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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节

  我呐呐的道:“就是不一样啊。”
  明瑶插言道:“种不一样。”
  “哈!”那佝偻老者一笑,目视明瑶,道:“你倒是聪明!是,如果非说不一样,那就是种。”又看向我道:“换做是人,那便是家世和天赋。家世好的,天赋高的,运气又不算太差的,自然能胜常人一筹,你陈弘道和袁重山相比,你就是幼虎,他是老羊。”
  “这……”
  “击败敌人,很多时候不需要远超对方的功力,也不需要远超对付的经验,更不需要百技傍身,你甚至可以在功力不如对付,经验也不如对方的前提下,击败对方。”那佝偻老者道:“功力相差,可以以招数、战术弥补,经验不足,可以靠胆略、运气化险为夷,但有一点,必须需要,那就是一颗心——一颗平静而坚韧的心。这颗心,我看你是有的。”
  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那佝偻老者又说:“他们要开始了,你好好看着。”
  (御风注:若干年后,木赐与丁阿娇又生下一女,唤作木秀。但木赐体内的噬魂鬼草也再次发作,且比之前更甚,无法医治,将近殒命,丁阿娇最终为救木赐而亡,红颜薄命,令人扼腕叹息……木赐痛失爱妻,精神崩溃,行止错乱,流落江湖。其长女木仙为此深恨木赐,遂改母姓,自称丁小仙,其美艳无双,狡诈聪慧,多随母性,稍长,便离开木家,投身九大队之中,行事乖戾,先后成为拜尸教、血金乌之宫的双重卧底,凡事只为自己,最在乎妹妹木秀,其余,皆无所谓。后在伏牛山宝天曼大战之中,结识弘道子元方,终被元方感化,改邪归正,并因此倾慕元方。木秀则随姑祖母木菲明生活,十九岁时,与木菲明设局坑害元方,致使元方坠入伏牛山下沼泽潭中,意图覆灭陈家,但因元方热情多才,聪慧大度,且屡次救她,木秀终于心生愧疚,随元方一同坠崖。幸而未死,可真实身份被元方识破,两人由此生隙。而后,多次相救元方,不惜以性命相拼,虽心中深爱元方,但始终不与明言,盖其外柔内刚,倔强执拗得自父性……木赐在伏牛山中曾以噬魂鬼草幻术假冒弘道,哄骗元方去娶木秀,也被元方识破,并被元方言语点醒,不再与蒋家结仇。最终,木家加入神相令,听元方调遣,并随元方前往天符隐界……此是后话,详见拙作《麻衣神相》,在此不影响阅读,暂且不提)
  第279章 五行异端(三十六)
  这个佝偻老者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我心中对其愈发的好奇,也愈发的感觉熟悉——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惊喜交加,急忙再去看他,却又觉得不是,那人与他的样貌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我只好把目光投到场上,看袁重山和沈不害。
  袁重山是相脉高手,袁家如同麻衣陈家,也是从相术中化出相功来,用以做技击之道,最重要的也是耳、目、口、鼻、身、心的修行,也可以说是六相。
  但是袁家的修行似乎是没有得到六相修行的精要,总练不到极致,就比如说目法,麻衣陈家修炼出五大目法,已成定制,千百年来,累世有目法高手出现,而袁家就连夜眼都极少有人练成。
  袁重山右手持一柄丁兰尺,左手持一尊铁罗盘,揉身而上,左手或盖或砸或飞击,右手或刺或削或砍或挑打,左冲右突,闪转腾挪,身法极快,几乎晃成一道影子,看的让人眼花缭乱,连我都跟不上他的节奏!五大队诸人纷纷喝彩,不住的叫好!
  但偏偏,那个沈不害就像是站在原地,不愿意动弹似的,可每次袁重山攻来,他都是轻轻一挪,或偏或滑或闪或转,把袁重山的种种攻击都化归无用。
  “看见了么?”那佝偻老者忽然又说道:“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么?”
  我略惭愧,道:“袁重山的动作太快,晚辈看的不是太清楚。”
  “谁让你看他了?”那佝偻老者道:“他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有什么可看的?”
  我不禁一怔,道:“那是看沈不害么?他的动作很简单,晚辈倒是能看清楚。”
  “很简单?”那佝偻老者一笑,道:“哪里简单了?若是把你换在沈不害的位置上,你能做到他那样么?”
  我摇了摇头,道:“晚辈看的清楚,却做不到的。”
  那佝偻老者道:“你能做到。”
  我吃了一惊,道:“前辈抬爱,实不敢当。”
  那佝偻老者说:“你忘了我刚才对你说过的话了么?击败敌人最重要的不是功力和经验,而是一颗心。这颗心,你有,沈不害也有,袁重山就没有。”
  我有些懵然。
  那佝偻老者道:“你看,袁重山的招数如此繁杂,动作如此迅捷,打的密不透风,似乎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可沈不害为什么能从容应对呢?”
  我想了想,道:“他对袁重山的招式很了解。”
  “不错。”那佝偻老者道:“可他为什么会了解呢?”
  我道:“难道是,因为他看穿了?”
  “孺子可教!”那佝偻老者甚是欢喜,道:“不错,就是看穿了!袁重山的招数,每一击,沈不害都尽收眼底,是实是虚,是左是右,是伤是杀,沈不害全都看穿了,就像是料敌于先,敌人的招式你事先全都知道,哪有躲不过去的道理?”
  我点了点头。
  那佝偻老者道:“可沈不害为什么能看穿呢?”
  我沉吟片刻,感觉要顺着这佝偻老者的话说,便道:“难道是因为他的心?”
  “哈!”那佝偻老者道:“你不用顺着我的话说,你若是不懂,就把不懂的话说出来。”
  被他看穿心思,我老脸一红,便嚅嗫道:“是,晚辈以为,是沈不害的眼睛厉害,所以才能跟得上袁重山的动作。”
  那佝偻老者道:“那你是相信你的眼睛所见了?”
  我道:“当然。”
  那佝偻老者不再说话,忽然伸出右手,弹出两指,朝着我的双眼刺来!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后躲避,却不提防脚下绊到什么东西,不由得往后摔倒,那佝偻老者两指却又向下,迅疾在我肩膀上一按,我又立住了身子。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极快,明瑶在旁边看见,刚说了句:“你干什么?!”就已结束。
  那佝偻老者笑谓明瑶,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他。”
  我也道:“明瑶,没事。”
  明瑶勉强笑了笑,道:“原来前辈是在开玩笑。”
  那佝偻老者问我:“刚才你看见我的两根手指是要戳你的眼睛,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道:“对。”
  那佝偻老者道:“可是实际上,我并没有戳你的眼睛。也就是说,你看错了。”
  我愣了愣,然后又点了点头,道:“是。”
  那佝偻老者说:“我抬脚往前迈了一步,你也看见了,但是你以为我是走步,可我却是要绊你。你以为我戳你眼睛的手指,却按住了你,没让你摔倒。”
  我再次点头,道:“是的。”
  “所以,眼见者未必为实。”那佝偻老者说:“就像你看见有人想要伤你,其实却是在救你,有人看似是在救你,其实却是在害你;人往往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还固执的信以为真。”
  我沉默了片刻,感觉这佝偻老者说的话乍一听很简单明了,可往深处一想,竟是大有深意——你看见有人想要伤你,其实却是在救你,有人看似是在救你,其实却是在害你——这几句话简直能让人醍醐灌顶。
  “啊!”
  场中忽然一声惨叫,我急忙看时,却是袁重山肩头中了一掌,往后连退三步,差点坐倒在地上。
  那沈不害似乎对袁重山别有“优待”,竟没有乘胜直追,而是站着不动,笑吟吟的看着袁重山重整旗鼓,道:“承让了,再来。”
  “袁重山败局已定,你也不必多看了。”那佝偻老者说:“眼见者未必为实,乃是老生常谈。但正因为是老生常谈,才往往容易被人忽略其真意。这世上的道理,越是简单,越有深意,但人就越是不看重。如果你注重用眼睛去看,势必要吃亏,遇上宿敌,甚至会丢了性命。而且,有些动作,快到了极致,肉眼根本是跟不上的。就譬如沈不害,对付袁重山,是根本不会用眼睛去捕捉对方动作的。”
  我沉吟道:“前辈的意思是,他在用心看么?”
  那佝偻老者道:“用心看,当然要比用眼看准确的多,也快得多。”
  我道:“可是,说是这么说,临敌之时,怎么用心看?”
  那佝偻老者道:“你们麻衣陈家的六相全功,耳、目、口、鼻、身、心中的心相是什么意思?”
  我道:“其实是用心感觉。”
  “是啊,其实就这么简单。”那佝偻老者道:“用心感觉,就是用心去看。就好比刚才,你眼睛看见我用手戳你的眼,你的心感觉到我伤害你的意思了么?”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所以说你的心看到的是正确的。”那佝偻老者道:“临阵对敌,如果肉眼跟不上对方的动作,就不必去跟,又何必去跟?忽略一切外在的招式和动作,忽略一切言语和表情,用平静而坚韧的心,感知对方的真正意图,防范于先,出其不意于后,这才是心相的意义!”
  这一番话说的真好似是劈破旁门见明月!
  刹那间,我的心中澄明一片!
  原本有好多含含糊糊的道理,突然我全都明白了!
  是啊,眼睛跟不上敌人的动作,又何必去跟?
  勉强跟上也不过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处处被动,处处挨打,还不如不跟!
  用心去感觉,哪一招是虚,哪一招是实,这一招击在何处,那一招要去何处……预先防范,出其不意!这才是必胜之道!
  我感激的看了那佝偻老者一眼,道:“多谢前辈教导,晚辈真是茅塞顿开。”
  那佝偻老者道:“先别急着谢我,明白道理了固然好,但实际上能不能用出来,那就另说了。有些人一辈子明白很多道理,却照样命途多舛。”
  我道:“晚辈明白!舍弃眼睛,用心感受,这是要冒极大的风险。临敌之时,十有八九未必敢用。”
  那佝偻老者道:“这也是我说心要平静而坚韧的原因。只有心静了,才能感知准确,就像一汪水,若是被搅动了,水中的东西便看不清楚,若是平静了,就能清澈见底;而坚韧,则是你豁出去的勇气,心若不坚不韧,是不敢舍眼用心的。”
  明瑶忽然说道:“前辈怎么这么了解麻衣陈家的六相全功?”
  我也是一愣,心中暗道:“是啊,这心相的道理,叔父也跟我讲过多次,但却没有这佝偻老者讲的清楚浅显。若非是对六相全功极为熟悉的人,又怎会知道这么多?”
  那佝偻老者却是一笑,道:“你们看,袁重山有性命之忧了。”
  我吃了一惊,急忙往场上看去,只见沈不害与袁重山双掌相抵,各自凝立不动,但沈不害脸上的神情好整以暇,袁重山却是满头大汗,双颊通红,鼻孔翕张——两人高下之分,优劣态势,明显至极。
  “袁重山,你若投降,我便饶了你。”沈不害道:“我说到做到。”
  袁重山勉强挤出一丝冷笑:“嘿!荒谬!”
  “休要执迷不悟!”沈不害道:“五大队注定要一败涂地!你若不降,我顷刻间就能把你毙在掌下!”
  袁重山道:“恐吓与我无用!”
  “好!”沈不害道:“那我便成全你!”
  沈不害话音未落,场外的计千谋忽然一跃而起,朝场中蹿去。
  第280章 五行异端(三十七)
  计千谋是眼见袁重山要死在沈不害掌下,不得不出手相救了。 毕竟,袁重山若是再死,五大队便真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将了!
  不料,计千谋刚入场中,便另有一道人影晃过——那一直不动声色的素衣女子早拦住了计千谋,目光冰冷如刺,口中喝道:“下去!”
  计千谋脸色涨红,竟是忍住没有吭声,真的转身又下了场去。
  “噗!”
  袁重山喷出一口血来,身子摇摇欲坠,眼见不过片刻功夫,就要死在沈不害掌下!
  我心中不忿,忍不住喝道:“住手!”把猫王放在明瑶怀中,蹬地一跃而起,跳入场中,喝道:“沈不害,我来与你见个高低!”
  沈不害稍稍诧异,觑看了我一眼,手下松动,袁重山立时撤掌,滚翻而退,气喘吁吁道:“小,小兄弟,你快退下……”
  那素衣女子回过头来,瞥了我一眼,又喝道:“下去!”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朝沈不害走去。那素衣女子冷哼一声,把手一张,闪电般朝我抓来。
  好快!
  我心中“咯噔”一声,暗想此女果然比那沈不害还要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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