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关 地狱16 ◎石上月

  「请问，有事吗？」徐雅娟礼貌地说。
  「活人居然能跟鬼沟通？」那男子似乎颇为惊喜，斜乜着眼看她，嘴角拉开一个弧度：「真是难得阿。」
  「嗯？你如果是有什么想传达的，或许我可以帮忙喔。」徐雅娟好心的说。
  「呵呵、呵呵。」那男子好似没听进去，只是自顾自笑了起来，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女人，可恨阿，我只不过是多踏几条船，男人要应酬，逢场作戏，她一个女人插什么嘴，居然把我剁碎了餵狗，连我最珍贵的龙根都被她煮来吃！好恨、好恨阿！」
  「这、听起来你也有错在先阿。」徐雅娟愣愣的回答。
  这话似乎激起男人的怒气，他尖厉的大吼一声，浑身不住溢出黑红色的鲜血，愤怒道：「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通通都该死啦！」
  伴随他的怒喝，他纵身飞扑，双手成爪，就往徐雅娟抓了下去。
  「阿！」徐雅娟吓了一跳，狼狈后退，但仓皇间，起步又慢了一拍，就在男人的身体即将扑在徐雅娟身上时，一道刀光如流星般划过，毫不留情地把男人的手削了下来，又反手抽出，再一刀刺入男人胸口。
  「阿阿！」男人发出哀叫，整隻鬼就这样消散当场。
  「没事吧。」站在眼前的，是手持长刀的吴宛均，她目光冷淡，身姿站的笔挺，看在徐雅娟眼中，格外耀眼。
  「呜呜！宛均，还好有你在！」徐雅娟泪眼矇矓，此刻的吴宛均彷彿从天而降的英雄，整个人都闪闪发光，让她完全移不开眼睛。
  「别抱着我。」吴宛均显然不太习惯这样亲暱的碰触，伸出白净玉指，直接把黏在自己腰上的徐雅娟推开。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吴宛均的声音无喜无怒，也没有讽刺的意味，只是单纯的询问。
  「这，只要多试几个，搞不好......」
  「不行。」吴宛均淡淡说：「时间宝贵，不能再拖下去。」
  她率先往路的方向走去：「赶紧脱离这个区域吧。」
  「阿，等等我！」
  徐雅娟赶紧跟上。
  这次，横在吴宛均面前的，是一个满身鲜血的少女。
  她睁着一双水润大眼，对着吴宛均，目光惊恐，好似深陷永不会醒的恶梦，凄厉的哭叫：「不！不要！不要杀我！你不要过来！」
  徐雅娟心头一跳，那少女面容姣好，却因为恐惧而扭曲，她明显不是在跟吴宛均说话，但提刀向她走去的吴宛均，或许与她死前的画面也有所重叠。
  吴宛均目光毫无波动，好似眼前只是一颗会叫喊的绊脚石，她高高扬起刀，逕自劈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伴着少女的尖叫，魂魄也登时烟消云散。
  「......」徐雅娟看的有些呆了。
  在那瞬间，她突然感到一丝畏惧。
  亡魂无论死状多么凄惨可怖，都不会有真正的鲜血，然而，看起来乾净娟秀、即使在黄沙瀰漫的土地上也只显得出尘脱俗的吴宛均，却彷彿浑身浴血，那双总是稳定的手，究竟已经砍杀多少鬼了？
  在通关期间，徐雅娟曾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吴宛均本身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当下她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吴宛均才总是好像在发呆般，端坐在教室如一尊精美的娃娃。
  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吴宛均这特质的另一面。
  即使这些是可能危害她们的鬼魂，但外貌上依旧是人类模样，而且不少看起来只是在普通亡魂，若不是半透明的身躯加上青惨惨的脸色，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为什么能这么毫不犹豫的下刀呢？理智上知道要斩鬼是一回事，可她们在和平的年代长大，即使是想要自保，事到临头可能也是砍不下去。难道，吴宛均她不觉得这就好像在杀人吗？
  看着吴宛均俐落乾脆、丝毫没有一点多馀动作的杀鬼手法，徐雅娟只觉得又帅气、又有那么点儿毛骨悚然。
  或许，是因为她无法感知情感吧，即使听见鬼魂的哀哭，喜怒哀乐、爱恨嗔痴，那些困于此地的亡者，成了一缕幽魂，仍是受困于人世记忆，不得解脱，也不肯往前，沉溺在过往，成为这广阔大地的一幕风景，让她难以举步，无法自控的受到影响。
  但若是什么也无法感知，那面目各异的亡魂，也不过就是阻挠通关的障碍而已。
  「怎么了？」似乎发觉徐雅娟的表情变动，吴宛均问。
  「没、没有啦。」徐雅娟赶紧将发散的思绪收回来，不管怎样，若不是吴宛均，她可能刚刚就被鬼扑倒，直接淘汰了，就这点而言，吴宛均绝对是她应该照三餐供奉的大恩人！
  「你都不好奇他们为何变的如此吗？」徐雅娟忍不住又问。
  耳边，亡灵之声匯聚成洪流，从她进入这里之后，就不曾停歇过，她不像吴宛均可以无动于衷，加上，她的天赋能力并不是主动技能，只要遇到非生物就会自动触发。
  在满满鬼魂的前提下，她的能力开到最大值，只觉满耳都是嘈杂人声，或大笑、或慟哭、或怒骂，彼此交错缠绕，而她在能力的驱使下，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与之对话。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疲惫，甚至必须要用尽全力，才能将注意力放在同伴身上，去倾听吴宛均在说什么。
  「那很重要？」吴宛均瞥了她一眼，突然像是发现什么，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不怕？」
  「咦？」