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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打野刀 第530节

  “这……张管事的意思是,整个一大锅都给我了?”
  “你背锅辛苦,全都给你了。”
  狼岐闻言,口水如同瀑布般流淌,想它跟着夫人自京城一路来到海边,别说像往常那般在庄园里养尊处优地喝酒吃肉,这么多天过去就是连兔子老鼠都没吃上几只,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眼花加耳鸣,此时再嗅一口鱼汤的味道,简直能要了他的小命。
  但他却并没有直接下嘴,而是左顾右盼片刻,夹起尾巴小意讨好地道,“张管事,我不过是扛了些东西而已,一点儿都不辛苦,就这样自个儿把这锅美味全吞了,还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管事大人提前先羞辱打骂我一顿?也让我这心里能沉个底,别整的一直空落落的不好受。”
  陋狗从张厨子背后飞出,扑棱棱落在狼岐的头顶,非常不屑地刷了一行红字出来,“张大哥是叫你吃肉,又不是喊你吃屎,咋地还别别扭扭的?”
  “狗爷让我吃屎,我狼岐绝无二话,立刻马上就吃。”
  狼岐任由陋狗在自己脑门蹦跶,笑得眯起眼睛,低下头左右看了一圈,除去血书陋狗、鬼灵张厨,还有纸人灵引,最终只能将目光落在了队伍最后面的胡柚身上。
  她又是激灵灵一个寒颤,可是此时那位红衣夫人不在,剩下的一灵一书一纸人,眼瞅着哪个都不是她能求助的,这又该如何是好?
  海边石山。
  红衣缓步行走在幻神宗所修建的营地之内,穿过一座座石屋,记录下防御阵法的符纹轨迹,最终在面朝大海的一块凸石上停下脚步。
  “夫人,老爷已经从京城动身,不日就将抵达此地。”
  一只通体金黄,近似琉璃的战蜂飞了过来,悬停在她的身前。
  她远远眺望着波涛深处的一只只球形水幕,以及围绕在水幕周围的诸多海兽,眉头微皱道,“吾沿着海岸探查近千里,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海兽聚集、兴风作浪的景象……”
  “它们,在做什么?”
  “回夫人的话,”金纹战蜂机械道,“根据如意大人的观察,它们似乎是在布置某种阵法。”
  “阵法……”红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它有没有发现和东海鬼魔相关的那些老朋友?”
  “如意大人说,东海鬼魔一脉,似乎已经消失殆尽,没有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吾知道了……让如意回来吧,另外通知绯红,东海之滨海潮势大,需调集更多战蜂前来增援。”
  “属下遵命!”
  她沉默思索一下,接着补充道,“告诉绯红,以此地为界,让它在离岸百里外布置防御……虽然吾不知道这些海兽在布下什么阵法,但只看从深海处传来的灵压之强,便能够知道,一旦海潮上岸,百里之内必将成为一片汪洋,没有任何防守的价值。”
  “属下谨遵夫人法旨!”
  就在红衣登上石山之时,一轮金色圆月挟裹着熊熊燃烧的尾焰,自西向东划破大雨滂沱的墨色云层,向着东海之滨疾驰而至。
  第989章 起兵造反
  随着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越海城也渐渐沉寂了下去。
  大多数人家在吃完饭后便早早熄灭油灯进入了梦乡,缓解劳累了一天的疲惫身体,唯有城内的酒楼和赌场灯火通明,开始了彻夜的狂欢。
  和内陆比起来,这座僻静孤立的海边小城受到连绵雪灾的影响却是要小了很多,毕竟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纵然地里粮食没了收成,也还有鱼虾可以填补些许,能够让人熬过那段苦寒日子。
  尤其是要感激“海神老爷”的宽厚与仁慈,若不是牠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施展神力引动鱼潮靠岸,恐怕还是要有很多人饿死在这个冬天。
  也因此,越海镇家家户户跪拜“海神”,将其当成是天地间唯一真神虔诚信奉,还自发形成了海神教,没用多长时间就将县城及下面的乡镇村落完全囊括进去,甚至就连官府中人,也全部都成为了海神教中的一员,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组织大规模的拜祭法事,祈求海神老爷的垂怜。
  夜色已深,整个城池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就连赌场和酒楼都关灯闭门,收摊打烊。
  只有自海上呼啸而来的风声吹得门窗哗啦啦作响,带来浓重的湿意与腥气,不多时又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将视线中的所有一切都笼罩在了接天连地的雨幕之中。
  越海城山海居二楼最角落的包房里面,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在烛光下对着账本,手指从一连串的数字上划过,而随着最后那个数字被算出,他满是油光的脸上也泛起了疲惫却又满足的笑容。
  去年冬天的日子不好熬,虽然有着海神护佑,城里城外倒是没有出现饿殍遍野,十室九空的悲惨景象,但和往年比起来,却也已经算得上是难以想象的灾年。
  不过对他的山海居而言,倒是借着连绵不绝的风雪天气,一举成为了城里硕果仅存的三家酒楼之一,如果再算上酒楼后院的赌场的话,基本上就是全城独一档的存在。
  一刻钟后,中年男子将账本一合,眯起眼睛向后靠坐在椅背上,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慢慢喝着,开始品算计划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的生意和生活。
  海神老爷保佑。
  虽然自从搭上了那几个猎户的线之后,因为陆上林间野味的畅销,让他在短时间内就积攒了不少的银钱,但赚到手的银子千万不能留着,必须要抓紧时间花销出去,购置成其他使用的粮秣布棉,这才是如今这世道真正能救人命的硬通货。
  还有,上次接货时听那几个猎户说到,朝廷正在派大军一点点收复因为连绵大雪隔断的地域,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将越海城重新纳入治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按照大魏朝一向不喜鬼神的惯例,若是撞上了此地的海神教,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情况?
  除此之外,海上最近一直很不平静,就连该来的鱼潮都没有到来,难道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到海神老爷发怒了?
  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没了鱼潮的食物支撑,所有人甚至都无法驾船出海捕鱼,不知道如今还算平稳的日子又能撑上多长时间。
  所以还是必须得早做准备,至少得有避难的隐秘地方,有足够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能够全家支撑住下一次可能到来的剧变。
  他想到此处,将账本小心翼翼收到了抽屉里,然后起身走到门边冲着走廊大声喊道:“小路,小路子!”
  不多时,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店伙计应声而来,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停下唱了一个肥诺,直起身来笑道:“张老爷,有什么吩咐?”
  “你今夜在下面支应忙碌,有没有听来什么重要的消息?”
  “回老爷的话,那帮子食客赌徒倒是没说什么新鲜事儿,无非是各种瞎猜这大风大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下一次的鱼潮又会不会来……”
  “还有就是,这些时日风浪愈发的大了,大雨也接连不断落下,搞得开荒的那些庄稼户损失惨重,都不知道种到地里的种子能不能成活!”
  “哦,小的差点儿忘了一件事,就是今天晚上有一个喝多的老客,非要说他看到了海神老爷选妃,就在城南那座石山上,一群女仙御空飞行,直入大海而去。”
  “呵,这些胡言醉语就不要跟我说了。”
  中年男子沉默许久,摸了摸已经凉透的茶盏,便又将它放下,“明早如果不下雨,你跟我去一趟城外,看看我那几块地的情况。”
  “行嘞老爷。”
  “去找后厨给我做两个菜过来,还是老规矩就行,忙活了大半个晚上,老爷我可是有些饿了。”中年男子胖手一挥,咽了口口水说道。
  “好嘞!”又是躬身一礼,转身奔出几步却又被中年男子叫了回来。
  “恩,一个人在这边吃酒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你去让后厨给整一桌席面,你们都过来陪我一起吃点。”
  小路子有些不敢相信般眨了眨眼睛,能让锱铢必较的张掌柜说出请客吃饭这种话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但不管怎样,对于每天仅能混个半饱不饿的小路子来说,能有酒肉入腹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才不会去管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
  一直到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完毕,小路子才得空抹了把汗,在桌子的下首小心坐下,趁着掌柜和几个厨子碰杯饮酒的时候,猛猛往嘴里扒了几大口菜。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撞开了,一个男子披头散发冲进来,跌坐在地板上惊恐喊道:“老、老爷,大事不好,城里出事了!”
  张掌柜霍得站起身来,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颤声说道,“出什么事了?”
  “是,是,是海神老爷起兵造反了!”
  张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深吸一口气,咕咚咕咚将一碗白酒喝下肚去,定了定神后沉声道:“把灯都关了,然后,是谁造反了?又造谁的反了?你慢慢说,我刚才没听清。”
  男子大口喘息着,哆哆嗦嗦说道:“是海神老爷,发虾兵蟹将上岸,造反大魏朝廷的反了!”
  第990章 咕噜水声
  海神老爷,发兵上岸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张掌柜的心脏,并且还在拼命用力,使人呼吸都为之停滞,更是无法说出话来。
  无尽的恐惧已经将他完全笼罩。
  张掌柜是个会把握机会的生意人,精明、势力、以及算计的抠门,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灾荒之年反将自己的产业连续做大,增添了不少家财。
  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让他和那些容易被愚弄的山野村夫不同,虽然也入了海神教,并且因为经常捐赠香火银钱的原因,在里面还大大小小混上了个不算很低的教职,但他却非常清楚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如此去做。
  反正绝对不是虔诚的信仰。
  而只是因为入了海神教,在里面混个“一官半职”,有助于自己生意的开展,也能让自己在这座日渐变得不同的城内活得更加舒心畅意。
  你要说完全不信,那也不对。
  毕竟前面有从未出现过的鱼潮到来,他也亲自过去看过,说一声神迹也未尝不可。
  但狂热的信奉,也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是出一点钱粮打点关系,再在那些愚夫愚妇面前表现出来虔诚的信仰而已。。
  更不要说为了海神献上自己的一切。
  哪怕是让他多出一两银子,一袋米面,那也会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所以说当听到海神发兵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的恐惧,害怕到不能自己。
  张掌柜可不会认为海神上岸后,会因为自己在海神教的供奉而给自己封官鬻爵,最大的可能反而会是成为那些虾兵蟹将的口中食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几个字他虽然不会说,但却无师自通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讲别的,只说人类,在对待其他猪牛马羊的时候,就将这个道理演绎的淋漓尽致,冰冷无情。
  大雨滂沱而落。
  浓重的海腥气混杂在雨水之中,顷刻间便已经将整个越海城所笼罩。
  山海居二楼角落的包厢内,此刻已经是一片黑暗。
  张掌柜、小路子、还有几个被叫来吃饭的厨子,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整个房间就像是变成了一座被深埋地下的棺材,冰冷、死寂、黑暗,没有一丝活气。
  唯有外面呼呼的风声,以及哗哗落下的雨声,拍打在窗户和外墙上面,仿佛有一头食腐噬尸的野兽,正在从外面狠狠撞击着这座棺材,要把藏在里面的肉找到,挖出来吃掉。
  张掌柜瑟瑟发抖,本能地想要再往口中灌上一碗烧酒,手指刚刚触碰到碗边,却又猛地停下,脖子僵硬朝着左侧转头看去。
  在风雨声中,他刚刚似乎听到了些许细微的咕噜声。
  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在感到开心快乐时发出的声音,又像是一个人在仰着脖子漱口时,清水在嗓子上下滚动时的声音。
  张掌柜咕咚咽下一口唾液,伸手握住了酒碗边上刚刚用来喝汤的一把铜勺。
  咔嚓嚓!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将雨夜瞬间照得如同白昼。
  也透过窗户,将黑暗的包厢映亮了少许。
  刹那间,这一刻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幅极度恐怖血腥的画面,定格在了张掌柜的心中。
  小路子握着那柄用来剔肉的小刀,正死死刺进来报信的中年男子脖颈之中。
  鲜血汩汩流出,一片鲜艳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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