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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但是…”
  “但是什么?”栎容凑近。
  “你并没有欺君,你的手就是受了伤,无法入殓也是无可奈何。”关悬镜柔下眼神,“皇上他们最多不高兴,也不能因此降罪予你。毕竟…伤手要是殓出了过错,也是对宋太傅的不敬。”
  ——“皇上和戚太保不高兴,该是多少也会记恨上紫金府吧…”栎容知道薛灿和辛夫人的过往,他们姨侄二人已经够艰辛,又怎么能因为自己,又落了别人的口实。薛灿深藏身份,他需要的是保护,而不是,因为自己被推上风口浪尖,再次陷入险境中。
  ——世间灾祸,栎容甘愿自己承担,也不愿伤了薛灿半分。
  关悬镜觉察着栎容对紫金府,对薛灿的情意,她包裹着厚厚白布的伤手,真会因为薛灿,忍着伤痛接下宋敖的买卖?
  “劳烦关少卿告诉戚太保。”栎容咬唇应下,“我栎容可以替宋太傅入殓。”
  “劳烦关少卿告诉戚太保。”栎容咬唇应下,“我栎容可以替宋太傅入殓。”
  “栎容。”关悬镜耳边惊雷乍响,“你的手,还怎么替人入殓?我见过你给安乐侯描妆,此事太耗体力精神,你就不怕,这活废了你一只手?”
  “听说宋太傅是被人放血身亡。那是完人,不算残躯。”栎容轻松道,“该是不难的入殓,就算我只用左手,也足矣应付。”见关悬镜看着自己的眼睛满是关切,栎容轻声又道,“多谢你。”
  “薛家有乌金傍身,皇上再不高兴,也不会多责难薛灿。”关悬镜按住栎容的手腕,“栎姑娘,你只有一双手,为了薛灿…废去一只你也心甘情愿?”
  栎容咋舌关悬镜突然的失态,看着文气温雅的人,怎么忽然吃了爆仗一样?栎容惊看着,关悬镜弹开手,面色泛起愧意,“栎姑娘…对不起…”
  ——“我跟着薛灿去湘南,是给他分忧办事,怎么能因着自己给他家惹祸?”栎容抬起眉梢,“入殓有难有易,也不是人人都和那安乐侯一样。悄悄告诉你。”栎容挤了挤眼,“我闭着眼睛,也可以给死人描妆更衣,你信么?”
  栎容狡黠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关悬镜,他想起阳城的甘泉边,那个灵巧躲过石子的乌衣少女,凭一人之力就胜过了自己的宝剑,少女婷婷立在放满棺材的院子里,面无惧色,神情自若,她飘然绕过一具具陈旧的棺木,对自己回眸微笑。
  关悬镜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要再不送出按下多日的礼物,也许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第44章 送礼物
  关悬镜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要再不送出按下多日的礼物,也许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栎姑娘。”关悬镜噌的跳起身,几步走到白蹄乌边,急急扯下锦盒,爱惜的捧在手心。
  栎容歪头去看,那物件…看着有些面熟。
  关悬镜鼓足勇气,把锦盒推到栎容手边,低下温柔的声音,轻得犹如掠耳的夏风,“知道你要来鹰都,我就寻思着送什么给你。皇城女子爱美,最喜欢这家的水粉,我琢磨着,就算你不喜欢我挑的颜色式样,总还能给你派上别的用处…”关悬镜俊脸微红,“物尽其用,也总比被人闲置一边的好。至少你用上的时候,还会记得是谁送的礼物…”
  栎容已经知道盒子里装的什么,眼前脸红的关少卿,倒也有几分逗人,几句话好像酝酿了很久,但又说的极快,熟练得似乎在心里默背了许多遍,只等着这刻一股脑说出来。
  栎容垂眸笑了一笑,把锦盒轻轻推开,摇头道:“那晚,你不敢喝我递去的茶,我是恼你,不过来了鹰都,知道你是个不坏的人,早就不气了。赔罪的礼物你收回去。”
  “不是赔罪的东西。”关悬镜按住锦盒,目光恳切,“你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我知道你没有放在心上。这东西…是我真心想赠予你的…栎姑娘品行高洁…”关悬镜长到这么大,眼里从未瞧得见什么女子,更别说是去赞美,既然说出了口,就也收不回去,索性一股脑倾诉出来,“栎姑娘…没能亲自带你来鹰都,是我活到今天最大的遗憾。我不想再有遗憾…”关悬镜黑目热烈中带着初次敞开心扉的紧张。
  “栎姑娘…我关悬镜不通情爱,也不知道怎么对女子示好,你是我第一个倾慕的女子…”
  栎容“啊”的一声,嘴唇半张眼睛瞪圆。
  ——“也该是唯一一个。”关悬镜红下脸,“义庄一别,魂牵梦萦,不想承认,却无法忘记。”
  栎容惊跳起身,急促的背过脸,“关少卿,我该走了。”
  “栎姑娘!”关悬镜箭步挡住栎容,俊脸生出愧色,“我是太冒昧吓到你了?还是我…说错了什么?”
  栎容惊慌摇头,“今天我耳鸣的很,该是听错了。”
  关悬镜虽然一贯谦逊,但也从没轻视过自己,只要自己愿意,青云之上重振关家威名也不是难事,他自信不输周国任何一个男人。他鼓足勇气表白,虽然紧张,但也有些把握…关悬镜起了这个开头,却没有料到栎容毫不犹豫的回避。
  ——“你…有钟意的人了?”关悬镜不敢去猜,但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总是在栎容嘴里说起的那个人,也只有他了。
  栎容轻咬唇尖,抬目看着关悬镜有些失落的眼睛,点头道:“是薛灿,从我上了他的马,就决心要跟着他。我倾心予他,自此,也只有他了。对不住关少卿,让你错爱了。”
  她的直白坦荡让关悬镜愈发追悔自己的错失,关悬镜不舍就这么放手,犹豫又道:“薛灿人中豪杰,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女子爱慕也是情理之中。我自认也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栎姑娘真是要一口回绝了去吗?”
  “你的确不错。”栎容收起惊慌,面色又恢复了潇洒,“和你一起的时候,说说笑笑也挺有趣,不过有聚就有别,和你分开的时候也没什么憾意。但…和薛灿一起,看不到他时,就惦记的慌,就要见到时,又怕自己今天的样子不够好。”栎容抹了抹自己的脸,嘻嘻笑道,“就我这张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和他分开,才过片刻,就像隔了几日那么长。就好像…我在你家里待了半个时辰,已经想赶紧去见薛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关悬镜喃喃低语。
  “对对对。”栎容抢道,“关少卿性子好,人品好,文采也好。薛灿虎口都是茧子,哪有你温雅如玉,鹰都女孩子,应该都对你芳心暗许呢。”栎容健气一笑,“薛灿不嫌弃我这张鬼面,我也不讨厌他闷油瓶一个。凑合过着也挺好。”
  栎容见关悬镜不语,走出几步,转身又道:“阳城人都怕我的容貌,芳婆最愁的就是怕我嫁不出去,没几天就满二十,居然这档口倒不愁没人要了…”栎容自己想着也美的笑出来,“关少卿,谢谢你。”
  ——“栎姑娘。”关悬镜忽的喊住他。
  栎容蓦然回眸,眸子乌黑晶亮,嘴角蕴着俏丽的笑涡,露出整齐的皓齿,“你又叫我?”
  关悬镜一步步走近站住的栎容,良久注视着她描着刀疤的脸,刀疤栩栩,与长成一般。栎容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捂住脸低下头。
  ——“你的脸。”关悬镜低下声音,“根本是白璧无瑕,栎姑娘,是不是?”
  “咿…”栎容身子微动,她不知道关悬镜看出了什么,自己描妆天成,多少年也没人察觉,不可能被一个男人发现呐。
  “做白事行当,需要丑面傍身。”关悬镜低低道,“你和芳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守着栎氏义庄已经不易,如果少女长大,美丽动人,能不能承继家业不说,只怕乱世之中,还会招来祸事毁了安生…你不舍父亲留给你的义庄,你想好好活下去,你甘愿用一张脸,换一世平静…鬼手女一双妙手,能描妆,能复容,能入殓…能给自己画一道和真的一样的刀疤,骗过阳城所有人。欺负她的女孩,嫌弃她的百姓,连有求与她想请她去阳城的大理寺少卿…和她离的那么近,都没有看出她脸上的破绽。栎容,你的脸,根本没有破绽…”
  ——“没有破绽…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栎容也不想躲避,扬头对视着关悬镜,“大理寺少卿,没有证据,也能查案?”
  关悬镜温温一笑,拂起黛色的衣袖,“你给安乐侯入殓的时候,汗水凝住我用衣袖替你擦去…就是这一滴汗珠,破开了鬼手女布下的奇局,让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栎姑娘,你的妆容真如天工一样,薛灿和你朝夕相处,他一定也什么都没有看出吧。”
  关悬镜的缜密让栎容也是暗暗惊叹,大理寺少卿,看来还真是小看了他。栎容按住脸颊,装作凶道:“算你聪明,但你什么都不能说出去。我栎容描妆一向是随心所欲,我乐意给自己一张鬼面,我乐意。”
  “我不会说出去的。”关悬镜张口道,“如果能和栎姑娘守着同一个秘密,也是我的幸事吧。”
  栎容才放下心,关悬镜忽的又道,“我并非要挟栎姑娘…但,我还是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也不喜欢欠人情,欠着我睡不踏实。”栎容哼了声,“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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