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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第229节

  乌日苏是个没娘的野孩子,他是大妃的儿子,大妃母家势力很大,兀良汗在习俗上对大晏多有借鉴,虽没有大晏那么严苛的嫡庶制度,但大妃长子,就是兀良汗最尊贵的皇子,这也是个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尊贵惯了,来桑就受不得气。
  拿巴图无奈,还不能给旁人脸色吗?
  “说吧,你都给我父汗灌什么迷魂汤了。从实招来!”
  来桑吼着,扭过身子想凶时雍,可这一扭,后腰的鞭伤上刚结的痂就扯得痛,他龇牙咧嘴,看时雍很是不愉。
  “滚过来!”
  时雍正在给他倒汤药,帐里有一个炉子,上面坐着个药灌,她慢条斯理地捣鼓着,欺负来桑身上有伤,一时半会起不来,懒得理他。
  无为挨了打,不在帐中,另外两个侍卫看来桑气得快要吐血了,面面相觑,扑嗵一声跪下,不知怎么办,只能求饶。
  “二殿下饶命!”
  “二殿下饶命!”
  来桑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
  “要你们的命干什么?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啊,还不滚下去。”
  时雍看他胡乱发火,试了试药的温度,端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殿下就这么喝,还是坐起来?”
  来桑人是趴着的,就这么喝?那不和猪狗一样吗?
  他瞪大眼珠子,又扭头吼侍卫。
  “扶本王起来!”
  两个侍卫刚才已经问过他喝药的事了,只是无为先生不在,二皇子脾气十分的大,他们劝不了,也管不了,如今二皇子突然又肯喝药了,他们赶紧过来扶人。
  “痛,痛痛,轻点,轻点!”
  身上怎么碰就怎么痛,来桑气得暴跳如雷。
  “他娘的你们诚心报复是不是?”
  时雍看得好笑,示意那两个侍卫。
  “抬。把二殿下抬起来,再翻过去……”
  侍卫领悟到了,开始抬人。
  大帐里传来来桑杀猪般的惨叫。
  时雍把药递过去,来桑痛得额头都是汗,恨恨地看着她,“你没长手吗?不会喂?”
  几岁呀?时雍看他一眼,想到这位暴脾气的皇子刚才曾去汗帐里“营救”过她,就懒得再跟他计较,拿着汤勺轻轻喂他。
  来桑的气顺了些,“苦。”
  时雍道:“良药苦口。”
  来桑恨恨瞪她,把药喝完,粗鲁地拿袖子抹了嘴巴,又让侍卫抬着趴回去,双臂撑在枕头上,直着脖子问时雍。
  “父汗跟你说了什么?”
  时雍道:“大汗什么都没有说。”
  来桑瞪大眼睛,哪里肯信?
  “一个多时辰,什么都没说,你当本王三岁小儿?”
  时雍挑挑眉,“只是问诊和针灸,这些说给二殿下,您也是不懂,何必要听?”
  “你——”
  来桑皱了皱鼻子,习惯性地扭身想训她,可是,疼痛又一次阻止了他的狂野。
  “我说你行啊,小子。竟能把大汗洪得服服帖帖。我说,你是不是会什么妖术?”
  时雍微笑:“会。”
  见来桑瞪眼看来,时雍轻声说道:“火烧大营就是我做的妖法。你莫要惹我,上次只是烧大营,下次,说不准把你一并烧了。”
  提到火烧大营,来桑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受的这些苦是为了什么,再看时雍,就如同杀父仇人似的。
  “等本王伤好了,拧了你的脑袋。”
  来桑是个不好哄的人,脾气极大,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可是,时雍待在他帐里,比在巴图面前自在许多,因为这位皇子的喜怒都在脸上,好打发,远不如巴图心思深,喜怒无常,琢磨不透。
  她原以为逃过一劫,接下来可以静待时机,准备逃跑,或者等赵胤来救。
  可是,一天一夜过去,兀良汗大营里没有半分变化和消息。
  晏兀两军交战的情况,时雍的身份了解不到,而赵胤似乎也没有前来营救她的打算。
  是不知道她被俘了吗?
  还是赵胤不愿为她冒险?
  时雍的心,莫名有些凉。
  上辈子时雍曾经有过被人放弃的经历,对此十分敏感。在她下诏狱和雍人园被查抄的前一夜,楚王曾经见过她,深情款款与她叙了许久的话,言词里满是怜惜与疼爱,可次日变故一生,赵焕就再不见踪影。
  时雍临死,也没盼到他来诏狱看她一眼。
  而今,种种迹象表明,南晏那边对她的被俘,确实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营救举措。这让时雍在猜测里度日,愈发心神不宁,偏偏大黑也消息全无,她整个人如坠冰窖,搞得月事都不对了,时不时来一点,久久不能干净,烦躁莫名。
  短短两日如若一生一世。
  时雍等不下去了,她试图去无为嘴里打听情况,可此人口风很紧,根本不与她正面交流,是敌是友都很难说清,目前为止,时雍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谁的人。
  日子极是难熬,而巴图似乎也没有打算彻底放过她,次日下午,又派了贴身侍卫阿农过来,传时雍过去。
  第213章 攻城
  时雍能感觉到巴图对她有些不一样。
  这是直觉。
  巴图会长时间地看着她,目不转睛。是在看她,又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
  时雍弄不懂,但去巴图汗帐,她十分小心,不敢出半分纰漏。
  也许巴图至今不知火烧大营的人就是她,从来没有问过此事,叫时雍过去,也没有那些让女子害怕的侵犯举动。
  巴图只是很喜欢看她。
  尤其喜欢看她针灸。
  为此,他还特地问时雍,能不能为来桑针灸缓解疼痛。在得到时雍肯定的答复后,巴图大汗下令把来桑抬到汗帐,让时雍在他面前,为来桑针灸。
  他一动不动,只是看时雍针灸的手法,目光近乎痴迷。那目光看得时雍汗毛倒竖,肌肤发紧,也看得来桑害怕。
  来桑觉得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工具。父汗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也并不是真的关心他痛不痛,父汗仅仅只是在欣赏他被扎针的过程……
  猝不及防得到父爱的来桑,被抬过去扎了两天针之后,痛定思痛,对时雍道:
  “你说我父汗,是不是看上你了?”
  时雍吓了一跳。
  尽管她内心也有这种想法,可巴图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这让她心里又有旁的疑惑。
  如今来桑提及,时雍皱了皱眉,“二殿下伤还没好,又管不住嘴了。”
  来桑像在思考着什么,没听到时雍的奚落,自言自语地道:“不对,父汗从未临幸过男子。难道说是他……”
  看了时雍一眼,来桑闭上嘴阴阴一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眼里燃起了小火花。
  时雍见状,试探道:“二殿下若是可怜我,不如……偷偷放我离开?”
  “做什么美梦?”来桑瞪他一眼,又捂着下巴道:“父汗出征未带侍女妃嫔,怕是看母猪都眉清目秀的了。”
  时雍:……
  这位皇子在想什么?
  当天晚上,来桑就派人将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女子押入了巴图的汗帐。不到一刻钟,来桑就收获了“父汗的怒火”,不仅被罚禁足,欠上一百军棍,还被罚抄《金刚经》一百遍。
  与兄长乌日苏会舞文弄墨不同,来桑就好骑射武术,抄一遍《金刚经》不如让他跑大营一百圈。
  “我死了算了。”
  “无为,你说我做错了吗?父汗都躁急得喜好男子了,我做儿子的岂能坐视不管?哼!千辛万苦为他弄来美貌女子,他竟然狠心罚我?”
  无为默默坐在几前,抄《金刚经》。
  时雍瞥了一眼,无为分明也不太擅长。虽说是故意模仿来桑歪歪扭扭的字迹,可他捉笔与行文的样子,不太像传说中的大儒高徒。
  来桑还在帐里发脾气,外面就又传来阿农的声音。
  “大汗传小先生去汗帐。”
  始于阿伯里的这个称呼,成了众侍卫对时雍的称呼,因为巴图的看重和来桑的当众抢人,他在众侍卫面前也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多少有几分敬畏。
  “不许去!”来桑黑着脸。
  说完想到父汗的威仪,脸色一黯,来桑爬起来道:“父汗不就喜欢看我扎针吗?我跟你去。”
  阿农道:“大汗没有召见二皇子。”
  来桑瞪大眼,“不召见,我还不能去了?”
  阿农为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来桑还在禁足,如何能去?
  时雍看了阿农一眼,淡淡道:“我跟你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毡帐,来桑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失落感和说不出的愤怒。
  他攥紧拳头,声音微微急促,“无为。”
  无为抬头:“二殿下。”
  来桑问:“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当真会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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