那么一点儿滋味。再不见妙龄女子大方地掀开车帘,在街头走马观花。亦不见怀春少年,站在路旁,一手持书,一手提篮,双眼却紧盯着滚滚红尘。
  连平康里的歌声都少了往日的平和欢快,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幽怨,几分凄厉。闻者写几个字,题几句时,端起杯子来,却照见了眼中的愁绪,挥之不去!
  “天凉了——!”酒客放下杯子,低声长叹。仿佛冬天一致,长安就再也不会转暖,春风就永不回头。
  “是啊,凉了!”临风楼二楼雅间,几个酒客一边喝着新醅,一边苦笑。绿蚁的味道,肯定远不如兰陵醉。可这时节,有的喝就很不错了,谁还能挑三拣四。
  拜某位没来由发飙的莽夫所赐,这座临风楼侥幸逃过了一年前那个血与火之夜,没有被乱兵烧成白地。长安人爱屋及乌,令临风楼转眼身价百倍。但是,当年在此留下痕迹的那些人,却大都成了传说。
  公孙大娘和白荇芷不知所踪。有人说去了西域,也有人说曾经在南海看到她们的踪影。小张探花、雷大侠与睢阳城俱殉,成就了一篇千古传奇。就在睢阳城破的第三日,从长安绕路赶来的安西军就抵达了睢阳城下,令狐潮、杨朝宗等叛将被赵怀旭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逃走。整个淮南和江南,都重新转危为安。但是,赵怀旭将军却没有加入对叛匪的追杀,调转头,向西绝尘而去。
  这股力量看似微不足道,却令朝廷士气大丧。虽然在郭子仪的努力下,联军趁势光复了洛阳,可自家也成了强弩之末。紧跟着,就是邺郡惨败,几十万兵马一溃千里。若不是史思明忙着跟安庆绪争夺叛军统治权,恐怕刚回到太极宫内没几天的大唐皇帝陛下,又要谁都不告诉,悄悄地巡游西北了。
  到了此刻,朝廷才终于想起某个人的好处来。又是下旨加官进爵,又是派使者好生安慰。却再也没能追得上对方脚步,望着已经开始飘雪的大漠,无功而返。
  失望之余,满朝文武,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遗忘。假装某些人从没出现过,假装某块被隔离在回纥人国度之西的飞地,从来没归属过大唐版图。反正,从太宗皇帝开始,史书也不是被改过一回了。既然大将军李孝恭的战绩都能硬安在李靖头上,刘黑闼造反的责任也能让隐太子李建成来背,抹去某个的事迹,有又何难?
  只是,书可以抹,可以删,这人心,却着实难以把握。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记起,长安城的临风楼里,还留着一段佳话。于是,这座幸存在来的小楼,便成了长安人眼中最热门的地方。上楼观赏张巡的墨宝,得提前半个月。想雷万春的剑痕下摆酒席得排到明年。即便把酒席设在张巡墨宝的隔壁,也必须付出两万钱的定金。付得晚了,照样排不上号。
  今天在隔壁房间吃酒的,是孙仁宇孙大老爷。此公本来是长安城内一个不入流的县尉,也不知道祖上什么时候积了德,居然被京兆尹崔大人看中,破格提拔为县令。随后又在县令位置上表现卓越,才一年时间,就直接外放了太守,赶赴任河南上任。
  野狗窝里猛然跳出只麒麟,长安城的大小捕头都觉得脸上有光,赶在孙大老爷上任之前,托人在临风楼二层找了个雅间,为老上司设宴践行。
  孙仁宇也不敢跟老朋友摆什么新晋太守架子,大大方方前来赴宴。酒喝多了,说话的嗓门自然也就高了起来。
  “大人的那位表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众捕头对孙仁宇飞黄腾达的原因心知肚明,虽然不敢乱发议论,话里话外,却总想套问些内幕消息。一方面是为了以后向其他人炫耀,另外一方面,也是受了亲朋故旧所托。
  “应该,早到家了吧!”孙仁宇轻轻托起一盏酒,微笑着回应。“那段路他已经走过一次,况且麾下的弟兄也非常得力。”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从孙仁宇嘴里得到了证实,大伙心中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到家就好,到家就好。虽然上头不让咱们乱打听,可你表弟毕竟对咱们有恩。他要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大伙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麻烦?!”孙仁宇将酒盏向桌案上一掷,大声冷笑,“谁敢!除非,除非他们嫌自己活得命长了!”
  “那是,那是!”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众捕快们拍案赞叹。“他老人家那本事,当世找不到第二个。不长眼睛了,才会去拦他的路!”
  “长了眼睛,也不敢!”对于自家表弟近况,孙仁宇的话如今在长安城的民间最为权威,“大唐这边,谁要敢动一动我表弟,咱长安城老百姓的吐沫就能把他淹死。至于西域那边,我跟礼部的薛景仙大人打听过,回纥精锐都在中原忙着帮陛下平叛,西域那边根本没留多少人。况且回纥旁边,还有个吐蕃在虎视眈眈。双方去年为了争夺疏勒,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表弟他们经过时,还不知道谁不敢招惹谁呢!”
  “是啊,是啊!“众人一边饮酒,一边点头。一年前的那个血与火之夜发生的事情,长安人都记在了心里。若非关键时刻,安西军堵住了光化门,在座众人,早就成为沙漠尽头的一堆枯骨了。
  后来坊间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说是老将军郭子仪明知不能履约,又不愿让皇上被回纥人说言而无信,所以才和麾下众将联手做了一场戏。先让安西军堵住了长安城门,然后又将神武、扶风和朔方三路大军摆在回纥人的腰腹位置,才迫使回纥人彻底放弃了洗劫长安的打算。要不然怎么那么多路人马,偏偏安西军第一个进了城?要不然在关键时刻,朝廷把最精锐的神武军也给派了来?!
  这个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是长安城的老百姓却依旧固执的认为,是安西军救了自己的命,对一切与安西军有关的人和事物,都爱屋及乌。
  至于安西军当日做得到底对不对,是非曲直,恐怕像睢阳城防卫战中张巡的选择一样,短时间内,很难得到一个公允的平叛。朝廷自己也不想民间对此过多关注,几道旨意下来,便扑灭了众人的议论。只留下某些隐晦的文字,官员们没精力尽数抹掉,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表弟的安危,我一直不担心!”见大伙脸上始终带着一分忧虑,孙仁宇笑了笑,满脸高深莫测。“毕竟他的威望在那摆着,而西域诸国,又素来以强者为尊。”
  “可那边毕竟距离这里太远了!”有人叹了口气,替孙仁宇的表弟鸣不平,“他今后,恐怕很难再回来。”
  某人当年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儿,喊出“李亨有什么资格把长安送给回纥人?!长安不是李家的长安,大唐亦不属于一家一姓!”将皇家所剩无几的颜面剥了个尽。显然不适合继续留在中原了。迫于形势,皇帝陛下现在不会报复。待叛乱平定之后,却未必不翻旧账。他走了,其实对朝廷好,对他自己好,对每个人都好。唯一遗憾的是,大伙从今往往后,很难再见到安西军横刀立马的英姿了。
  “不回来又怎么样,我就没看出眼下这长安城,还有什么好处!”一名年龄稍长的捕头晃了晃脑袋,大声反驳。“你就拿这酒水米粮来说吧,天宝年间什么价钱,现在是什么价钱?还有曲江池住的那些官老爷们的做派…….”
  他没有把话说完整,但在座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都跟着轻轻叹气。大唐朝廷是回来了,可长安却不是原来的那个长安了。物价腾贵,治安混乱,官员们又天天不干正事儿…..
  “可毕竟,这里是大唐的都城啊!”先前说话的那个人继续叹气,“我听国子监的教谕说,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此语出自“春秋”,孔老夫子当年认为,夷狄到了中原地区,习用了华夏文化习俗,他们就成了华夏族,而中原华夏族如果进入了边远地区,习用了夷狄的文化习俗,他们就成为了夷狄……
  众捕头读书少,不知道这话到底对不对。却绝不相信安西军会变成夷狄。正搜肠刮肚想找句话反驳,却听见门外有人大声骂道:“放屁!纯粹放狗屁!离得远了,便不是唐人。当今皇帝还曾经躲到灵武去呢,那也是曾经的蛮夷之地!”
  当着长安城大小捕头的面,公然指摘大唐皇帝。这人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即,孙仁宇等人顾不上喝酒,一齐涌向门口。只见两个年青人的将军搀扶着一名高个子醉鬼,一名矮个子和尚,踉踉跄跄地向楼下走去。
  “几位大人别跟我等一般见识,我等就是随便说着玩,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光看衣服,捕快们就知道对方绝非自己能招惹得起,赶紧点头哈腰地让开去路。
  孙仁宇吓得魂飞天外,根本说不出任何话。待两个和尚和醉鬼走远了,才回过头,低声喝斥道:“人家说的话你们不爱听,就装没听到罢了,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今天也就是我还在,日后若是我不在了,看你们怎么死!”
  众捕快被骂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后悔了半晌,才直起腰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孙,孙大人,刚才,刚才那几个人是谁啊。我,我们真的没认出来!”
  “就你们这眼神儿,还在长安城混?!”孙仁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摇着头数落。“你们即便认不出秦、马两位小公爷,安乐侯爷和谪仙李白总认得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哪天遇上个脾气大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贾昌?他怎么当和尚去了?!”众捕头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追问。
  “我怎么知道!”孙仁宇没好气的回应。想到安乐侯贾昌昔日的手段,不觉额头见汗。用手推开众人,大步朝隔壁的房间走。只见里边杯盘狼藉,显然秦氏兄弟和贾昌等人,将刚才大伙的对话听了个够。
  “真倒霉!”他心中暗叫一声苦,心中暗自盘算如何补救。猛抬头,却看见墙壁上墨迹淋漓,显然有人刚刚提过诗。
  孙仁宇知道临风楼的过往,顾不上再害怕,赶紧瞪大了眼睛默默背诵。准备抢在小二们给墨宝盖上碧纱前,先记下来,以为日后炫耀之资。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说的应该是雷万春,一边背诵,孙仁宇心中一边暗暗分析。借古喻今,是唐人的传统。即便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他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这几句说的是谁,孙仁宇不知道。只感觉一股热浪在自己心中涌,烧得浑身血液像沸了般,来回涌动。
  “救赵挥金锤, 邯郸先震惊”,便想起王洵带领六百壮士,闪击柘折的之举。再看到“纵死侠骨香, 不惭世上英”,又猛然想起传闻中,南霁云蒙难前,与张巡的交代,“本想留着有用之躯对付群贼,既然张公有约,敢不死耳?!”,
  熏熏然间,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本意。又见“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之语,竟然扶着门框,大醉酩酊。
  临风楼下,马方也跳上了坐骑,拱手向大伙告辞。“明天早晨,诸位哥哥就不要送了。此去出使大宛,马某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家里头的事情,就烦劳秦二哥多多费心!”
  “那是自然!”秦国桢大包大揽,“你我两家乃累世通好,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你不会也想着,去了那边就不回来了吧!”贾昌酒没少喝,眼睛却越来越亮。冲着马方拱了拱手,笑着打趣。
  “说不准!”马方轻轻摇头,“即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没关系。二哥跟我说过…..”回头看了临风楼一眼,他将声音渐渐提高,“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大唐!”
  完结及封推代感言:此身为鹿
  从07年写作《家园》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5年,《盛唐烟云》的完本,标志着“隋唐三部曲”正式落下帷幕。新书新书《烽烟尽处》已经发布:<a href=http:///book/324997.html target=_blank>http:///book/324997.html</a>
  关于此前的三部书,虽然从不同视角来描写了隋唐这个时代,但里面是有酒徒一以贯之的想法,这个想法,在《此身为鹿》里会讲出来,这篇稿子也是6月28日在“网络作品研讨会”上酒徒的发言稿,由血酬代读,如果您认可酒徒的想法,那我很欢喜,如果您有不同的想法,也欢迎在书评区里讲出来,和而不同也是美事一桩。
  《此身为鹿》
  年少时做电力设备售后服务,经常在全国各地乱跑,几年下来,居然游历了二十七个省。看了很多日新月异的都巿,也看到过很多远远被甩在时代背后的农村。从一个地方匆匆忙忙走到另一个地方,头一天还在偏远的西部欣赏土坯房和炊烟,下一天已经置身于东部的摩天大楼。巨大的落差,经常使得人精神恍惚,宛如进行了一场失败的时空旅行,一只脚早已踏入了现代,另一只脚却永远停留在了过去。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里,也不知哪个才是自己的家,哪个才是真正的中国?!
  后来由于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寓居海外,看得更多,想得也更多,内心也更迷茫。直到有一天,打开电视,看到扑天盖地的,针对中国的漫骂与攻击。几乎出于本能,想为自己的故国说几句话,才忽然发现,在这个号称人人拥有言论自由的世界里,谣言可以轻易吞没事实。当他们的主流媒体指着一堆南亚某国的图片撒谎说此事发生在中国时,你居然无法纠正。
  他们昂着高贵的头,指使你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却根本没弄清楚中国有多少个省,多少个民族,甚至连青藏高原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他们满口香格里拉,世界最后的精神圣地,却根本清楚,那片土地,六十年前还保持着奴隶制。
  没人愿意探究真实到底如何,也很少人愿意探究悲剧的具体原因。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哪怕谎话中的破绽是如此的明显。他们满脸正义,相信自已在抨击暴力,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其实是暴力的帮凶。
  他们自以为掌握着人类社会最好的药方,至于服药后的效果是不是门板治驼背,他们不在乎。
  我不认为周围的邻居朋友对我的祖国心存敌意,但那段时间媒体的作为,却让我深切地认识到了一个词,文明的冲突。
  的确,文明的冲突,当科技将不同的文明越拉越近,冲突也就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地发生。当其中一方对另外一方作附视状,矛盾与撞击便不可避免。而这种冲突,对弱势一方,往往带来的是悲剧与毁灭。
  诚然,在当今时代,西方文明发展更快,更先进一些。我从来没否认,也无法否认这一点。然而在欧洲人登陆美州时,西方文明恐怕比当地文明领先更多,他们带给印地安人的,却不是进步,而是杀戮与毁灭。诚然,民主自由,普世价值,这些信条听起来美丽无比,然而,毁灭美州文明的欧洲人同样手握圣经。
  仼何理念都是由具体的人执行的,你无法保证手握圣经者人人都是圣徒。同样,你也无法保证高喊民主与普世者,人人心怀善意。
  这就让我无法不想,在可能发生的文明冲突中,我们古老的华夏文明,会不会落到印第安文明同样的结局?!我知道自己极大可能是在杞人忧天,然而对着铺天盖地的污蔑与谎言之时,这种危机感却像刀一样,深深地刺进我的骨头深处。每每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存危机,不站在第一线,根本无法体味得到。
  这就让我无法不去向,如果东西方文明真的起了剧烈的碰撞,我们当中,有几人能独善其身?!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我,我们每个人,恐怕都无法保证。哪怕是置身在几万里之外,哪怕是操一口流利的异国语言。
  也许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也许我是在杞人忧天。事实上,我真诚地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我就是在杞人忧天。
  但我个人的所见所闻,让我无法不多想一些。哪怕自己想错了,哪怕自己始终想不出一个正确答案。
  那段时间,我正在写的网络小说,就是《家园》,后经出版商的要求,更名为《隋乱》。但是我更喜欢《家园》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一个民族,一群人的故事。
  在故事里,我借其中一名老将军之口,告诉平民出身的主角李旭,城内的舞榭歌台是大隋,城外的茅屋草棚也是!他们根本就是不可割裂的一部分,虽然他们看上去有天壤之差。
  在现实中,我告诉自己和自己的读者,北京和上海的高楼大厦是中国,西部的水井草屋也是中国。虽然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接近半个世纪。
  当大隋在内忧外患中毁灭,城内城外,没有幸存者。
  如果华夏文明遭受了巨大劫难,东部西部,同样无人能独善其身。
  无论历史还是小说中,大隋朝由盛转衰,最终走向了毁灭。责任,当然应该由杨广、宇文述这些昏君奸臣来背负。然而,受害者却不止是他们。
  当灾难降临之时,无论富贵贫贱,只要是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人,都无法不受到波及。当然,其中不乏太原李家这种能在乱世中捞取好处者,然而,对于当时的大多数隋人来说,他们只能承受丧家亡国之痛。承受血淋漓的毁灭与死亡。
  于是,小说中的主角李旭,渐渐长大,选择了一条无比艰难的路:守护!
  不是守护一家一姓之江山,也不是守护自己的功名富贵。而是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整个文明。
  让家园不在外来冲击中毁灭,让文明在内忧外患中,保留一线生机。
  小说中,当袁天罡劝李旭把握机会,问鼎逐鹿时,李旭的回答是,此身为鹿。
  问鼎逐鹿,固然精彩酣畅,但那时猎人的精彩酣畅。而鹿的本身,是死于刀下还是死于箭下,是炸是烹,好像没什么分别。
  此身为鹿,最在乎的不是死于谁手,而是能在阳光下,自由地奔跑。
  故事的主角不是英雄,做不到杀伐果断。他只是在谨慎、小心、努力地活着。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
  他始终知道,自己其实就是鹿的一员。
  酒徒
  2012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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