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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 第87节

  她刚想和他告别,但头有点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克劳斯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可能是喝酒喝多了,吹了点冷风,”景玉皱着眉,努力向他解释,“稍微有一点点头痛。”
  克劳斯叮嘱:“多喝热水。”
  景玉呆了一秒。
  她很快反应过来。
  啊,克劳斯先生不太了解中国的网民文化。在外国人眼中,中国人的’热水’能够包治百病,不管什么不舒服都要喝热水。
  想必,在克劳斯先生的心目中,’多喝热水’一定是最淳朴最亲切的一句问候了吧?
  一般只对亲近的人使用。
  她应当体谅一下这个不了解中国网络语言、不具备中国人思维的老外。
  想到这里,景玉对着克劳斯先生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她说,“您也多喝热水。”
  她进了房间,朝克劳斯先生说:“晚安。”
  克劳斯看着她:“晚安。”
  啪。
  门关上了。
  克劳斯在门口站了站,一回头,就看到像脆弱的大金毛一样用力扒拉着门框的希尔格。
  醉到有些不太清醒的希尔格,思维正在努力和酒精做着斗争。
  他就住在景玉的隔壁,那些酒精让他有点醉的颠颠倒倒,虽然思维有点混乱,但这并不影响他听清楚景玉和克劳斯的对话,
  他始终盯着克劳斯的背影,等到景玉踏入房门之后,他才跌跌撞撞地过来,叫他:“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停下脚步,关心地问:“希尔格,你还好吗?”
  希尔格想说自己很不好,都怪你递给我的那杯酒。
  可是克劳斯先生表情如此真诚,他又长得这样英俊,语气如此亲切。
  顿时,希尔格心头积压的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克劳斯先生气质真的很好,希尔格看着他诚挚的绿色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这家伙是故意的。
  金发碧眼的都是天使。
  希尔格瓮声瓮气地说:“还……还好。”
  克劳斯先生礼貌地问:“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希尔格脑袋木了一下。
  他说:“是这样的,克劳斯先生,我有个朋友,他喜欢上一个中国女孩。但他的朋友中没有一个和中国女孩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如何讨取她们的欢心。”
  克劳斯专注地听。
  希尔格觉着自己这种行为有点无耻,他躲避开先生的直视,有点点羞赧,但还是鼓起勇气,想要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我——不,我的朋友很想追求那个中国女孩,但还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希尔格说,“是她的前男友,先生,您能理解吗?”
  “我很能理解,”克劳斯宽容地笑着,看希尔格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孩子,“你的朋友想追求那个女孩吗?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关于和中国女孩沟通的建议。”
  希尔格眼睛一亮。
  就像金毛看到香喷喷的猪排。
  他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真、真的吗?”
  “是真的,”克劳斯温和地说,“我这边有一些中国男朋友对女朋友的说话技巧,你需要吗?”
  希尔格连声道谢:“是的,是的,我很需要。”
  “比如,如果对方怀疑你和异性朋友关系的时候,你要勇敢地说’你想多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克劳斯友好地建议,“如果她主动质疑,你要善解人意地说’随便你怎么想’。”
  “假如你们为了一个观点争吵,在这个时候,你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做出让步,告诉她,’那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希尔格点头如捣蒜,他的眼睛中透露着智慧的光芒。
  “最重要的一点,”克劳斯笑吟吟地说,“jemma——哦,不,你朋友喜欢的那个中国女孩,应该很大方,对吗?她从来都不把金钱放在眼中。”
  希尔格回想起景玉慷慨地请员工吃饭、住宿、游玩的事情。
  景玉在这方面毫不吝啬,基本上都是按照最高标准。
  他深以为然:“是的。”
  jemma是一位视金钱如粪土的珍贵女孩。
  “所以,”克劳斯提醒,“你在金钱上,一定要和她分的清清楚楚。即使请她吃饭、出去玩,也要主动提议aa,不能负担她的开销。有必要时,你要主动找她索要平摊的费用——即使只有1欧或0.5欧。因为大方的女孩,最痛恨别人请客,你明白吗?”
  希尔格恍然大悟,他感激不已地看着克劳斯,心中豁然开朗。
  他感觉自己成功掌握到和对方的沟通技巧:“谢谢您,您真的很慷慨。”
  克劳斯友好地微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68章 六十八颗
  「德国人真的把钱分的很清楚吗?」
  「好朋友突然要求很严格的aa,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团队成员骤然变抠门是什么的征兆?」
  「德国人有可能会被葛朗台夺舍吗?」
  ……
  景玉很不理解。
  但她大受震撼。
  不知道为什么,在从海德堡离开的时候,一直像大金毛一样洒脱、快乐、单纯率直的希尔格,忽然间像换了一个人设。
  举个例子。
  从海德堡回慕尼黑的途中,希尔格抱过来一堆薯片,亲亲热热地和大家分了分。
  到了景玉的时候,他特意将最大最好吃的一包递给景玉。
  景玉超开心地接过:“谢谢。”
  “不用谢,”希尔格笑眯眯,“1.29欧。”
  景玉:“……”
  她沉默两秒,从包里找出零零散散的硬币,递给希尔格。
  希尔格用大金毛一样的湿漉漉眼睛看着她,快乐地哼着歌离开了。
  景玉哗啦一声撕开薯片的袋子,她一边吃薯片,一边认真地想。
  她是不是哪里得罪希尔格了?
  再举个例子。
  下车后,希尔格去买了一些水,景玉已经准备好给他钱了,但希尔格却下意识地拒绝:“我请大家的,你直接喝就好。”
  景玉松了口气。
  她刚准备将硬币放好,希尔格却盯紧了她手中的钱。
  僵持三秒后,希尔格犹犹豫豫着开口:“jemma,喝完后可以把瓶子给我吗?或者现在给我0.2欧,这是退瓶子的价格。”
  景玉:“……”
  景玉直接把水钱给他了。
  她陷入沉思。
  希尔格是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还是说,希尔格体内那些属于德国人的严谨因子蠢蠢欲动了?
  景玉喝完了整瓶水,想到脑壳痛,都没有想清楚希尔格今天的行为逻辑。
  她不理解。
  如果还是以前的话,景玉已经开始去找克劳斯进行“关于德国人在金钱上的严谨划分问题及勤俭突变性因子”的热切探讨了。
  可现在不行。
  克劳斯不再对她的疑问做出负责。
  他不需要再教导她,也没有再为她解答的义务。
  这样贸然的询问或者聊天会严重地打扰到对方。
  意识到这点之后,景玉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
  然后——
  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也是和克劳斯先生这样,每一欧都计算的很清楚。
  那那个时候的克劳斯,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会像她一样觉着这种行为不可思议吗?
  景玉试图回想当时克劳斯的表情。
  ——应该不是。
  ——他虽然也有点吃惊,但只是一开始。
  ——除第一次会惊讶之外,剩下的时间,当她提出鲜明的aa时,克劳斯先生一直很温和地笑。
  他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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