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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

  ——“你是周国肱骨,也算深得皇恩。”薛灿幽笑,“孟大人对旧主如此心狠?”
  “天下苍生需要的是贤德能干的明君,殇帝在位这些年,周国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他懦弱荒淫让戚少銮把持朝臣,国何至于此?”孟慈声音越说越高,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要不死,如何对得起因他无能而死去的两国将士?”
  谢君桓饶有意味道:“但他毕竟献出玉玺算是降国,要我们杀了他,岂不是落了个不仁不义的骂名?周国百姓又会怎么想?”
  孟慈捻须想了想,“死有很多法子,不是都会招来骂名的。”
  薛灿凝视他瘦削的脸,“孟大人果然在大理寺当差多年,死有很多法子?如何才能不招来骂名?”
  孟慈又近一步,“若殿下信任在下,在下愿意…替殿下分忧。”
  薛灿扬眉一笑,殿上紧张的气氛终于少许缓解,朝臣对视着彼此,隐隐看出自己的生机。
  皇宫兵不血刃拿下,绮罗也不再陪着男人们议事,薛灿有令,让绮罗和杨牧陪着夫人,杨牧还是难得不听薛灿安排,非要时刻黏着大哥,说是怕大哥不打招呼悄悄离开,必须的天天腻乎在一处看着才行。
  鹰都外,一辆青顶马车低调寻常,稳稳驶着往古老的慈福庵而去,庵堂外,打扫的姑子好奇朝马车里探看着,见里头出来一个俏丽女子,搀扶着位孕中少妇走下马车,姑子顿悟,定是城里来拜神祈福的名门女眷,怎么就是瞧着有些面生呢。
  栎容抬头望着“慈福庵”的匾额,含笑问道:“庵里有位姓凌的师太么?”
  第162章 笑红尘
  栎容抬头望着“慈福庵”的匾额, 含笑问道:“庵里有位姓凌的师太么?”
  “关夫人?”姑子疑道,“施主问的是关夫人么?”
  “就是她。”栎容点头。
  姑子面露难色,“可关夫人从不见外人的…”
  栎容垂眸笑道:“麻烦师太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是关少卿的朋友。”
  “关少卿?”姑子见她竟然报的出关悬镜的名号, 点头转身去报。
  绮罗别着手绕着大门走了几转, 也是奇怪为什么栎容非要大老远出城来见个姑子,关悬镜的娘亲又如何, 答应了就一定要来见?
  不过片刻,姑子急急来请, 把栎容俩人带去一处幽静的别苑, 苑中布置素雅, 可见所住那人也是出尘脱俗,怪不得关悬镜出淤泥而不染, 总是屡战屡败,却还是百折不挠。
  栎容看得出神, 凌昭轻轻推门走出,远远看着院中素衣清丽的女子,见她小腹隆起, 心知她多半就是儿子心里惦记的那位鬼手女, 已经做了薛灿夫人的栎姑娘。
  凌昭没有做声, 静看栎容精致的侧脸,她眼神清澈,肤白如玉,鼻梁挑起恰好的弧度, 这让她有一张让人感觉舒服的面容,没有逼人的戾气,也没有做白事的阴森,坦坦荡荡,美好可人,虽然还没与她招呼,但凌昭已经可以想象到她的声音,一定和百灵鸟一样清脆动听,让人如闻天籁。
  栎容觉察到有人看着自己,转身朝凌昭看去,星目刹那笑成弯月,露出如玉牙般的皓齿,清声唤道:“关夫人。”
  “噢。”凌昭应声有些激动,她太好奇让自家悬镜魂牵梦萦的鬼手女,也曾无数次在脑中勾勒出的她的模样,是美如天仙,还是艳如桃李?但栎容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她眼中干净剔透,五官清秀娟丽,说不上有勾人心魄的美貌,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的舒畅,才见第一面就生出亲近之感。
  “您就是关悬镜的娘亲?”栎容笑着走近,外头细看凌昭面容,“怪不得关少卿俊秀非凡,他长的随您呐。”
  凌昭扑哧笑出,掩面道:“一个老姑子而已,你笑我呢。”
  虽是初次见面,但凌昭瞧着栎容也是生出相逢恨晚之感,“是悬镜让你来看我的?”
  栎容先是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是提过一次,那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希望我能来看望您,后来啊,他命大没死成,我也好奇什么样的母亲能教出他那种执拗性子,到了鹰都我就想着来看看您。”
  栎容话语直白,凌昭听的欢喜,情不自禁拉过栎容的手,“悬镜十几岁时我就做了姑子,之后也没多教导他,那孩子的性子是天生的,我哪教的出?让栎姑娘见笑了,你是不是瞧不惯那性子?我替你训他。”
  “关悬镜风骨让人钦佩。”栎容有一说一,“可那性子啊,让人又敬又恨,那时以为他会挡了姜人的路,人人恨的他牙痒痒,可要没有他这样的周人,薛灿一路走得太顺也未必是好事吧,所以还是得谢谢他。”
  ——“你也恨我恨的牙痒痒?”
  小院外,关悬镜踱步而入,身穿干净的黛色锦衣,只是不再是少卿官服,变作件普通衣裳,他眉宇间没了忧国忧民的束缚,轻松舒畅开来,这让他的容貌更显俊逸,举止也更加无拘。
  关悬镜步步走近,唇角扬起暖风一样的笑容。
  “各为其主,各司其事,我不恨你。”栎容迎着关悬镜的眼神,一如在甘泉边的初遇,她惊叹被自己遇上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俊雅少侠,腰系宝剑,骑着高大的白马,对自己递出水囊。
  “我还要谢谢你。”栎容又道,“姜人兵临城下,你没有出手。”
  “出手也是白白牺牲。”关悬镜笑道,“我还有很多事没做,还要陪着我娘,我舍不得去死。”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栎容捋起发梢,“不如,再做回大理寺少卿如何?世间悬案无数,有的让你慢慢查。”
  关悬镜含笑摇头,眼眸凝看栎容的脸,凌昭瞥看儿子眸间对栎容的情意,心底也是生出憾意。
  栎容蹙眉想道:“不查案?那不如,你做文臣,辅佐薛灿可好?”
  “我和薛灿可以忘了仇怨,但你觉得我可以释然到辅佐他治国?”关悬镜自嘲低笑,“我也想泯去所有恩怨,但我终究是个俗人,可以不报仇,但…却忘不掉。助你夫君?我做不到。”
  栎容扼腕,“失了你这个大才,真是可惜。”
  栎容的憨态让凌昭越发喜欢,她握住栎容的手,瞥了眼儿子道:“别理他,就是那副臭脾气。”
  “少卿不做,文臣也不做。”栎容打量着关悬镜,“莫非?你也要断了红尘?”栎容大惊,“关悬镜,你可别心一横去做和尚啊。”
  “哈哈哈哈。”关悬镜畅快大笑,“傻栎容,我不会做和尚的,关家就我一个儿子,我要做,我娘也不会答应。”
  栎容吁出口气,关悬镜爱怜笑道:“告诉薛灿,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天高地阔,我还没看遍世间所有,我打算游历天下,见识所有,或者被我悟出什么治国安邦的法子,到那时,他求一求我,没准啊,我就把好法子告诉他。”
  “游历天下?这倒不错。”栎容释然笑开,“说好的路见不平呢?”
  关悬镜先是一愣,顿悟栎容所指,露出豁然之色,他深望栎容如初的面容,心里不再涌出错失的酸楚,张唇幽声道:“我关悬镜,从不对女人拔剑。”
  送走栎容的马车,凌昭倚着庵门久久望着远处的车影,忽的戳向关悬镜的背,恼道:“怪你,这样讨喜的姑娘,怎么就没做成我的儿媳妇?”
  “是我配不上她。”关悬镜轻声如自语一般,“薛灿爱恨坦荡,比我更值得栎容倚靠。”
  凌昭哼了声转过身去,“你性子优柔想的又多,要我是栎容,也不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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