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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金枝 第64节

  却始终无法触及。
  相碰的指尖,一次又一次地抓到了虚无。
  似近,又远。
  便是无法将目光穿透屏风,来风似也能瞅见她脸上的交错泪痕。
  他深深阖眸,缓慢摆首轻叹:“殿下,不值得的。”
  您是金枝玉叶。
  便是这世间最好的郎君,也须得跪拜在您裙下,俯首称臣。
  那人虽然对您有几分好,却还是在不知您身份的情况下,肆意将您攀折,视作侍妾。
  不值得的。
  您回去以后,分明还有前程似锦。
  ……
  直到翌日清晨,来风终于听到客栈外边,传来骏马的嘶鸣。
  就是不知,是敌,还是友。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又来说对不起了
  小甜文选手真的非常不擅长写这种临别场面,导致今天还没走成orz
  第六十四章
  杂乱的马蹄踏起雨后的浑浊泥泞, 惊得林间鸟雀仓促四飞。
  谢言岐策马疾行,呼啸的风从耳畔吹过,模糊了晨时虫鸣、群马长嘶。
  他的脑中就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旋叫嚣:
  快点。
  再快点。
  这次, 不能迟。
  扬州城愈来愈远,他们终是在天亮时分, 抵至水路回返长安的必经之地, 泗阳县。
  远远地,谢言岐就看到烈火飞腾、黑烟缭绕的客栈。
  他提高缰绳翻身下马。
  几乎在同时,紧随其后的一众暗卫也疾驰而来, 低吁掣住骏马, 停在了离客栈不远的地方。
  焮天铄地的大火中,时不时传来客人的惨叫惊呼。生死攸关, 也不是没人想逃,但外边的十余名黑衣杀手团团将客栈围住, 不停地提起木桶泼洒桐油, 将火势浇得愈盛。
  对于试图逃离出来的人,毫不留情,或是径直踹回火堆,或是当即拔刀砍杀。
  一时间, 哭喊,求饶……此起彼伏。
  听见身后纷沓而至的马蹄声,杀手们接连扔掉木桶, 拔取腰间的陌刀, 预备应战。
  关雎苑的屠戮, 并没有将宫里来的人斩尽杀绝, 反倒让他们折损了不少弟兄。
  好在主子心思缜密, 又吩咐他们尽快到扬州城外蹲守, 看能不能有其他收获。
  果不其然,昨夜,他们真的在泗阳县附近,再次发现了宫苑信鸽的踪迹。
  就是可惜,那只信鸽并未飞远飞高,便在他们准备射杀之前,扑棱着翅膀落了地。
  他们排查彻夜,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客栈。
  这次,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宫里久未收到回信,已是起疑,重新派遣的一拨人,不日就要抵达扬州。
  倘若让两方接头成事,主子就该不高兴了。
  他们无法得知真正的公主是何模样,所以,便只有对整个客栈的人赶尽杀绝。
  先前已经失过一次手了,这回,万不能因为这群忽然而至的人,再有任何的差错。
  领头的黑衣人神情凝重地抬起手来,示意地打了个手势:兵分两路,一路和这群新来的暗卫对战,一路进客栈斩草除根。
  下一刻。
  锋锐的陌刀便闪动着冷冽寒光,气势如虹地朝谢言岐挥去。
  旁边的奚平先行动作,拔剑挡住。
  刀剑相接,锵然作响。
  旋即,他扬手一挥,便将这个杀手斩杀于血影中。
  “世子!”奚平回首而望,却只瞧见了谢言岐纵身跃入火海的背影。
  奚平眼皮狂跳,不由自主地便记起,他在水中握着绢帕呕血的场景——
  鲜血洇红他的唇,无端增添几分妖异,蛊毒反噬,脖颈的脉络从雪白衣领蔓延出来,忽隐忽现的青黑。
  世子强撑着情蛊的摧折,已经快到强弩之末了。
  且不说,他身上还带着之前那批杀手留下的伤。
  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奚平连忙跟了上去。
  客栈里面如同火海,楹柱被火舌舔舐得炭黑,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无端遭难的客人们哭天抢地,哀哀欲绝。
  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谢言岐大步流星地走过着火的廊道,一间接一间屋子地找寻着。
  但每一次,都是落空。
  奚平紧随其后,奋力用掌风扑灭他衣袂沾染的火苗,“世子,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请您赶紧回去吧!初沅姑娘都不一定在这儿!”
  谢言岐置若罔闻,继续往火势更甚的深处走去,零星的明火从屋檐坠落,接连落在了他的肩头、衣袂……
  他挺拔的身影被炽烈火光勾勒得模糊,若隐若现,如松如竹。
  没有任何的退意。
  至少,她来过这里。
  只要她还没有回京,那些人就不会轻易罢手。
  一个宦官,又如何护得住她?
  所以,再等等他。
  ……行吗?
  谢言岐脚步不停地走向火海,背影轮廓几乎都要被炽烈火光消于无形。
  ……
  客栈外面。
  杀手和暗卫厮杀成一片刀光血影。
  见状,躲在门后的客人们终是能趁着杀手疏忽之余,蜂拥逃出。
  “快逃,快逃啊!”
  慌乱中,有人摔倒,有人仓皇跑远。
  看着眼前乱象,杀手中的头目神情微变,连忙下令道:“给我杀!”
  他们武功高强,但谢言岐带来的暗卫亦是不差。
  两方鏖战,根本就没有给杀手机会分神,去斩杀这些四处逃窜的百姓。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客栈旁边的密林间,停在草木里的青帷马车静待时机。
  来风挑起曼帘,看向坐在车辕上驾马的人,担忧地唤了声:“阿兄。”
  他和同胞兄长来庭一道在宫里当差。
  只不过,他在皇后殿中近身服侍,来庭则是大内侍卫。
  此次赴往扬州孤立无援,来风始终和长安联系不上,期间便以家书的名义送至家中,告知来庭这边的状况。
  但千里迢递的家书,又如何快得过宫苑信鸽?
  所以直至如今,来庭才带着援兵姗姗来迟。
  来庭和来风生得有八分像,皆是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深知胞弟只身留在扬州的不易,来庭拉紧缰绳,低声道:“宫里来的援兵就在泗阳县的十里开外,等会儿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就先驾车带着公主离开。”
  这一路,他虽是和援兵同行,但或许是出于至亲血脉的感应,他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不安。于是他便先行一步,提早赶到了扬州城之外的泗阳县,并于昨夜收到飞鸽传书,赶在今晨和来风在客栈汇合。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并没有出错,就在他们准备带着公主离开的时候,这群刺客,来了。
  逼着他们不得不躲到这里。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除却这些来历不明的杀手,没多久,又有另外一股陌生势力掺和了进来。
  来庭避在枝叶交错而成的绿荫后,凝神远眺,望着那群和杀手交战的暗卫,不解地蹙起眉宇。
  ——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他不认得,但来风被他们关在小屋数日,却是对这些暗卫清楚得很。
  想必,是那人不愿对公主放手,执意追了过来。
  来风不经有些许的茫然,就是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将他们的行踪得知的。
  他暂且压下心中疑虑,摇了摇头,道:“阿兄,等会儿还是你先走吧。我在扬州,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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