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猎物和猎人”
觉得目前这个状态很舒服的不止陆仟，甘明熠也是。
他不是那种喜欢捧着手机24小时待命的人，他有自己的生活，需要放松的空间。
上一次真心实意、满怀期待的给小姑娘主动每日打卡，大概要追溯到他第一次春心萌动——好像是小学六年级。到了后来关于微信这个事，他不发对方自然也会找他，甚至上赶着给他打卡的大有人在，久而久之他便再也没有过要天天给某个人发微信的意愿。
说白了，高端位选手，已经从看中沟通数量进化到在意沟通质量。打排位的数量不在多，每场赢了就够了。
谁不腻啊？生他养他的亲生父母，看他某段时间在家呆久了都会撵他出门要他自己住去，更何况纯粹用荷尔蒙维系的关系。
不过他也明白，很多女生需要的就是所谓“陪伴”、要看到“诚意”。所以两个人互相认识的初期，他不介意做一段时间的“每日打卡”——就当他刷存在感了。
况且这个打卡通常不需要过脑，嘘寒问暖甚至简单的“你在干嘛”就足够；遇上爱发朋友圈的姑娘更是好办——例如张清逸——根据她发的新鲜事延伸一下就能聊好一会。再是，他的打卡往往不需要进行太久，他很清楚自己长得不差且还算有趣，不出一个星期最多半个月，每日打卡就会变成你来我往，甚至直接进入恋爱状态。
甘明熠表面上好像温柔体贴愿意付出，可从他需要个人空间这一点，就能发现他本质上还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他可以耐心的追女生，可以浪费时间陪她们聊天，但遇上正事绝对不马虎。如果聊天聊到一半，他突然有了练琴的兴致，便会毫不犹豫的跟女生结束话题。
大部分女生还是很识趣的，虽对他丢下一句话就消失颇有微词，但等他忙完之后再哄一会都能表示理解。
不过对于张清逸，甘明熠是真的有点看不懂。
他觉得他对张清逸的感觉开始变淡，并不是在第一次发现她特别爱装傻时。而是有一次他在琴房休息顺便跟她聊聊天，聊到一半突然被专业老师喊走，他便直接放下手机忙去了。
等他忙完回来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跟张清逸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两个小时前的回复，对于他的突然消失并没有再发新的消息过来，看上去好像很平静。
他当时并没多想，按照以往的方式解释和道歉，对方没有回复。
可能她去忙了。甘明熠当时想。正好话题有点聊干，他便练琴去了。
等他练完琴，两个小时又过去了，张清逸那还是毫无动静。甘明熠还是没多想，估计对方也是遇上事儿了，他们音乐生有时候排练弄三四个小时是很正常的情况。
张清逸不回他，他正好乐的清静一下。他必须承认跟张清逸聊天有点累，说一点点暧昧的话对方就害羞的不行——虽然他已经知道是装傻；开个玩笑有时候也接不太上梗，他又得硬着头皮解释，气氛一下全无；张清逸说的一些事他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什么可露丽和手帐，这难道不是初中女生爱玩的东西吗。
不过恋爱这个东西对于他而言，只要不是有无法忍受的大毛病，他都可以忍一忍。
反正谈不久。
甘明熠反应过来事情不太对时已是晚上十点，他刚跟哥们儿吃完饭各自回家。开车前他突然反应过来，张清逸那好像一直没动静。
他点开微信，张清逸还是安安静静。他再点开张清逸的朋友圈，并没有更新。
出事了？甘明熠的第一反应是姑娘是不是碰上什么了。
于是他又发了两条微信过去，确认对方的安全。
张清逸还是没有回复他。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别报警，等他从家里的地下车库走出来，看到张清逸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张清逸：我要的从来都是放在心上的特别。[自拍]（10分钟前）。」
“……”甘明熠无语凝噎。
他当时只觉得有点好笑，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正事最大，更何况他没有撒谎。难不成他还得请他的教授来给她解释？
信任这个东西，全靠个人。爱情中的弯弯绕绕，你可以选择全盘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却装傻。若是你完全不相信，也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倘若对方的解释还是无法说服你，那就拜拜好了，不用浪费互相的时间。
可张清逸这样一句话不说只在朋友圈指桑骂槐的方式，甘明熠真心不理解。
他确实是忙去了啊，这还要怎么特别，拿着手机给她全程直播吗？
更何况两个人才认识多久，他自己都不觉得他的三言两语就能在张清逸的心里烙上一辈子的痕迹，说什么特别不特别的有意义吗。
不过尽管甘明熠当时觉得张清逸的行为幼稚好笑，他还是禀着能哄就哄的心态给她发去了微信，再解释了一下。张清逸依旧没有回复他，甚至还故意气他似的在刚发的朋友圈下与朋友一唱一和，继续意有所指。
甘明熠并不生气，只愈发觉得无聊。本想就此作罢换个对象，没曾想第二天醒来对方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张清逸：习惯了孤独自然就坚强。[自拍]（30分钟前）」
下面又是她那个朋友的应和：
「朋友：好美呀宝宝，你值得更好的，有些人不配。[爱心]」
「张清逸回复朋友：嗯，爱你哦[委屈]」
……
甘明熠目瞪口呆。饶是他前女友再多、再应付过多少个小作精也被这个逻辑惊到。
他什么坏事也没干，就是临时有点忙，被这些姑娘在朋友圈说的仿佛出轨还杀妻一般。他追张清逸这件事并没有遮遮掩掩，不少有他俩朋友圈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说他。
甘明熠很多事情都不计较，但不代表他是个圣人。他只是不轻易发脾气，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于是从那一天起，他非但没作罢，反而加猛了对张清逸的攻势。张清逸连发两条朋友圈那天，他直接出门去dior买了一个老花bobby。这个包他跟张清逸认识没几天就看到她在朋友圈发过，他明白张清逸的意思，本打算再熟一点就送给她——不然他岂不成冤大头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好感已经变成了胜负心，花点钱买个开心，他乐意。
甘明熠知道张清逸的课表，故意没在她休息的时候约她，反而在一门公共课上课之前出现在教室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亮晃晃的奢侈品袋子递给她，无比温柔地对她说“别生气了”，摆足了姿态。
张清逸看到甘明熠出现的那一刻已经脸红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袋子喜不自胜，旁边同学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更是让她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面对甘明熠那张看似深情的帅气脸庞，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只顾着连连点头。
而甘明熠转身的那一刻就收起了微笑。
感情这个东西毕竟不是开关，甘明熠也是曾经真心实意的对张清逸有过一些好感，抱着谈恋爱的想法去追求她的——所以他还是有点不高兴。他耗费在张清逸身上的时间，不值得获得一丁点的谅解吗？真的比不上他从进门到买单不过两分钟而拿到的包吗？
这个不高兴导致他被人激的立下了赌约，这是他很少做的事情。不过因为他知道要牵扯到无辜的人且赌约也没人当真，转头便忘了这件事。
当时的他还试图想跟张清逸沟通一下，解决这个一生气就不分青红皂白不理人的问题，可张清逸的表现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并且彻底下头。
自从他送给张清逸那个包之后，张清逸就时不时的给他发出一点暗示。今天觉得这个口红好看、明天刷到一双鞋子不错；想吃的饭店一家比一家人均高，甚至跟甘明熠暗示想去迪士尼乐园都要加上一句“可是排队真的好累哦”。
甘明熠心如明镜，她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刷卡还不简单？若不是他享受一些追逐的快乐，他也乐得直接用物质堵住女生喋喋不休的嘴。
有一天甘明熠去他爸公司帮忙送个文件，出门正好遇上他爸的一个下属叔叔。叔叔看着他长大，虽是他爸的下级，但也是从公司建立时就招进来的老员工，他妈怀着他的时候对方还帮忙开车送去医院检查好几次。甘明熠刚出生前几年，公司正好是最忙的时候，他还偶尔去这个叔叔家蹭饭，所以叔叔在甘明熠心里已经算半个亲戚了。
“叔，好久不见。”甘明熠打招呼。因为他爸最近推行提拔年轻人，招了不少小姑娘，他为了避免是非便来的少了。
“明熠啊，”叔叔拍拍他的肩，“又高了，太帅了小伙子。”
“像我妈。”甘明熠笑，“叔这是要干嘛去？下班了吗？”
叔叔想起了什么：“哎哟，明熠，正好，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啊叔，您需要我帮忙？”
甘明熠帮忙把叔叔的小儿子送去了牙科诊所看牙，小孩的妈妈一会就来接，所以他陪了一会之后就又开着车回了他爸的公司。半路上接到叔叔的来电，告诉他今天会晚点下班，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先干他自己的事，晚点再把车送回来就行。
甘明熠那天没开车，打车又太麻烦，叔叔便把他的车给了甘明熠开。接到电话时甘明熠正开着一辆略旧的奥迪a3在大街上晃。
老一辈的真是节俭。甘明熠心想。这个叔叔不缺钱，在他爸公司里算高管。一两百万的车绝对买得起，一台a3用到旧都不换纯粹就是节省。
父母从来不短他的零用钱，还有不少喜爱他的长辈给他塞钱，所以他花钱还是挺大手大脚的。他爸看他有时候三天两头穿不同的衣服还会忍不住念叨他几句，也不是付不起，就是创业的富一代骨子里总有着能省即省的想法。
甘明熠正在想该怎么办，张清逸给他发微信说她饿了。
嗯？他突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像是做恶作剧一般的心态，十分想看到张清逸看到他开这辆车时的表情。
果不其然，明明车道上只有他这一辆车往张清逸的方向开去，张清逸却像没有看到似的继续张望着。待他停下车，在她面前摇下车窗，对着她勾唇笑，对方脸上的诧异无处可藏。
虽然后来张清逸并没有表现出过多要询问的意图，但那天之后对甘明熠明显冷淡不少，不过在他的礼物轰炸下不出两天又恢复如初。
太明显了。太简单了。太容易了。太好猜了。甘明熠嗤笑，觉得兴致缺缺。
只要放点诱饵，猎物就屁颠颠地往前凑，那猎人还能叫猎人吗？
所以陆仟的不同让他马上产生了兴趣。
甘明熠跟高群没有熟到聊姑娘的地步，他也不干那些四处打听人的事。所以他并不清楚陆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以他这段时间跟陆仟的接触，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孩的恋爱经验不比他少。
陆仟很会把握分寸，什么时候勾的你心痒痒或什么时候给足你空间，她似乎都一清二楚；她不乱吃醋却又不是完全不吃醋，偶尔的阴阳怪气只会让人猜想“她是不是很喜欢我”；她会害羞，又很妩媚，该开玩笑时候一点也不含糊。聪明又有趣，漂亮又可爱，落落大方的小美女，放在哪能不受欢迎？多谈一些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并且谈恋爱只会让她更有经验更有魅力。
况且甘明熠根本不在乎对象的过往，他自己就没资格计较这个。他只在意两个人在一起够不够合拍，至于这个合拍的经验来自于哪段过往，不重要。
但他不觉得自己是陆仟的猎物，他也不是想收服陆仟的猎人。
这段关系目前的状态，更像是过招。
他很喜欢，还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